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最多能调动多少士卒?”宋韬明认真问道。
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刘泰毕竟主政幽州数十年,他所拥有的力量,绝非刘文俊能轻易抗衡的。
刘文俊淡淡一笑,“父王虽收走了我的调兵令牌,但我征战沙场数年,军中怎会没有亲信;光是在幽州附近,再加上太子府卫队,至少五千余人。”
“兵从何处来?”宋韬明道。
事关重大,他必须要问个明白。
“六日后,幽州城内、城外两处兵马开始换防,偏将郭岩会带兵入城。”刘文俊沉声道。
宋韬明闻言顿时了然,渐渐放下心来。
五千士兵不算太多,但足够包围燕王府。
宋韬明府内还有两、三百名家兵,同样会参与进来。
关键是动作必须要迅速。
片刻都不能耽搁。
幽州可是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又是刘泰根基之地,城里的兵马自然不止郭岩一部,他们皆由大将严汐图统一指挥。
一旦事前走漏消息,或行动时出现变故,导致没有第一时间控制住刘泰。
等其它忠于燕王的军队赶来后,刘文俊的下场可想而知。
其实在宋韬明心里,还有另外一套方案。
相比于密不透风、无处下手的长安皇宫,刘泰的燕王府可谓是“漏洞百出”,里面从奴仆到卫兵,皆有宋韬明或刘文俊派去的人。
估计刘钰泽或刘程元两个,也往燕王府安插了一些人。
若直接下毒或遣刺客将刘泰弄死,岂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到时候即使有人追究下来,可把所有罪行,一股脑的全推到黑冰台身上。
而刘文俊是太子,等刘泰死后,他可顺势登基为王。
有秦军威胁在侧,陈闻欣、严汐图、赵立恒等人也不会持有异议。
可惜,书房内宋韬明这方面的几次暗示,皆被刘文俊无视掉,他只能无奈放弃。
两人又密议许久,约定了动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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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霁,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天空终于撩开了厚重的云层,展露出久违的蔚蓝。
近年来,为了防御北面的胡人,更是为了应对秦军的进攻,刘泰数次颁布政令,一方面广泛征集男丁入伍,一方面加大对百姓的赋税。
种种举措下,使得昔日繁华的幽州城,明显萧条了许多。
此时,一架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在宽阔的街道上。
刘钰泽掀开帘子,望着道路两旁稀稀疏疏的人群,双眸没有任何情绪。
一名骑着马的属下感慨道:“这幽州城里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刘钰泽一声轻哼,然后催促车夫稍微快一些。
他刚刚从燕王府离开。
刘泰还和以前一样,说些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之类的话。
这些言辞,刘钰泽早就听腻了。
不知父亲是不是老糊涂了,为何到了今天,还相信自己能和刘文俊友好共处?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刘钰泽既是嫡子,又是长子。
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直至十五岁,包括母亲在内,所有人都告诉他日后会继承刘泰的基业。
刘钰泽自己对此也是深信不疑。
然而当三弟刘文俊十二岁随军出征,屡战屡胜,让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刘钰泽如何能甘心认命?
他恨不得亲手掐死刘文俊。
不一会,马车抵达自家府邸外,慢慢停了下来。
下人告诉他,刘程元已在府邸内等候多时。
“好生接待,我先去换身常服。”刘钰泽吩咐道。
“是。”下人道。
刘泰总共生有三子五女,除了和刘文俊关系恶劣,刘钰泽和其他人相处的还不错。
尤其是庶出的二弟刘程元。
两人自幼便形影不离,一起读书,一起习武。
基本上刘钰泽说什么,刘程元就做什么,从未发生过争执。
即使刘文俊被封为太子,刘程元依然坚定的站在刘钰泽身边,全力支持他争夺太子之位。
正因如此,刘钰泽心中对这位弟弟,始终怀有一定的感情,很多事情都没有瞒着他。
当然,无论是论嫡长还是才能,幽州之主的位置怎么都轮不到刘程元,他想争也争不了。
片刻后,刘钰泽换好常服来到了厅堂。
“发生了什么事。”他开口问道。
刘程元拱了拱手,说道:“宋韬明那厮,这些日子与刘文俊走的越来越近;我担心其密谋不轨,望大哥多加小心。”
刘钰泽冷冷一笑,丝毫不觉得意外。
宋韬明身为燕国文官之首,刘钰泽在数年前便想与其交好,可送去的财物、美人悉数被退了回来。
刘钰泽当时就明白了,对方绝不会支持自己。
“宋韬明手无缚鸡之力,顶多在父王面前进几句谗言,无需担心。”刘钰泽轻描淡写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哥还需多加小心。”刘程元凝声道。
“你的意思是?”
刘程元压低声音,“城内的兵马,不知大哥能调动多少?”
刘钰泽闻言,诧异的望了他一眼。
“兵马”二字过于敏感,难免会让人多想。
刘钰泽眼眸微动,“父王与刘文俊之间已生间隙,被废黜是迟早的事,没必要再用其它手段。”
“大哥说的虽没错,但您也知道,父王年纪越来越大了,万一哪天一睡不醒,我等又该怎么办?”刘程元苦笑道。
刘钰泽眉头轻蹙。
他想起今天在燕王府的一幕。
刘泰脸上又新增了几道皱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苍老。
人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可根据安插在燕王府的人所说,刘泰每晚依然沉沦于温柔乡中,往往到下半夜才入睡。
哪天要是突然死在了床榻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思及此,刘钰泽脸色变了变,眸底含有一丝焦虑。
刘程元望了望四周,沉声道:“为了我燕国的基业,大哥当先下手为强。”
“此事要谨慎,需先好好谋划一番。”刘钰泽道。
实际上,从许多年前开始,他便逐渐收买军中将士为自己所用。
但有一点让他很郁闷。
投靠他的那些人,多数是下层军官,且其中大部分人贪财好色,或本事平平。
和刘文俊的部下比起来,明显不够看。
好在随着刘泰对刘文俊信任的逐渐下降,近来军中有两名偏将倒向了自己。
若真要动手,起码有两、三千人可以调用。
刘程元笑道:“城内营将赵垒,麾下有七百余刀盾兵,皆是军中精锐;前几日我偶尔遇见此人,言语间隐隐希望投靠大哥,我可安排他与你见一面。还有我府邸内的几百家兵,可尽数交于大哥。”
刘钰泽顿时眼睛一亮。
他听过赵垒这个名字,知道其武艺不错。
且七百余刀盾兵,绝对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此事你干的不错,我记下了。”刘钰泽语气既柔和又认真。
“大哥客气了。”刘程元面色肃然,“我平生所愿,只望大哥能尽快成为我大燕之主。”
“好!我若成为燕王,此生必和你同享富贵。”刘钰泽发自肺腑道。
“多谢大哥!”刘程元重重行了一礼。
兄弟二人定定望着对方,厅堂内,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分温馨,令人感受到亲情的深沉与温暖。
两人商谈到了傍晚,刘钰泽心中很是兴奋,命仆人端上美酒,两人一起多喝了几杯。
直到刘程元不胜酒力,这才告辞离去。
进入马车内,原本微醺而显得有些萎靡的刘程元,眼神陡然变得清明犀利。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了狰狞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