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勘看到王巨那两篇子,后悔莫及。
马策前面王巨去年就对程勘说过了,但后面又冒出一个试点,这个试点让程勘万分欣喜。
那种浅攻战术,更是几乎可以当成了国策。
这时他才后悔当初不听妻子的劝,如果去年将真相说出来,这小子会不会同样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那一刻他悔得差一点捶胸顿足。
那么好的机会,在他手中居然错过。
“递给朝廷……”王巨愣了一下。
不过想了想,这两道策子虽略略有些激进,但不那么过份,不会触犯某些人的忌讳,又因为字数限制的原因,许多讲得不清不楚,如练兵选将。
于是说道:“程公若不嫌弃,呈就呈吧。”
“到了京城切记,京城乃是藏龙卧虎之地。”
“无困就无果,我与京城的人并无瓜葛,龙虎也好,虫蛇也好,与我有何干系?”
…………
“翁翁,这是我带来的书。”王巨说道。
寨中私塾简陋,尽管用他的窑洞做了私塾,不过缺纸少墨,缺书少笔。只能说比以前好得多。
加上王巨的推动,线装书开始出现,书价略有所下降,因此王巨回乡祭祖前,用了两百多贯钱,购买了一些书籍,带到王家寨。
“这怎么好意思呢。”王全说道。
就算以前寨中乡亲对王巨有恩吧,这个恩也早不知道报了多少回。
并且现在还占据着王巨的窑洞。
“无妨,这里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不过此次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委托翁翁。”
“何事?”
“如果能抽出人手,翁翁再调二十几个识字的儿郎去杭州。”
“那个纸?”看来有人也写信回来,王全也知道过去是生产纸了。
“正是。”
下半年那个作坊就要开始大规模建设了,为明年正式投产做好准备。
因为竹纸的季节性,一年几乎有半年时间是不能生产的,因此节约成本务必会请大量短工。可是长工同样不可缺少。
这些长工一用当地人,二就是打算从延州带一批人手过去,毕竟延州这边的人手算是自己人,用得比较放心。
王巨便讨了二十几个名额。
王全说道:“行。”
“寨子里新迁过来的百姓如何?”
听从了王巨的意见,于是在王全默许下,周边陆续迁过来六十几户百姓,刚才一路过来王巨也看到了,许多人他不认识,想来就是新迁过来的百姓。
“还不是与以前一样。”
有团结的时候,也有争吵的时候。
王巨哑然笑了笑。
“她没有来?”
王巨笑容立即消失。
那个她……王巨是无语的。
自己中了解元,相信也传到了保安城,不过延州的解元不是杭州的解元。放榜时会是很风光的,可这一股劲过去,该干嘛还得干嘛。就象考中了状元,那时候状元比宰相还要风光。
但过去了,还能不能在宰相面前风光?
也多少怪自己,为了免得以后的麻烦,无论盐与竹纸,他是在幕后遥控指挥的,外面的人知道得并不多。
可能保安军那边也知道自己指挥了王家寨之战,但还是很穷。
有了夏国剑,一年分得一些钱,对于姜家来说,还是穷。
与李妃儿订亲,那仅是订亲,却没有成亲,表面上看起来依然穷,说不定以后李家还能悔亲。
拜入张载门下,但张载学子很多的。难道个个有出息?甚至还以为自己能活下去,第一是剑的分成,第二是张载的救济,第三是李家的施舍。
也许姜员外知道一点,但姜家那是那个凶恶的婆婆作主。
自己母亲虽然替姜家生了一个新弟弟,在姜家地位提高了,不过仍受那个婆婆控制,包括姜员外。
因此母亲闻听自己拜入张载门下,一度也想去云岩县看看,但因为那婆婆的反对,没有去成。
这些都是朱欢打听来的。
但无论二妞与弟弟听后都默不发言。
客观上有姜家婆婆的原因,但主观上自己那个便宜母亲愿望不强烈,想在姜家过得更好一点,就得要讨好那个婆婆。
这个原因不能怪王巨,难不成王巨大喊着,我现在手中有钱,不会沾你姜家的光,母亲来看一看,更不会将你姜家的财产往我手中送。
但另一个原因得真正怪王巨了。
那就是这个母亲是自己母亲吗?他记忆中的母亲乃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善良老人,甚至这个母亲比当初的自己还要小,现在勉强差不多大小了。
王巨在心理上不能接受,又未相处过,就谈不上亲情了。
因此王巨主观上不去努力,否则母子也能得以相见。
反正这事儿说起来别扭,王巨也不想提了,略略摇了摇头。或者再过一段时间吧,自己能在东华门外唱名,相信姜家不会再有阻力了。
但这个相见有什么意思?连二妞现在都淡了。
王全识趣,立即转开话题:“寨中乡亲听闻你得中解元,又要回来祭祖,刻意宰杀了几头肥羊,又去草市子买了许多坛酒,准备大肆庆祝。”
“好啊。”
寨中在杀羊放鞭炮,王巨带着李妃儿与弟妹来到寨后的坟山。
王巨拿出纸钱焚烧。
二妞一下子跪了下来:“爹爹,你走了,我们真的很苦很苦,到了保安军城,人家天天不是打我们就是骂我们,哥哥将我们又带回来,那时候还是很苦。”
“寨中还有一些孩子欺负我们,连吃的都吃不饱。但大哥带着我们,做了许多大事,也使我们日子变好了,大哥还考中了解元。”
“爹爹,是你在九泉之下保佑我们的吗?保佑大哥的吗?”
“看看,大哥还将大嫂带来给你看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说,连李妃儿在边上听着都泣不成声。
一阵山风吹来,将纸灰吹得纷纷扬扬。
王巨心中叹了一口气:何处青山不埋骨,只是此景最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