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淳安这一觉睡得十分不踏实,马蹄声吵得她脑袋疼,她站了起来,挑开了帘子。
“周小姐,您睡醒了?”左青正赶着马车,见到周淳安坐出来了,赶紧打了声招呼。
“马车颠簸,哪里睡得好,养养精神罢了,周淳安叹了口气。还有多久能到?”周淳安无奈地道。
“快了。”左青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我们已经出京都三个多时辰了,我挑的是最近的路,到流云山庄只要四个时辰不到。”
“你说楚润珏要是见到我了,会是个什么反应?”周淳安笑呵呵地道。
“殿下估计会送您回来吧。”左青汗颜,谁能想到这位周小姐居然会让他带着她离京去找楚润珏呢?
昨日下午,周淳安支走了院子里的下人,就连她的贴身丫鬟也支出去了。周淳安说要在房间内小憩,实际上只是装了个样子就起来了,收拾好了包袱就偷偷从府中的后门溜了出去。
更诡异的是,他这几日是一直跟着周淳安的,也没有见到她准备马车啊。怎么地周淳安一出府就去了马市,马市那里还已经为她备好了马车。
周淳安知道左青一直跟着她,就索性让他也上了马车,帮她把马车赶到流云山庄,她却进了马车里睡觉去了。
“周小姐的胆子也真够大的,一个女儿家也敢在夜幕之中出城,如今天下刚定,天下可不太平。万一城外藏着盗匪,周小姐你可就一命呜呼了。”左青叹着气,无奈地道。
“左青大人说得对啊,所以我问了你好几遍,你什么时候才不跟着我。若没有你的话,离京之事,我还要再筹谋一些时日呢。”周淳安笑眯眯道。
左青怔愣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倒有几分无奈。
他这是……
也被算计进去了?
周淳安抬头望着天,“可惜我走得早了一些,不知道宋家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有些可惜。”
“宋家小姐,周小姐说的是宋莹吗?”左青问道,“她今日会死?”
“是啊。”周淳安点了点头。
“周小姐怎么知道?”左青奇怪。
周淳安抿唇一笑,故作神秘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宋莹我知道,据说她长得奇丑无比,前些日子还去找过佩鱼先生为她修饰妆容。”
左青说到这儿还有些纳闷,“虽然她容貌一般,但是家境殷实自小就与他人定了娃娃亲,倒是不愁夫家,怎么好端端地会寻死呢?”
“恐怕问题就出在她那夫家身上吧。芸姐来找我的时候,我有意提到了宋莹,芸姐说,她那夫家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男子不愿意娶宋莹,和自己的远房表妹搅合在了一起,还搞大了肚子。还跪在父母面前表示非他那表妹不娶呢。”
周淳安说道这儿,心里也有点为宋家小姐惋惜。
听芸姐说,宋莹其实性格温婉,因为相貌不堪,所以自幼就比他人用功刻苦些,不仅女德女红好,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
只因为相貌不佳这一条,辛辛苦苦地活了十几年,还是成了他人的笑柄。
她应当是遭到夫家退婚,羞愤难当才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吧。
“左大人是喜欢相貌出众的姑娘,还是才情出众的姑娘。”周淳安闲着也是闲着,就将自己心中的猜测与左青八卦了一番。
“我?”左青仔细思索了一番,“我没遇见过心动的姑娘,所以不清楚。”
周淳安“呵”一声,觉得甚是无趣。
“不过那宋家小姐实在是死得憋屈,不过是被退婚了而已,何必因此就自杀呢。”
“周小姐,女子被退婚,可是一生之辱,这天下可没有愿意娶一个被退婚的女子为妻的男人。更何况宋小姐还长得差了一些。大概是觉得自己此生无望,才会含恨而终吧。”左青猜测道。
“左大人,你出京之后好像话变多了许多。”周淳安忽然笑道。
“我本来就话多,只是殿下叮嘱过我,进了京都之后要谨言慎行。”左青答道。
“原来如此。”周淳安点了点头,又继续说回了宋莹的身上。
“我要是宋家小姐的话,一定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送自己上路了,再怎么样,我死之前也要先给那对奸夫**下点迷药,把他们两个绑着倒吊起来,拿沾了盐水的皮鞭子打得他们两个皮开肉绽。”
左青听了都觉得疼。
“可那男子与宋莹的婚事是他父母在他幼时定下的,他与宋莹并无感情,也不能说他负了宋莹吧?”左青想了一想,犹豫着道。
周淳安一怔。
似乎左青说得也有道理,这个事吧,真想分出个谁对谁错来,似乎也不那么容易。
两人沉默了一会,左青又谨慎地问道,“如过殿下又朝一日负了你,你也会把殿下吊起来打吗?”
周淳安没想到左青会问自己这个。
她仔细思索了一番。
“他如今是皇子,我要是把他吊起来打,他多没面子?”周淳安轻笑了一声道。
“周小姐到那个时候了,还会在乎殿下的面子吗?”左青这两日见识了周淳安的性格,有些不相信周淳安居然能说出这么“体贴”的话来。
“虽然不对绑起来,但是也会打断他的腿。”周淳安补了一句。
左青心里舒坦了,不愧是周小姐!
不过……
“只是打断双腿?”左青疑惑。
“谁说我要打断他的双腿了?堂堂皇子不能走路,不是惹人笑话?”周淳安冷笑了一声,“我打得是中间那条。”
左青脊背发凉。
周淳安靠在马车上,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我信楚润珏不会负我,若真有你说的那一天,我就悄悄地离开他,寻一匹快马浪迹天涯。”
她向来洒脱,情爱之外,更有山川湖泊。
周淳安话音刚落,只听得马车后方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左青眼眸一冷,按住了自己的佩剑,“周小姐先进去休息休息吧。”
那马蹄声一听就不是一个人,如此深夜荒郊野外哪来的行人,恐怕来着不善。
周淳安听他所言,乖乖进了马车之中。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周淳安只听到一声金铁交戈之声,“叮”一声在这夜色之中格外清脆。
而后忽然马车便停下了。
马车外一丝动静也没有了。
周淳安心里有些许忐忑,却并不慌张。
忽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