当天晚上,魏不绪还是过来看了善若水。
魏不绪潜进房间的时候,善若水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空茫。
房间的烛光不算明亮,幽幽的烛光照在善若水脸上,让魏不绪突然产生出一种虚幻的感觉来,觉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境。
而善若水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在梦中。
魏不绪压下心底的不适,轻声说道:“还没睡?”
善若水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等你。”
魏不绪走到桌子前另外点亮了两盏烛台,顺势靠着桌子半坐,“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来?”
“我不确定”,善若水道:“只是确不确定我都等着。”
魏不绪定定地看了善若水一会,“有心事?”
“嗯。”
“不是说不在意毁容吗?怎么又愁上了?”
明明知道善若水不是因为脸受伤一事,魏不绪却故意这样说,他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果然,善若水摇头道:“我不是因为脸受伤一事,我是因为你。”
魏不绪看着善若水没说话。
善若水也盯着魏不绪看着。
洇蕴的桃花眼脉脉含情,鼻梁直挺、嘴唇丰润、下颌棱角分明,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
而斜飞入鬓的剑眉又给这张脸平添了几分英气,形成一种矛盾、魅惑、神秘的吸引力。
怪不得他平日为人再冷淡、行事再偏激也有女娘为他失心,三公主也不例外。
她自己也是活生生的例子!
明明魏不绪从来没说过喜欢她的话,她却总是期待魏不绪娶她。
善若水之前不明白三公主为什么要针对她,经过今日之事她终于明白:原来是因为三公主喜欢魏不绪、而魏不绪偏只对她特殊些。
魏不绪感觉到善若水现在看他的目光与平日有些不同,但一时半会他没明白这个不同是因为什么。
还是善若水先开的口:“今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其实没必要因为我将事情做绝。”
魏不绪剑眉微微往上挑了挑,似笑非笑道:“怎么?害怕了?”
“我不是害怕,而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因为我被人攻讦、也担心你因为我行事偏颇。”
魏不绪微微有些不悦:“你还是觉得我手段狠辣。”
“我不知应该怎么和你说。”
善若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按理说你是因为我才行事激越,我应该高兴,但事实上我并没有。
我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特殊的存在,我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日子。”
魏不绪更不悦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存在妨碍了你的生活?”
见魏不绪生气,善若水恳切地看着他:“行事平和些不好吗?与人为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变成刺猬?”
“像你吗?滥好心。”魏不绪冷冷地说道:“又或者像窦张均?”
善若水并不想和魏不绪吵架,幽幽叹了口气:“窦张均为人善良、宽厚,这样的品质有什么不好?”
“你说他好,可是他护不住你。连个凶手也查不出来,这样的人有什么用?”
听魏不绪说得这样尖锐,善若水也有了一些脾气。
“是,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你有能耐,可我想过的一直都是平和安稳的日子。
我既不想做什么人上人、也不想成为风尖浪口上的人物。”
听善若水这样说,魏不绪嫉妒之下开始口不择言:
“既然你觉得窦张均这样好,那你平日还理我做什么?如果不是你整日又给我送药、又嘘寒问暖,你以为我会搭理你?”
听到这话,善若水从头凉到了脚。
原来魏不绪是这样看自己的!
在他心里,是自己用手段勾引他、他才顺势而为。
怪不得他从来没说喜欢自己,也对自己没有承诺,原来他根本没心!
想到这里,善若水心灰意冷。
善若水也淡了神色:
“没想到我平日的行为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以后不会了。
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为我做什么,我是死是活、是好是歹都与你无关。”
魏不绪定定地看着善若水,想从她脸上看出她说这话是真心还是赌气?可是,他看不出来。
两人都没有太多和人交往的经验,不知道年轻男女在对对方没有信心时会因为赌气、嫉妒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违心话。
因着魏不绪从未对她表白过,因此善若水在两人的关系中一直处于被动、没有自信。
而魏不绪呢?
他喜欢善若水,对善若水好,便理所当然认为善若水知道他的感情。
而他虽然知道善若水心里有他,却又因为那不可言说的“隐疾”在面对善若水时有些自卑,连带着也嫉妒窦张均。
两人这样的心态下,怎么可能不产生误会?
善若水见魏不绪一直不说话,以为他心里是真的没有自己,心更冷了。
“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魏不绪脾气原本就差,见善若水这样冷淡地赶人,心中的委屈也上来了:
他一心一意为善若水考虑,她不仅不领情、还这样对他,他凭什么要受委屈?
这样想着,魏不绪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看着魏不绪的背影,善若水的眼泪流了下来。
善若水将双腿屈起,手抱着膝盖、头靠在膝盖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还是善若水第一次正式和魏不绪吵架。
刚认识魏不绪时,善若水有些怕他,只要察觉到魏不绪不高兴,她就乖乖认了怂。
后来,两人熟悉了,她知道就算她再过分魏不绪也不会真对她做什么,便有些“恃宠生骄”。
但是,她终是不想魏不绪不高兴,两人之间也没发生原则性的事情,多数时候她都不会真与他发生争执。
偶尔有一点矛盾,她随便哄两句就将事情糊弄过去。
今日,善若水实在是觉得魏不绪的行为有些不妥,才决定劝劝他。
可没想到,才刚开了个头,劝他的话还没正式说,两人就吵了起来。而且这一吵之下还让她知道了魏不绪的“心意”。
魏不绪才走出房间没多远就后悔了。
淼淼今日原本就受了惊吓,脸还受了伤,自己不仅没有安慰她,还和她说些赌气的话,实在是不该!
魏不绪想转身再与善若水说几句软和的话,可他掉头一看,善若水房间的灯已熄灭。
魏不绪在心里安慰自己:既然淼淼已睡,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是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