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器甲,吃空饷,这些是禁兵堕落的表现,这样的禁兵上了战场如何给力?
所以王巨在隐约地猜测,王韶与章楶建功,主要还是保捷军与蕃军的带动,提高了军队整体的战斗力。实际史上吕惠卿到了延州后,也察觉到这一点,以往战斗时,宋军让蕃落冲锋,禁兵在后面跟上与策应,这样不行哪,禁兵战斗力如何能提高,于是让他们一道冲锋,最后这个措施失败了。
钱明逸听明白了,皇上这是希望杀一儆百,但又不希望事情闹大,于是就在永兴军内部处理。
反正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以王巨的德性,这次能不杀人吗?
但王巨能顾他的感受吗?
王巨立即提审这十个人,开始不招供的,可是王巨手中有了大量证据,又将他们区别开来,单独拷问,几哄之下,慢慢得到口供。
不过这个案子比较复杂,不仅是卖马,还有谋私,克扣。
天就黑了,王巨继续将这些人关到大牢里,然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前面安顿后,后面章楶就过来了,他做东,在一家酒楼请王巨一行人过去吃饭。
夏束他们呆在外面,章楶与王巨进了雅间。
他不是钱明逸,会问王巨如何处理。禁军几大弊病都很严重,但这个战马问题更严重,战场上速度作用,远胜了器甲,特别是战马的撞击力。骑兵一旦败坏,特别连带着蕃骑败坏,不要说北方,连西北也没办法打了。
章楶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子安,朝廷要变法?”
“质夫兄。你也听说了?”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我怎么未听到?”
这就是王巨想不通的地方,难道王安石要表示决心。或者争取大义?
怎么做就做吧,何必喊出这个口号。看看现在一个法还没有变呢,便让整个天下汹汹。
其实王巨看到了更多真相后,对变法总体来说,还是支持的,它是真正的及时雨与救时雨。
没有王安石,那个黑窟窿就让宋朝有的忙了,不要看司马光在史上后来的折腾,若是没有熙宁变法的底子在。他敢不敢折腾?甚至到了宋徽宗时,还享受到了变法的余恩。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失误。
实际这场雨下过后,大地湿润了,就该做正事了。赵顼也确实做正事了,可惜没有成功。在思路上王巨与赵顼一样的,想要解决西北问题,就得打,想打就得有钱。
虽然没有成功,思路却是对的。
但对付西北时,那时候国家经济也回转过来。就要及时矫政一些变法所带来的弊病。比如开支,不能说小苏说得一点道理也没有,如果将开支包括役钱在内压缩到一亿五百万。正常开支在九千万,这还是不小的一笔数字,应当是能办到的。
然后包括募役钱在内,收入压缩到一亿三千万,实际收入只有一亿一千几百万,不再继续那么疯狂的敛财,不是那么可怕的一亿八千多万,反对派还能有多少市场?百姓还能有多少压力?
变法就能持续了。
这是宋朝第一个危机。
第二个危机便是赵顼与王巨共同的目标,军事。时间并不长。不过五十几年,王巨若有文彦博的寿命。都是能看到的。金人就崛起了。切莫小看了女真人。
那时候只要宋朝不能及时将兵力从西北释放出来,无论有没有海上之盟。都会凶多吉少。
第三个危机,就算没有女真人压力,一百年后,宋朝人口必然膨胀到三千万户,甚至王巨若是有能力矫正更多的弊病,甚至不用一百年,人口就能膨胀到三千万户,到了这个数字后,宣布宋朝正式结束。
“子安,估计会很难。”章楶说道。
王安石说尧舜禹汤,司马光也不排斥,这一点司马光与赵抃不同的,赵抃要来实的,司马光却喜欢来虚的,因此对尧舜禹汤比王安石更推崇。
王安石说人才,司马光也不排斥,没有理财的人才,经济如何转好?
但司马光对这个不加赋税而国用足产生了怀疑。
宋朝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财政,就是钱!
