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鱼先生转过头,看着那两人。
他们分别是那山寨上的二当家和三当家的,这临阵倒戈的速度,可是真让人琢磨不透他们的“兄弟情谊”啊。
“你看,你要骨气,有人要命呢。”佩鱼先生低下头,自喉管里发出低沉的笑声,而后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山匪头子,讽刺地道。
“大哥,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面子,能活着不比什么都好!”那磕头求饶的二当家还急迫地转过来劝了山匪头子一句。
“我问你们,你们打着白衣教的旗号作乱,可与白衣教有关?”佩鱼先生收了匕首,站了起来,俯视着那两位胆小如鼠的“山大王”。
“这个真的没有啊!那都是误传!”三当家立即答道。
“我们这儿原来却是有一个叫陈锋的白衣教教士,名声很大,常年住在白马山上,只是他早就病死两年多了,和我等没有一丝关系啊,我们可是在他死了之后才到白马山上的。”
“既然没有,那为何你们劫道之时,又自称白衣教?”佩鱼先生冷哼了一声。
这些话,县令已经审过一遍其他山匪了,得到的答案都相差无几。
佩鱼先生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山匪头子,忽然出声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山匪头子还是跪在地上,不吭声。
“倒是有几分骨气。”佩鱼先生也不知是赞他还是损他,“将这两人都拖到堂下,剥光了衣服挂在城门口晒晒太阳。”
“我叫吴龙。”那人飞快地说了四个字,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吴龙?”佩鱼先生皱了皱眉,转过头与坐在一边安静喝茶看戏的周淳安对视了一眼。
周淳安放下茶盏,也是一脸地不解。
“你们寨中,可有姓聂名振江的?”佩鱼先生继续问道。
“我山上的兄弟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姓名。”吴龙显然不愿答佩鱼先生,但顾忌自己的两个兄弟,也显得老实了不少。
“你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装不记得了?”佩鱼先生疑惑。
他昨日已经从县令的审问结果当中得知,陈锋生前一直住在白马山上,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得意门生,这人也应当没有离开过白马山,或许就混在那一群山匪之间。
既然山匪头子也不知道聂振江这个名字,那说不定他是用了化名。
佩鱼先生思索了一番,换了个问法,“你们白马山上的匪徒都是如何聚集到一起的?”
“还能是怎么聚集起来的,一群因为战事家破人亡的亡命之徒聚在一起讨生活罢了。”吴龙哼了一声。
“讨生活就能拦路抢劫了?你要讨生活?被你劫财夺命的那些人就不要讨生活了?”
周淳安站了起来,“你占山为王,害人性命,还在这里要骨气,讲颜面!你有什么脸?”
吴龙的模样让她心中十分不悦,明明做错了事,却装着一副自己才是无辜者的模样。
站在邪道上的宁折不弯,恶心得让人反胃!
那几个山匪的注意力都在带着面具穿着斗篷,看起来十分古怪的佩鱼先生身上,这会儿才注意到角落里还坐了一位白衣女子。
说是女子,倒更像是小姑娘。
就是周淳安这位小姑娘,一出声却吓了三人一激灵。
“周小姐说得好啊!”佩鱼先生收起了眼中的阴鸷,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随后转过身,又是一张冷脸对着三人。
“吴龙,我问你,你们到白马山上的时候,白马山上可有住民?”
吴龙的思绪还没有从周淳安的那一吼上转圜回来,听了佩鱼先生的问话,他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答道,“那荒郊野外,除了陈锋那样的老毒物,谁敢住在那里。”
“老毒物?”周淳安抓住了吴龙话里的重点,疑惑出声。
因为楚润珏这次也中了毒。
二当家的三当家的争先恐后地答道,“是啊,据说那陈锋生前是个制毒高手,身上都飘着毒味,凡是离他近一点的活物,没有能活得超过一个时辰的,所以上宝县的人才不敢让他住在城内,把他赶到了白马山上。”
“然后没几个月的功夫,就听说他投靠了白衣教,帮着白衣教做事。”
“官兵上山搜捕过几次,但连陈锋的影子都没摸着。”
佩鱼先生接着问道,“既然无人能找到陈锋,你们又是如何得知陈锋已经死了的呢?”
“据说是两年前有个年轻人从白马山上背下来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那男人就是陈锋。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都知道陈锋已经死了。”二当家的和三当家的显然也是道听途说的,叙述得很不清楚。
但周淳安和佩鱼先生已经明白了。
那背着陈锋尸体下山的人应该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聂振江了。没想到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才终于找到了一些和聂振江有关的消息。
“那背他下山的人呢?他现在在哪儿?”佩鱼先生急切地问道。
二当家和三当家的都迷茫地摇了摇头,“陈锋的事情,我们也是听人说的,这口口相传的,也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至于那人,据说是他的白衣教同党,我们就更加地不清楚了。”
刚生出些希望,居然就又这样断了,周淳安的心里也有些气恼。
“周小姐,你看……”佩鱼先生询问着周淳安的意见,这群山匪确实与白衣教无关,再怎么审问,也审问不出什么了。
“邱县令。若按律法,这些山匪该如何处置?”周淳安看向站在公堂上方,实际上却没有一丝话语权的邱县令。
“若按律法,这些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应该斩首示众。但这些山匪大多是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之人,且人数众多若是都斩了,未免……”
“邱大人,法不容情。”周淳安淡淡地道。
“是是是。”邱县令立即点头,“小官一定秉公处理。”
“如此最好。不过你也说了,山匪人数众多,都斩了也过于残暴。”周淳安又补了一句,“其余山匪可以网开一面。这几个人的性命,留着却不太合适。”
纤纤玉手,指向了跪在地上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