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陵暗自嗟讶,这云中歌太也难缠,不愧为云家子弟。
言语上能热络的说着兄弟情义,只为帮忙,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是赤果果的交易。
只是姓云的手腕老辣,心思细腻,给出的方案,让他竟无法拒绝
有一点,云中歌说的不错。
相比他岳某人,能在秦清面前留下好印象,结一份香火之情,其余等事根本无足轻重。
至于引荐云中歌入紫极阁之事,他也仔细想过其中利弊。
引云中歌入内,团结云家势力,颇符合他的利益诉求。
念头转动,他传心念道“云兄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岳某再拒绝,那就真伤咱们之间的感情了。”
云中歌传心念道,“事不宜迟,还请子陵兄品评”随即,念出三句诗来。
三句诗作,甫一入耳,岳子陵便意识到,此诗作水准极高,非是凡品。
郑世子那首与之相比,简直一在平地,一在九天。
岳子陵传心念道“未曾料到云兄还有如此诗才,他日你我于紫极阁相会,若逢上同门师兄弟之间的聚会宴饮,云兄大展华彩之时,可别忘了今时今日。”
见岳子陵被说动,云中歌大喜,传心念道“若能进得紫极阁,子陵兄便是我的大恩人,此情此谊,中歌不敢或忘。”
随即便将最后一句诗也道出口来。
时间回转。
却说,此时岳子陵当众将云中歌转告的诗句吟诵出声,郑世子眼皮一跳,面上红霞欲燃。
他是个识货的,当然知晓岳子陵所作这首六言绝句远远的胜过了自己适才所作。
诗作入耳,秦清一对黑亮的星眸,猛的闪耀出精光,神念扫动,一排文字便落在灵石之上。
书就的正是:风疾乌啼未了,雨来战已方酣,真是真非安在,人间北看城南。
岳子陵才将视作吟诵出口,许易便惊呆了,他真没想到,姓云的堂堂王族子弟
此诗正是当初许易与云三公子比斗诗词之时,云三公子所作,一诗既出,博得满堂喝彩。
便连许易也认为,此诗水平极高,不负云家三公子诗词冠冕的名号。
此刻,视作由岳子陵道出,只有一种可能,云中歌将此诗交易给了岳子陵。
姓云的好生无耻!
许易本就看不上云中歌,此事一发,他将此人彻底看扁了。
堂而皇之地将已经问世之作,拿至此处再用,云中歌是单纯的要坑岳子陵么?
当然不是!
云中歌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如此作为,却非莽撞之举,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原因有五。
一者,当时云三公子与许易的诗词争斗,虽然在场人数极多,见证者众,却因为许易当众扫了云家求亲使团的脸面,引得剑南路副尊余朝天大怒,遂下了禁口严令。
严令当日宴会上只言片语,不得外传,剑南一方的亲历者皆是高官贵胄,谁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弄嘴,故而皆守口如。
而云家一方的亲历者,无不在关中城之战死伤殆尽。两方的消息源都最大程度封禁了,被识破的风险自然降低很多。
二者,秦清、郑世子等人,皆远隔剑南,即便剑南路那边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这绝妙诗词悄悄散开,要想散到郑世子、秦清这种动辄要在百万里之遥的异地,也实在太难。识破的风险又降低了。
三者,此地已被封禁,除了这揽月峰还余数十人,零零散散的散于各处,并无太多观众。而这数十人中,恰好有亲历了剑南路当晚宴会场面之人的几率,更是无限低。
以上三者,已将暴露的风险压缩到了最低,云中歌自然敢一搏。
四者,因为剑南求亲宴会被封禁,诗词未外传,故而云家专司收集诗作的仆役,并未收集到,自然不曾刻录灵石上,喂食给仙歌树。。故而,当晚宴会上所出的诗作,都不会触犯仙歌树的禁制。
五者,也是最关键的。
他将一篇诗作,交易给了岳子陵,右岳子陵之口道出,即便有风险,或者说被人当众戳破,丢脸的也只是岳子陵,他要冒的不是身败名裂的风险,只不过是与岳子陵断交的风险。
在巨大的利益和并不能与利益相提并论的风险面前,云中歌如此选择,自然是明智之举。
如此种种,云中歌都算计得极为清楚,这才做出此举。
果然,岳子陵将诗歌道出,除却郑世子面色稍有尴尬,余者无不叫好,并无人察觉岳子陵道出的诗作有何不对。
秦清转视郑世子道“郑兄,你看”
郑世子道“岳兄技高一筹,郑某甘拜下风,秦仙子无需照顾郑某面皮。输了便是输了,时间紧急,还请仙子速速喂食灵石。”
秦清点点头,素手一扬,灵石朝仙歌树掷去。
仙歌树树叶一展,便将飞来灵石接住,转瞬,血红的仙歌树再度起了变化,树叶轻摇,淙淙之声再现,一张张诗词之叶次第点亮,大放光明。
岳子陵面带得色,秦清的欢喜落在他眼中,真似吃了神仙果一般,令他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尽数舒展了。
他暗暗道,“这回,这秦仙子该当对岳某另眼相看了吧。”
秦清转过头来,素玉一般的纤掌中,托着先前的那枚诀珏,“多谢岳兄,这枚诀珏是你的。”说话,便要将诀珏抛去。
便在这时,众人发出一道惊呼,秦清循声看去,面色立时沉了下去。
原来,已点亮大半的仙歌树,忽的瞬间黯淡,才展开少部分的诗词之叶,再度敛尽,整颗仙歌树又化作原来的沉寂模样。
岳子陵目瞪口呆,瞪着云中歌道“怎又出这般变化?”
云中歌道“看来岳兄适才的那首佳作,虽中仙歌树心意,但终究离彻底打动仙歌树尚有一段距离,可惜,真是可惜。”
口上说着可惜,他心中却是欢喜,当日宴会,出现了那么多诗作,他只给了云三公子作的那首,乃是存了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