而且这个钱窟窿很大很大,慢慢改良那是不可能了,只能急敛,一旦急敛,往那一群体上敛,难道能从下五等户上敛出钱帛?
章楶也是这个意思,但两人想法截然不同,司马光是排斥与反对,章楶是担心,这个钱有多紧张,他在庆州就知道的,然而一旦敛财,这个风波想小都小不起来。
“质夫兄,你多虑了,那是大人物要做的事,与你我并无关系。”
“子安,未必啊,郑白渠很快就要竣工了,以官家对你的信任,你非得入京不可。我是没关系了,你到时候如何避免?”章楶开玩笑道。
“质夫兄,我正为此事发愁呢,你可有良策?”
“你真不想进入?”章楶愣道。
“不但不想进入,连京城我都不想进。”
“会有这么严重?”
“与国家积欠一样,比你想的严重。”
“比庆历时如何?”
“比庆历新政更麻烦得多。”
“那就最好不要卷入,”章楶道。可能后人说是保守派对范仲淹的庆历新政打压了,这样说是不对的。庆历战争打下来,宋王朝同样积压了可怕的矛盾与财政压力,但还不及现在严重,并且那也是暂时性的。
就是那个压力,吕夷简都吃不消了,从这方面来讲,韩琦离吕夷简确实也差得太远,积欠那么多,坦然自若,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于是吕夷简让贤,毕竟范仲淹当时的名气太大,吕夷简以为范仲淹能将国家变好。但那时他还呆在京城。蔡襄等君子却咬着不放,生生将吕夷简逼到洛阳去。不然吕夷简还起一个顾问作用,毕竟范仲淹是他同意拉上位的。
后来新政来了。有的方向是对的,比如抑恩幸。但得执行,具体怎么做,不能喊口号。结果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光在哪里君子小人,打压异己了。
所以王巨对赵顼养士的评价,不是养士,而是养蛊母。看一看,越是君子越凶残。前面有庆历时的君子。后面有元佑时司马光等君子。
可能这些人眼中的君子不是儒家的君子,而是美帝式的君子。
于是有了赵祯五问范仲淹。
实际范仲淹等人下去,也没有人打压,晏殊不大好,保守党,但性格总体是温和的,更不用说章得象与杜衍了。否则后来这些人都休想上来了。
这是运气。
然而现在看来,朝堂极度凶残,包括对薛向种谔的处罚,不过功过吧。人家总是好心的,但朝堂上许多大臣恨不能将薛种二人活活吃掉,至于王巨杀了几名胥吏。变成了国贼。有这样精忠报国的国贼吗?
所以王巨卷进去,未必是好事。
“能否拒授?”
“只要官家给我的官职不是三司判官这些莫明其妙的职位,我恐怕无法拒授。”
“那有点难办……”章楶同样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
“这件事结束后,正好渠工忙碌,其他兵士也忙着夏收,你们抽空去一趟环州与荔原堡,上哪里看一看。”王巨说道。
禁兵腐败,王巨也管不了,不过抓到了这十二个人。那就得处理,就要杀一儆百。将其效果最大化。
因此打着五月端午聚集的旗号,将北面三十几个有影响的豪强以及几十名保捷军指使一起请来。设宴招待。当然,也包括苗授,王君万与姚麟。
这三人绝对有着军事天赋,特别是苗授与姚麟,但眼下还有一个缺点,他们都没有经过实战,环州与荔原堡那边现在也不在打仗,但许多将士经历过大顺城战争,现在还有二种在,姚兕在,他们过去亲自看一看听一听,可以增加相关的军事阅历。
“行。”苗授答道。
下来很长时间了,不能做到每一个兵士都熟,但是各指使,与大部分都头,他们都有所了解了。
反正现在呆着也无聊,不能练军,不如到庆州那边走一遭。
“至于器甲的问题,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如没有意外,明年开春后,就会有器甲发放。以器为主,以甲为辅。”
“子安,尽量替我们争取吧。”
“这没有办法的,不要说保捷军,就是禁兵都没有全部装备铠甲,而且那个已装备的铠甲,能合格的不会超过一半。”王巨不客气地说。这仅是新兵的,还有四十几营原来的保捷军,他们同样器甲不整,蔗糖利润会比赵顼想得要好,但不可能将这么多保捷军器甲一起能换掉。那得多少钱帛哪?
