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么多天，箭头上还是有一股甜腥臭味。
善若水细细闻了，“是烂草蛇毒【注1】、毒菇、毒蜂三种毒制成的混合毒。”
尹狄问道：“能解吗？”
“如果单是其中一种毒都好解，混毒解起来有些麻烦，有几样药材不是太好寻，不过多花些时日也能解。”
听善若水说能解毒，尹狄紧悬的心终于落定。
只要能解毒就好。
至于麻烦，恐怕将军此刻想要的是解毒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善若水又将其他两名亲卫中的毒箭与其他几支毒箭闻了，与魏不绪中的毒一样。
善若水放下毒箭问尹狄，“这么多毒箭，当时的情况是不是很危险？”
尹狄故意夸张了当场的情形：“是，当时的箭全都射向将军，幸亏将军身手好只被射中一箭，否则早就命葬当场。”
善若水幽幽叹了口气：“假若当时不是及时服下我的解药，你家将军如今也没命在了。”
尹狄愣了一下，“这个毒这么厉害？”
“是，仅是烂草蛇毒就足以让人毙命，再混入其他两种毒性不一的剧毒，更是无解。
而这个制毒之人很是厉害，三种毒药的比例恰到好处，不仅没有冲散毒性，反而将三种毒药的毒性都发挥到最好状态。”
魏不绪问善若水：“从这毒你能分辨出来自何处吗？”
“烂草蛇生于南方山区森林中，像蜀地、牂牁（贵州地区）、益州（云南地区）都有。
这种毒菇也是这几处地区以及南诏国所特有的毒菇。
而毒蜂就不好说了，任何一个地区的深山密林都可能有。
不过，仅凭这三种毒的出处，并不能断定这个毒药就来自这些地方。因为假若有人让我制毒，我也能配制出这种毒药出来。”
魏不绪又问道：“假若你配制这种毒药需要多长时间？”
“这种毒需要现配，要直接从活的烂草蛇身上抽取毒液。”
听善若水这样说，魏不绪大约能猜出这次刺杀他的背后主使之人是谁了。
想要魏不绪死的人很多，但像这么大手笔的没几个，而且还在现场查到了军中才用的大弩。
按理来说，寿县离广陵近，此次魏不绪又是针对广陵王而来，他最应该怀疑的对象应该是广陵王。
魏不绪也的确将广陵王列为了重要怀疑对象，可他听善若水说中的毒需现配、而毒物为蜀地地区的毒物后，他便知道背后主使之人是蜀王。
魏不绪虽然只中了一箭，但射出的一百多支箭可都淬了毒。他来寿县时日还短，广陵王就算想杀他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去弄到这么多的蜀地毒物。
而蜀地多毒物，蜀地之人制毒都是就地取材，很少用其他地区的毒物。
说话间，尹唐带着两名中毒的亲卫来了，只是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杨医师与一名军医。
他们正在研究两名亲卫中的毒，听闻善若水来了都跟了过来。
杨医师长年跟在魏不绪身边，与善若水较熟，也知道善若水制药厉害，与她打完招呼后问道：
“善娘子可有查出将军中的什么毒？”
“烂草蛇、毒菇、毒蜂三种毒制成的混毒。”
军医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善若水道：
“天下的毒虽然有许多，但大致可以分成几大类型。我的解毒丸就是综合大多数毒性所制。
将军之前服了我制的解毒丸，我给他诊过脉后便能基本锁定中的是哪种类型的毒。
刚才又查看了将军的伤口，溃烂不堪，便知道是烂草蛇毒而不是其他蛇毒。”
军医又好奇地多问了一句：“善医师，你是怎么识得这许多毒物的？”
善若水道：“我五岁就开始学习辨药，因此认识的药材毒物自然就多些。”
其实善若水这话不真。
她是五岁就开始学习辨别药材不假，可外大父没教她辨识毒物。
是与魏不绪重逢后，她才开始学习解毒制毒。
因着善若水原本天赋就高、基础扎实、嗅觉又异于常人，所以她学起解毒制毒来事半功几倍。
尤其是解毒，她自信只要给她时间，就没有她解不了的毒。
善若水说完后又替两名亲卫诊了脉，同时也检查了他们的伤口，果然都如魏不绪的伤口一般溃烂肿胀。
善若水对尹狄道：“现在配药有些来不及，你将子初叫来，他有解毒丸。”
尹狄看向魏不绪。
魏不绪知道善若水既然来了军营，是一定会与窦张均相见的，虽然不乐意但也点了点头。
窦张均被叫来时还莫名其妙，可见到善若水后又惊又喜。
“淼淼，你怎么来了？”
“魏将军他们中毒了，尹唐将我从都城接了过来替他们解毒。”
窦张均并不是真笨，想了一下问魏不绪：“就是那天在八公山中的毒？”
魏不绪淡淡“嗯”了声。
窦张均的视线看到地上一筐箭，“不会这些箭全都有毒吧？”
善若水道：“的确每一支都淬了毒。子初，当初我给你的解毒丸还有吗？”
窦张均从身上拿出一个羊皮袋递给善若水，“都在。”
善若水接过羊皮袋，拿出两颗解毒丸丢入杯中化成糊，对杨医师道：“替他们涂在伤口上。”
等杨医师替两名亲卫上完药，善若水开了一个单子递给杨医师：
“这上面是我所需的药材，有几种不太好找，一般的药铺不会有。你且先去寻着，如果实在没有，我再想其他办法。
不过魏将军的毒还是要尽快解，所以你要尽快将药材寻来。”
杨医师接过单子，上面列了二十多种药材，像七叶一枝花、鬼针草、九头狮子草、鸭拓草、天南星、半边莲、玉竹这些倒也容易，天山雪莲、灵芝、生首乌、鹿茸、米斛这些虽然难寻费些心思也能寻来，只是鸩羽、鹤肉到哪里去找？
杨医师原本想开口问善若水，可想到善若水刚才说的话，说有几种不太好找，想必说的就是鸩羽、鹤肉，遂住了口。
该安排的都安排完了，善若水方道：“我有些话与子初说，其他人若无事就先出去。”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魏不绪。
魏不绪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善若水这是明晃晃赶他走。
魏不绪很想发脾气，可一想到他现在名不正言不便，只能阴着脸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