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四皇子殿下,果然聪慧过人,一下子就猜出了我是谁。”朱尘隐笑着道,“是,我确实是周成风。”
“周成风?周成风不是死了吗?”周淳安瞪大了眼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淳儿,死的人他叫陈锋,不叫周成风。”楚润珏提醒了周淳安一句。
周淳安反应了过来,她只是在奈何桥上和陈锋交谈过,他只是自称自己生前住在白马山里,是上宝县内有名的白衣教。
周淳安并没有在生死簿上查过陈锋的名字。
所以,陈锋有可能只是一个化名?
“尘隐当年背回来的那个人,就是小江。”朱尘隐缓缓地说道,“当时小江也才七岁,咳了许多血,我们用了许多汤药才吊住了他的命。”
“聂振江?”周淳安皱了皱眉,她还是一头雾水。
“尘隐回来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守着小江不愿意走。”朱老板,不,应该是周成风缓缓地道。
那个少年,走之前身上都好像散着淡淡的光彩一般,可是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股阴霾之中。
周成风问过他他这一个月干什么去了。
朱尘隐只是摇头。
“小江醒来之后,尘隐就去了白马山上隐居。这一住,就是七年。”周成风缓缓地道,“三年前皇帝进了京都,忽然就有人传白马山上住着位身带剧毒的白衣教教士。”
“我去找过尘隐,但……”周成风说到此处,重重地叹了口气。
“风哥,我如今已经是个身上沾满了鲜血的恶徒了,入白衣教是我自己的意愿。”
“朱尘隐这个名字,是我父亲给我的,我对不起我父亲,也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你,风哥。”
“哪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跟我回家!”
“滚!”少年的眼底一片猩红,像是陷入了疯魔之中一般。
朱尘隐的那一番决绝的话,周成风至今依旧记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当年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楚润珏显然望着朱尘隐,冷冷地道。
“尘隐不说,小江醒来之后,也告诉我了。”周成风缓缓地道,“不过这件事情,无论你们怎么问小江,小江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尘隐研究出了治好瘟疫的良方,在京都里有了一些名声,便被一位大人物唤去了京都。”提及此事,周成风的眼中满是悔意,他当年,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尘隐话语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和尘隐一起被唤去的,还有其他十几位医师。他们都是医术精湛,但在大梁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少年。那位大人物让他们一起研究一味药。”
周成风只顾着谈当年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坐在一边的佩鱼先生搁在膝盖上的手忽地握成了拳。
“但那是一味毒药。那位大人的要求很苛刻,既要毒性强烈,又不会让人当场毙命。除了那些不出名的医师,那位大人还抓了一群六七岁的孩子用来试毒。”
“许多的孩子都当场殒命了,但是小江受尽了折磨之后还是活了下来。只是留下了后遗症,小江的舌头,尝不出味道。”周成风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你们也别怪小江做的面味道不好。”
周淳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加快了许多。
毒性强烈、但不会当场殒命、受尽折磨、失去味觉。
这毒……
像啊!
太像她当年中的那毒了!
“那位大人答应了尘隐,只要研制出了那位毒药,就可以救邱县令一命。”
“所以,邱县令才能活下来。”周成风缓缓地道。
“那你为什么要用朱尘隐的名字生活?”楚润珏悄悄牵住了周淳安的手,盯着周成风问道。
周成风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与楚润珏对视,严肃地道,“因为我觉得,朱尘隐这个名字,就是一个应该流芳百世的名医的名字。”
他不愿意朱尘隐这个名字,就这么被世人忘记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坏到了极顶的世道的话,朱尘隐一定会成为悬壶济世的神医。
而他周成风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本来他只想当个小厨子,但一想到以后朱尘隐会成为天下名医,周成风寻思着自己怎么样也该做一个天下名厨。
这样,才好与他并肩而行。
“其实上宝县的人都以为周成风才是陈锋。”周成风嗤笑了一声,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些好笑。
“因为我这个人,从小就铁石心肠,无心学医,且长了一张一看就没安好心的小痞子脸,所以我脑子一抽,去当个白衣教教徒为祸苍生也说得过去。”
“但是朱尘隐不一样,他治好了上宝县的瘟疫,上宝县的人都夸他小小年纪有有颗仁心。”
“我和尘隐从小一起长大,年纪相仿,相貌也有几分相似。尘隐到白马山里隐居之后,我就一直以朱尘隐的身份生活。”
“你们现在住的那处宅子,就是原来的周家医馆,我爹这人特别喜欢睹物思情,索性就买了那宅子搬到了雨水巷,和小江一起经营那家烩面馆。”
“现在上宝县的医馆,都是我师父的徒弟开的,所以离原先的周家医馆都差不多近。”
周成风想着既然当年的事情他都已经说了,不如就说得全一点,该说的,不该说的,就全说了吧。
那家“老字号烩面馆”其实满打满算也才开了两三年啊……
“小江做面的手艺,是我教的,他对所有人都是那套说辞,因为是我教给他的。”周成风微微一笑,想起了自己一遍一遍地教聂振江撒谎的样子。
可能是他强调的次数太多了,小江还真的以为自己有个叫周成风的师父了。
“有小江陪着,我家老头子心里也有个安慰。”
那个老字号烩面馆,就是开得一个热闹,去哪儿吃面的客人,都是周竹在外面行医时治好的病人,周阳不收诊费,只让他们去吃一顿聂振江做的面,夸一句聂振江。
哄孩子玩就是了。
“小江真的与白衣教无关,至于尘隐当年为什么会成了白衣教教士,我也不清楚,让几位失望了,不过常言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周成风嘻嘻一笑,露出了一股无赖劲儿,“诸位刚刚吃了我做的面,就行行好,别再琢磨小江了吧,人家真就一傻孩子。”
合着他请几位吃面的意图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