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奕晗刚刚坐下,又唰的站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陛下圣体健硕,头上连一丝白发都没有;太子登基一事,起码要等上几十载。时间如此之久,谁知道期间会发生什么事。”邓奕晗口舌干燥,喝杯茶后继续说道:“眼下邓贵妃得宠,李贵妃同样深的陛下喜爱。将来天下一统,是否又会.............。”
“闭嘴!”邓信一声怒喝,强行将邓奕晗声音打断。
邓奕晗却并没有停下,“父亲,你是希望皇后...........。”
说着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出屋子,又一次认真看了看外面。
见长子如此的小心,邓信心中不悦,冷冷道:“府内没有黑冰台的人。”
邓奕晗不置可否,勉强笑了笑,回到了屋内。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显然是有些大逆不道,不得不谨慎些。
“父亲,您是指望皇后帮您说话吗?”
见邓信不吱声,邓奕晗继续道:“难道您忘了皇后是什么出身?”
邓信当然知道,朱莹是汉中山匪朱大牛的女儿。
“皇后虽地位尊贵,但自幼未曾读书,哪怕是有些小聪明,终究见识有限。陛下登基不到两年,她却急不可耐要为太子定下婚约,甚至希望陛下早点为太子选好太傅。”
确定了没人偷听,邓奕晗不再顾忌,说出了心里对皇后的看法。
“后宫诸事复杂,皇后或许是有苦衷。”邓信道。
“无非是担心陛下宠幸其她妃子,行废立太子之事。”
邓奕晗不想再谈论后宫的事情,他说了这么多,意思很明显,这次没人能帮的了邓家。
眼下趁着事态还没发展到极端,不如尽快离开金陵城,远离朝堂上的各种是是非非。
反正邓信有爵位在身,家中良田千亩,生活富裕不成问题。
“为父要好好想一想,你先出去吧。”邓信淡淡道。
邓奕晗神情郁闷,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父亲,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等过个几年,陛下消气了,或许会重新启用父亲。”
邓信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出去。
邓奕晗无奈,拱手后离开了书房。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
邓信揉了揉太阳穴,重重一声长叹。
邓奕晗说的这些,他怎么会不明白。
从黑虎岭到现在,他认识李昭已有七年了,很清楚当今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昭武军早期的壮大,离不开雍王府家兵的全力相助。
可当发现他们心中站在魏国那边,李昭毫不犹豫将其全部圈禁。
后来只有王子辰、刘轩二人被放了出来,其他人要么至今还被关着,要么已不在人世。
以皇帝如今的权势,哪怕将自己处死,也不会在朝中掀起太大浪花。
但即使什么都明白,邓信也不愿离开朝堂。
赋闲在家,更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有很多事想做,更希望将来有一天能青史留名,不在朝堂怎么行。
更何况,一旦远离政治中心;日后到底能不能回来,只有天知道了。
可问题是...........
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邓信眸底仿佛被一层阴影悄然覆盖,一丝烦闷如闪电般划过;虽转瞬即逝,却难以掩饰那深藏的不安与躁动。
他没有任何办法改变李昭。
除非.............
“太子要是快点长大该多好!”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邓信脑海中蹦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跳瞬间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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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内,枢密院和紫薇阁众人,均神情肃然。
唯有褚子清垂着头,面色惭愧。
李昭刚刚告诉众人,魏、燕讲和了,两家平分了河东。
而他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对皇帝讲,魏燕皆不会放弃河东,誓死打到底。
李昭倒没怎么生气,只能说,他先前高估了李佑。
本来他和褚子清想的一样,魏军虽在汉中惨败,折兵十多万;但国内仍有良将,应该不至于让燕军夺了河东。
毕竟所谓的燕国,早年只是河北一藩镇。
谁能想到,立国近两百年的大魏,竟然向谋逆之人服软。
李昭眼神变得轻蔑。
这到底是秦国逼得太紧,还是说李佑是个糊涂蛋。
“陛下,没了魏军的牵制,燕军必然会挥兵邺城;晋军战力不足,恐难以抵挡。”杨智抱拳道。
“晋军虽弱,但邺城坚固,城内粮草充裕,燕军难以速取。”石艾道。
李昭嘴唇微微一撇,“刘康呢,这厮最近在干什么?”
“因燕军近来动作频频,孟凯无法抽调兵力围剿刘康;此人正在抓紧训练士卒,搜集钱粮。”
“嗯。”
李昭绝不允许刘泰统一河北,但他也不会把希望全寄托在刘康身上。
关键时,还需秦军出手。
十几万人暂时不宜出动,派个一、两万人恶心下刘泰,还是不成问题的。
褚子清心中一动,站了出来。
“陛下,河北除了孟凯,还有一支数万人兵马,或许可以用一用。”
李昭神色疑惑。
“哪里来的兵马?”
褚子清微微一笑,“太行山巨盗张旭,此人或许是听说了陛下的事迹,麾下兵马自称黑虎军;军械虽差了些,但人数众多。可派人与其联络,许下承诺,怂恿其进攻燕军。”
李昭眼睛一亮。
这年头乱的不成样子,除了泰山,吕梁山、太行山里,皆有大批百姓落草为寇。
有人野心勃勃,有人却只是为了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