“秋后,我可能会离开郑白渠,但在临行前我会配合你们将此事安排好。器甲成本,一是材料成本以及损耗,二就是人力成本。到时候我会上书朝廷,于泾阳设一作院,就着湍急的泾水,置设作坊,到时候朝廷会派来工匠,另外你们也最好从保捷军中抽出三营官员,跟后学习,做学徒兼打杂。秋后规模不会太大,磨练一下,明年春天手脚熟练了,就等于是半个合格的工匠了,制造器甲的速度就能提上去,而且也节约了大量成本。”
“子安,这个我们来安排。”
“切记,保密。”
“我知道,西夏攻打王家寨,正是为了这个技术。”
“王家寨的仇,我会让他们十倍回报的!”王巨冷哼道:“我们出去吧。”
外面人差不多到齐了,一片喧哗声。
王巨走了出去,一百余人一起站起来说道:“见过明公。”
“都落座吧。”
大家坐下。
王巨看了一眼,分成了两个群体,一个群体就是各指使,一个群体就是各大豪强的家主。
王巨先来到各豪强面前说道:“各位员外,郑白渠竣工时间指日可待了,本官也不说什么废话,好与坏,你们自己都可以亲眼看到的,特别是泾阳的变化。泾阳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儒家说中庸,民间也有许多类似的谚语,比如进一步悬崖峭壁,退一步海阔天空,适可而止,知足常乐。你们都是周边最有钱的人之一,远比常人富裕。除非你们象西晋王恺、石崇那两个傻瓜那样斗富,否则你们包括你们子孙,都衣食无忧了。增加一百贯与少一百贯,对于你们来说,仅是一个数字,但对于贫困百姓来说,一个是活命,一个是绝路。你们稍松了松,国家财政宽裕了,百姓至少不会饿死了,这个国家也就平安了,那你们包括你们子孙可以继续地过这种富裕的生活。”
“然而国家衰败了,你们也休想能保住房你们的家产。我只打一个简单的比喻,唐朝都城就在长安,这一带放在唐朝也属于京畿地区,那时候产生了多少富豪,但他们现在到哪里去了?你们有几人是依靠唐人祖先财产才有今天成就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因此本官希望秋后分田时,你们不要给本官带来为难。”
说完了,又来到诸指使面前:“站在这里,本官比较高兴,为何,你们的薪酬比禁兵少,各种垢齿的事却罕有发生,战斗力也更强。升官发财,本官也想,但记住,想要升官发财,你们就要想办法使手下士兵只从你们的话,训练得更强大更团结,那样上了战场,就会打败敌人,有了军功,就可以升官发财。这才是正道,如果靠歪门斜道,我只说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旦察觉,那不会有好下场的。”
“放心吧,明公,”诸指使拍着胸脯说道。
王巨压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安静,又道:“不久后很可能我会离开,但没有关系,有苗将军他们在,会继续象本官那样主持公道。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不是坏人,会救人,会主持公正。但我们也不是好人,至少不是烂好人,因此也会杀人。各位员外,各位将军。只要你们不违法乱纪,本官随时欢迎,就象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吃酒聊天。但不守法纪,贪得无厌,便是某些人的下场。来人啦,将那几人拉上来。”
全二长子将方指使八人拖了出来。
余下四人罪行较轻,黠字流配处执了。
王巨开始宣读罪状,然后说道:“拖出去斩了。”
就在门外,当着大家的面,将八个将校卡嚓了。
有的心怀鬼胎胆子又小的豪强吓得快要尿裤子。
王巨这才写奏报,递到京城,司马光气疯掉了,这两个王,大王小王,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