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边吧。”席沐烟抬手指了指小溪另一头。
凌祁修点头,跟在她身后往那边去,心中有喜有忧,忐忑不已。
喜的是烟儿主动找他了,忧的是......多半是劝他离开。
那边的人,手上虽然忙个不停,眼神却都在离开的俩人身上。
苏长洛冲席沐景挑了挑眉:“走了走了,小郡主主动找祁修了,你说小郡主会不会原谅他?”
席沐景摇摇头:“我觉得应该不会。”
“为什么?”苏长洛不解:“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原谅之事啊。”
席沐景依旧是摇头:“不知道,但是他们之间肯定有事,烟烟虽然冷淡了些,但她并非不分是非,若仅仅是因为误会,烟儿应该不至于如此。”
“可我们查过了啊,他们之间并没有过交集。”苏长洛眉头紧锁:“再说了,祁修这些年一直与我们在一块,他若有什么事,我们不应该不知道啊。”
“再看看吧。”席沐景低着头开始处理手上的猎物。
柯离与逸尘虽未说话,却也将俩人的对话听了个全,几乎与他们所知一样。
所以......
主子与那凌祁修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之前明明一心只想嫁给他,为何会一夜之间就变了主意?
席沐烟坐在一块石头上,凌祁修安静的站在她身旁,不远也不近,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
席沐烟指了指脚边的一块石头:“殿下,坐下吧,我不吃人。”
说完,又朝那边看了一眼,确定距离够远,他们不会听到之后,才转头看向刚坐下的凌祁修。
俩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只是一瞬,凌祁旭便匆忙收回了眼神,低垂的眼睫下,翻涌着数不清的情愫。
“殿下,可以说说......之后的事吗?”席沐烟语气很是平和,没有喜怒,自然也没有感情。
凌祁修愣了愣,抬眸略显怔然的望着她,须臾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席沐烟只一眼,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和煦的笑了笑,道:“从我死后说起吧。”
凌祁修望着坦然说起死亡的席沐烟,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在他心底翻滚,汹涌的冲至他的喉间处,堵的他发不出声音。
他猛地闭了闭眼,运起心法才将心中的那股难受压制下去,缓缓开口:“你......”
后面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换了一种方式:“那之后,席伯父与伯母,还有沐景将你接了回去,临走时交给我一个信封,我本也没打算看......
直到柯离出来,她没带面具,我并不认识,可她报了名字,还将太子府的门匾踢成了两半,并扬言说:我一旦出京都城门半步,便让我......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你是七弟,那个陪了我两年的少年英雄,竟是被我晾在后院的太子妃。
后来,我便开始调查,也发现自己一旦想起楚清茉,便会有些神情恍惚,心口也会时不时的刺痛。
可是找太医和长洛检查,却查不出什么,我便不再去接触楚清茉,将一切交给了默屿和墨白。
之后......便是查出了所有事情的原委,也知道自己中了情蛊,我将它挖出来,杀了楚清茉,灭了楚家满门,还侯府清白。”
凌祁修将一切娓娓道来,他说的不紧不慢,看似平和的表情之下,是只能依靠内功心法才能压制的悔恨,愤怒,与心痛。
席沐烟听得很仔细,也明白了他为何会摆脱情蛊的控制。
最主要的,是柯离给他的刺激,其次便是娘亲留下的那个信封。
那个信封,应该是她离开太子府时,悄悄放回侯府的,里面是那块玉佩,还有一句话。
她当时应该是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爹娘的,让他们帮她去要一份休书,因为她当时是不准备再回来了。
可是,就连她自己也没能料到,竟然会在不久之后,带着柯离与逸尘,还有几乎整个七杀殿,连夜赶往边关,救他脱困,助他退敌。
更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两年有余,回来时......她就剩下一口气。
那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也可以称之为执念,那就是要一份休书,回一趟侯府,看一眼父母,还有兄长。
还他们一份体面。
然而......
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没能换来那份并不体面的休书。
原来,最后凌祁修给侯府正名了,虽然迟了些,至少还是有的。
这就够了。
毕竟......
无人规定,爱一个人,就必须得有回应。
凌祁修定定的望着她,见她由疑惑道惊讶,再由惊讶到恍然,最后渐渐浮现笑意,直至愈发深邃。
席沐烟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凌祁修的瞳仁几不可见的缩了缩,几乎是无意识的便开始摇头,望着她的眼神似是有些恍惚,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将他重重包围。
席沐烟盯着手中的玉佩,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并没注意到凌祁修的表情,等她抬起头时,撞上的是一双失了神韵的眸子,让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颤。
“凌祁修?”席沐烟缓缓摇了摇手,“你怎么了?”
凌祁修摇了摇头,浑身上下充斥着无力感,“没事,你......是要将玉佩还我吗?”
席沐烟本想点头,却不知为何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般,正欲张嘴时,就听见凌祁修沙哑着声音道。
“可不可以......不要还我?哪怕......将它丢掉。”
他脸色有些苍白,声音很轻,席沐烟却听的清清楚楚,这般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了的凌祁修,她欲出口的话语,一字不差的都被堵在喉间。
凌祁修喉咙发干,深深地吸了口气,嘴唇微颤着,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可以吗?”
席沐烟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空气似乎也在这一秒安静了,席沐烟低着头,凌祁修怯怯的望着她,还有她手中的那块玉佩,胸口似有千斤重,无形的压力,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