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号角在辽阔的草原上空响起,声音穿透了云层,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两股澎湃的洪流,从相对的方向疾速涌向对方;速度之快,仿佛要将整个草原都踏在脚下。
片刻间,两军剧烈交汇、碰撞在一起。
伴随着战斗的展开,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味,也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合木池眼睛猩红,像头狂暴的野兽,紧握长矛不管不顾一个劲的往前冲;看那架势,恨不得要把所有人都洞穿。
呼和巴日同样冲杀在最前面,身影在战场上快速穿梭。
两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即像刚钻一样,从战场中间将怯烈部撕裂。
乌托死死凝视着远处的战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依旧胶着,他不自觉地来回踱步。
算上其他部落的人,乌托已经派出了半数以上的士卒,可仍没有占据上风。
他侧头望向旁边一名将领,高声道:“鄂里,达里图的白旄大纛,你有看见吗?”
“我看见了!”鄂里朗声道,他手臂弯曲,将拳头紧紧贴在胸脯上。
“你带人从左边绕过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
双方大部分是骑兵,周围又全是开阔的草原。
鄂里率兵策马狂奔,绕了一个大圈,顺利避开了主战场,直奔达里图本人而去。
眼见怯烈部的人越来越近,赛赤急声道:“父汗,他们冲过来了!”
达里图面色冷峻,不为所动,仿佛没听到一样。
“大汗,让我去吧!”巴雅尔朗声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达里图缓缓摇了摇头。
怯烈部的人确实勇猛,即使身边的人纷纷倒下,依旧死战不退。
这是达里图预料之内的事。
毕竟此战一旦败了,怯烈部将不复存在,不可能不拼命。
达里图见此战无法速胜,打算先和对方耗下去。
随即,一阵阵猛烈箭雨从天而降,不少怯烈部的战士被利箭射中,身体摇晃着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鄂里一边从背后抽出箭矢,朝对面射过去;一边咬咬牙,继续带兵冲刺。
达里图在开战之初,就结成了十多个古列延用来迎敌。(古列延:古代游牧民族某种组织形式,主要用于防御。)
大批毡帐和车辆,围成数个大小不一致的环形,士卒立于后侧,使用长矛、弓弩频繁攻击敌人。
为了起到更好的防御效果,达里图早前还命汉人工匠,制作了专用的长矛;其长约两丈,矛头更为锋利。
怯烈部士卒将古列延团团围住,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猛烈攻击。
古列延却如同坚不可摧的堡垒,稳稳地屹立在草原之上。
距此数里外,居于高处的阿奴汗和塔尔古金两人,得知达里图正受到围攻。
担心达里图会遇到危险,塔尔古金焦急道:“若我此时出兵,与大汗里应外合,既能解围,也能大破敌军。”
“你我身边仅有四千余人,不可随意出动;且大汗那边,尚未发出让我等进攻的信号,说明情况并不严重,不妨先等一等。”阿奴汗冷静分析道。
塔尔古金只能静下心来,继续按兵不动。
此时,正面战场上,战斗彻底进入了白热化,所有人都紧密地缠斗在一起。
战士们眼神中赤裸裸地流露出对彼此的杀意,每一次刀剑的挥舞都充满了决绝与狠戾。
大批死去的战马和士兵,毫无规则的堆积了一处又一处。
高度紧张下的乌托,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的出来,士卒装备上,怯烈部明显处于劣势。
达里图麾下极高的披甲率,不仅为他们提供了良好的防护,更让他们在野战中能够无所顾忌地冲锋陷阵,充分发挥出战力。
如今的局势,也如实反映了这一点。
若不是怯烈部有其他部落相助,光靠自身的力量,此战可能已经败了。
不一会,在惨烈的搏杀中,次子被呼和巴日连续砍中脖颈,死状惨不忍睹。
乌托绷不住了,连部落中一些女子也被强行派去了战场,又命长子带上士兵去支援鄂里那边。
鄂里命令士卒将麻绳系在毡帐和车辆上,然后用力往后拖拽,打算以此方式将古列延瓦解。
这种方法起到一定的效果,接连有两道环形阵地被攻破。
赛赤见状快要急疯了,得到允许后,持弯刀冲了出去。
达里图居于最中间,脸上未有一丝急躁,仿佛一切纷扰都无法动摇他的内心。
周围将士见大汗如此从容,心中不由安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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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从高悬于当空,渐渐向西面落下。
残阳如血,其光芒洒在战场上,给这片鲜红色的土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合木池左腿被砍伤,血液顺着裤管流下,他忍着剧痛,仍在疯了般往前冲杀。
很多士卒因战马受伤,干脆选择步战。
怯烈部迟迟无法形成压制之势,这让一些归附它的部落首领,心中产生不满。
达里图环顾整个战场,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各种声音。
这些声音像是一股股暗流,在他心中激荡起层层波澜。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不出意外的话,草原数十年来的乱战,即将在此刻得到终结。
达里图很难不激动。
他轻呼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之后唤来巴雅尔。
“挥旗,出战!”
巴雅尔闻言,面色大喜。
十几杆黄色旗帜,突然被高高举起,在空中肆意挥舞着。
古列延里面的士兵见状,顿时心中一振,随即主动推开木车,挥着利刃冲了出去。
差不多同一时间,远处的阿奴汗、塔尔古金两人,得知黄色的旗帜已经升起。
阿奴汗果断抽出弯刀,声音激昂,“荡平怯烈部!”
话音刚落,在冲天的杀喊声中,四千士卒从高处快速冲下。
鄂里早前有留意到他们,却低估了对方兵力,仅安排千余人负责监视。
阿奴汗留下百余骑与他们纠缠。
考虑达里图那边形势好转,基本不需要支援,于是他和塔尔古金兵分两路。
一路杀向正面战场,一路径直朝乌托冲去。
本已苦苦支撑的怯烈部,慢慢开始出现小范围的崩溃;士兵们的眼神,再不像刚开始那般坚定。
乌托受到阿奴汗的猛烈攻击,身边难以抽出多余的兵力。
在夜幕即将降临时,怯烈部后退的幅度越来越大。
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战已基本没了悬念。
鄂里放弃和达里图的战斗,火急火燎跑去见乌托。
“此战败局已定!首领若不打算投降,在下可掩护你逃往北面。”鄂里话语中夹杂着明显的哭腔,每一个字音都带着颤抖和哽咽。
乌托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