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不绪道:“臣愿为陛下分忧领兵收复许昌,只是臣还有些地方没想明白。”
听魏不绪这样说,圣上便知他有了想法。
圣上现在心里除了许昌装不下别的,他不想再留在朝堂看这么多无用之臣。
“散朝,窦太尉、大将军、骠骑将军还有子寰留下。”
等到只有几人时,圣上道:“子寰,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魏不绪道:
“臣有几处没想明白。
一是叛贼纠集的一万多兵马来自何处?
二是占据许昌是早有的计划还是临时起意?
三是占据许昌后有没有下一步计划?”
魏不绪每一问都问到了关键之处。
圣上看着其他几人道:“你们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将,说说你们的想法。”
骠骑将军是一个莽夫,他说道:“管这些做甚?直接讨伐叛贼将许昌收回就是。”
大将军道:
“怎么能不想?
谁知道叛贼还有没有其他同谋?
万一攻打许昌时被他的同谋合击,岂不要吃败仗?”
骠骑将军道:
“你们就是想得太多。要俺说,管他个逑,来了叛贼就打,朝廷这么多士兵不信收复不了一个许昌。”
其他四人自然不像骠骑将军这么粗莽,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看向地图上的蜀地。
大将军道:“陛下,臣愿带上两万士兵去汉中郡练兵。”
汉中郡与蜀地相邻,位于都城与蜀地之间。
大将军的意思是:万一蜀地有异动,他利用汉中郡的城墙能抵挡好长一段时间,不至于让蜀王的兵直逼都城。
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
大将军的意图除了骠骑将军外,其他几人都懂。
骠骑将军嚷嚷道:“你有这个闲心练兵,怎么不带兵去收复许昌?”
大将军道:
“我倒是也想带兵去收复许昌,只是我这老寒腿一到冬天就痛得走不了路,更别说上阵杀敌。
要不你带兵去收复许昌?”
骠骑将军道:“我也想领兵,可是右臂残了一半,如今都拉不开弓。”
听着两人的对话,圣上有些戚戚然。
大将军与骠骑将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之人,他们身上的伤都是打仗时落下的旧伤。
当年跟着他打天下的将领,死的死、伤的伤,只有窦太尉一人算是身体最康健的。
其实魏不绪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还受过几次致命伤,只是他现在年轻,身体暂时还没表现出异常来。
等他到了自己这般年纪,或许身体还如自己。
这样想着,圣上便觉得武将真不容易,都是用命搏功名、富贵,不像那些文臣们,成日只知道勾心斗角、耍嘴皮子。
圣上暗自决定:
只要魏不绪这次收复许昌,就赐他个爵位,顺便再给大将军他们这些老将一些财帛赏赐。
而冯家,只要他们愿意放弃手中的兵权,也可以让他们平安富贵到老。
这样想着,圣上的态度更柔和了些。
他看向窦太尉,“窦卿觉得大将军的提议如何?”
窦太尉道:“可”。
圣上问大家:“那子寰率军平叛你们也没意见吧?”
大将军道:“有意见也没用,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之人是真的打不动仗了,守个城还行。”
“那大家觉得派出多少兵力合适?”
许昌是军事要地,城池修建得高大坚固,正常情况下,排除将领、粮草、季节天气等因素,守城和攻城的平衡兵力在1比8,攻城的兵力只有高于这个比例,才有可能破城。
假若在城里塞下一万五千守军,此城理论上不可攻破。
叛贼这次有一万多人,许昌原有常驻守军约三千人,这三千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投降了,这样算的话,至少要十几万大军才可破城。
当然,这只是针对普通将领,如果攻城的将领是魏不绪,他则不需要这么多的士兵。
随后,几人商议定了方案:
由魏不绪率领十万将士前往许昌讨伐叛贼收复许昌城;大将军率两万将士去汉中郡练兵;窦太尉协同户部一起调集督运粮草并镇守都城。
……
从皇宫离开后,魏不绪不受控制往孔府而去。
他想去许昌前再见一见善若水。
尹唐上前敲门后,王齐开了门。
见到尹唐,王齐连忙称呼:“尹将军。”
尹唐木着脸道:“我们将军想见你家大娘子。”
王齐朝着不远处的高大马车看了一眼道:“我这就进去禀报。”
一会儿后,王齐跑了出来。
他为难地对尹唐道:
“我家大娘子说:男女授受不亲,魏将军有什么事情烦请吩咐,她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完成。但是见面就不必了。”
尹唐回身将话转述给魏不绪听。
魏不绪道:
“你再去说,就说我过几日就要领兵去许昌平定叛乱,或许就死在战场上,难道最后一面她也不肯相见吗?”
尹唐将魏不绪的话转给王齐听。
一会儿后,王齐又跑了出来。
这一次,王齐是直接跑到魏不绪的马车前回禀:“我家大娘子说,假若将军有事要叙,烦请移步入内相见。”
只要她还肯相见就好!
魏不绪让尹狄尹唐在门外等候,下了马车一个人往孔宅走去。
这不是魏不绪第一次来孔宅,许多次的深夜他就躺在善若水房间的屋顶上,但这是他第一次进孔宅里面。
孔宅面积不大,但却精巧,想来当初林管家确实是用了心思寻摸的。
善若水带着春芽站在游廊上,见魏不绪来了,善若水将他领进了正厅。
魏不绪对春芽道:“我有话与你家大娘子说,你暂且避一避。”
春芽看向善若水,善若水朝她点了点头。
春芽离开后,魏不绪对善若水道:
“过几日我就要领兵去许昌平乱,任何人都不敢保证上了战场能全身而退,所以我就想着来与你道个别,免得再也没有机会见你。”
善若水想起他上次去彭城平乱也受了重伤,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制出了金石丸和毒虫丸,他就因金创瘈疭(破伤风)死了。
还有自己第一次见他,他也是在战场受伤奄奄一息。
这样想着,善若水多了几分伤感:“你保重。”
看着善若水突然黯然神伤的表情,魏不绪心道:淼淼心里终归有他,只是自己拒绝娶她也是伤了她的心。
原本想着要与善若水说许多话,可见到善若水伤感的表情后,魏不绪反倒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不想善若水生气、难过。
两人默然对坐了一会后,魏不绪道:“我走了。”
善若水坐着没动:“我就不送你了。”
可在魏不绪即将踏出房间的时候,善若水终是忍不住对着魏不绪的背影道:
“我之前怨过你,可我也一直感激你。我只想你平安无事。”
魏不绪没有转身,假若这次他能平安归来,一定会娶善若水。
他要与善若水日日夜夜都在一起,想见的时候随时都能见到,一起用饭、同床共眠。
魏不绪走后,善若水静静地看着窗外。
如今已是寒冬,窗外树木的叶子都掉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善若水无端就生出一种凄凉的心境来。
善若水就这样静静地看了窗外一个多时辰,脑子里似乎什么也没想,但似乎又想了许多。
这样的情境直到窦张均来才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