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上流社会或是谄媚,或是高傲的面孔,维希安很懂得看人,可最初他却揣摩不清楚宿星身上的混合气质。
他是怯懦无声的,总是沉默着,似乎只是一个胆小怕事被生活折磨的压低了头的人,但很凑巧的,又让维希安撞见了对方不同的一面。
在那个光线柔和的午后,本该坐车离开的维希安,却撞见了被恶意殴打的人。
或许在霸凌者的眼中,另类便意味着需要被欺负,被控制。
他们肆无忌惮的殴打着弱小的可怜虫,口中辱骂着肮脏的话术,形式做派倒是跟贵族丝毫不沾边。
维希安认得领头的那个,身为皇子,认清贵族和大臣的家庭构成,也是必备的技能。
那位,是福莱尔侯爵家的养子。
说是养子,但其实是侯爵在外与情妇生的孩子,甚至比正妻生的孩子都要大上几岁,一直被悄悄养在外面,直到正妻病逝,福莱尔才大张旗鼓的娶了情妇,又装模作样的收养了这个‘养子’。
此刻这位养子还嚣张跋扈的指挥着身边的几个跟班,意图将价格高贵的球鞋,踩在受辱者的脸上。
被殴打的人,缩成一团,他沉默又死寂,不带一丝的反应,像一团没有灵魂的躯体。
手臂被拉开时,维希安的视线撞进了对方的眼睛。
那样明亮的色彩,带着忍耐的不甘和愤懑,与身体的沉寂截然不同,那眼睛里几近燃烧的亮光和活下去的念头,刺痛的维希安的心脏。
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人,看似屈服于命运,却又不认命的努力活着,那平静的躯壳,只是为了避免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而做出的本能性伪装。
他及时阻止了霸凌者的进一步行动,那群原本嚣张的贵族子弟面对更大的权势时,当即被吓破了胆,软着腿求饶着。
维希安没理会,示意司机带人将他们押走,星际法庭和律例会给他们相应的惩罚,连带着,他们的家族也会受到影响。
皇室会重新考虑一个教养出品性不端子孙的家族,是否有资格参与某些项目和计划。
吩咐事宜的功夫,受害者已经踉跄的站了起来,他像上次一样避开了自己伸过去的手,带着些无措的闪躲,仓惶的逃离了自己刚刚的受难地。
维希安注视着对方带着些颤抖的身影,低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又被拒绝了。
两次,上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
维希安想不通自己被拒绝的理由,向来走到哪里都是鲜花和赞誉的皇子,鲜少有被人拒绝的时候,何况,是他主动释放了善意的情况下。
眉头无意识的蹙起,他收回了手,返回了自己原定的行程路线上。
......
梳理着手下的碎发,身边人的气息从颤抖中脱离出来,逐渐归于平静。
维希安停下了过往的回忆,贴近了一些,轻轻蹭过对方的唇角,将脑袋放置在自己胸前。
他总觉得自己曾经错过了很多的光景,他明明可以更早的与之相遇,亦或者在对方成为自己的副官时,便做下决断的。
生生消磨了那么多的时间,在经历过一次生死轮转之后,才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与其相拥。
不过幸好,虫后已经死了。没了虫后的催化,虫族的侵略意图大大削减,会沉寂很长一段时间,即便还会有下一个虫后的出现,但那已经是百余年之后的事情了。
星际人的自然寿命平均在二百岁左右,他们现在还很年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去弥补曾经错过的那些时光。
维希安抚弄着宿星的后背,在察觉到动静之后,松开了些。
“…醒了?”
他视线下移,交错相握的手指在指缝中略微动了动。
“……殿下,我好像,又做了很久的梦”宿星听着耳边传来的对方的心跳,安定了些。
从冗长的梦境里苏醒,被情绪影响的生理性哽咽还没有完全消退,言语带着些鼻音。
腰被手臂收束的紧了一些,隔着衣服的布料身体贴合在一起,细密的亲吻落在额角,维希安无声的安抚着。
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在对方的手背上划过,双腿也能跟随大脑的控制行动了。
当是昨天两个研究员为他注射的药剂起了效果,只是过了一夜,便可以动作了。
细微的动作被捕捉,维希安看着从窗帘缝隙渗透进来的一小块晴朗日光,撑起身体下床,顺带将宿星从被褥里薅出来。
“试着走动一下”
撑着宿星的肩膀,维希安在一旁辅助着,看宿星苏醒后第一次行走。
意识封闭太久,大脑的指令与躯体需要有一段缓冲时间,不过既然能走动了,适应起来就很快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