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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就里,心里很慌,只好越说声音越小,伺机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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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东好像和我的路数一直,好几次拿起麻将翻来覆去地看,而且连着夸叶茂今天你收起特别好。一起陪打的几个人,比较识趣,跟着王志东后面拍叶茂的马屁。

我不知所措,这种暗流涌动的场面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拿起桌子上的果切漫不经心地吃起来,也只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内心的慌乱。

叶茂何等精明。又怎么能不知道王志东他们心里的打算。或许叶茂是不想扫大家的兴,也或许是叶茂不想让我局促,在王志东再三聊起牌局之后,叶茂索性也不再和我聊天,转身回到牌局说:“来来来!再打个十圈儿八圈儿才过瘾!”

众人皆大欢喜,各自把牌推进牌桌里开始洗牌。

珠儿眼明手快,赶紧给众人添了茶,张罗的满屋子人都其乐融融好不痛快。我见状起身,挑刚才叶茂喜欢吃的几个果盘。到厨房又切了些新鲜的水果补上。

等我把果盘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王志东刚胡了一把清一色,看我把果盘放在叶茂身边儿,对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珠儿也在一旁,说:“我这小妹子啊,就是懂事,你们这些老爷们儿就打牌吧,我和妹子给大家服务。”

这局清一色是叶茂点的炮,不过他看我给他添了果盘儿,好像点炮的事儿也没放在心上,反而还很高兴。

趁着他们玩儿的起劲,珠儿和我到了厨房,准备一些简单的茶歇。

珠儿说:“你看你。多出来走走,大家开心,你也开心,也能换换心情不是?不然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总想那些破事儿。我告诉你啊,现在不管有多大的困难,再过个十年回头看,都是些破事儿,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珠儿说的也是,方才我和叶茂聊天的时候,当真就把之前的不痛快都忘了,至少暂时没想。不然我自己待在家里成天想的就是这些破事儿。

只是方才我和叶茂聊得好好的,王志东和珠儿冲我使眼色是什么意思,我真的没想明白。按理说,我也没说错什么话啊,而且换了往常,我和叶茂亲近,王志东和珠儿都很高兴,只是不知道今天他们为什么不太痛快。

我问珠儿:“刚才……刚才我和叶茂聊天儿,说错什么了吗?”

珠儿手里正在做一个蛋挞,她把烘焙好的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盘上,看了我一眼,也没太在意,又低头把另一个蛋挞摆放好,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王志东之前说过,和叶茂说话一定不能提陕西,不能提农村。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王志东不止一次对我这么提醒过。今儿不知道怎么了,你们开口就聊到了陕西和农村。”

“这是什么原因?”我很诧异,其实我对叶茂的印象很好,这个人平易近人,不做作,而且给人一种成熟男人的浑厚感觉,我明明能感觉到他喜欢我,但是和我说话的言谈举止之间从没有意思轻薄感觉,一直都很庄重。

珠儿见我发问,有点儿不好意思了,顿了顿说:“其实你今儿也没说错什么,只是王志东有点儿紧张了,我看他神色不自然,也只好跟着给你使眼色。生怕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或许吧,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做什么、说什么,叶茂都是开心的。”珠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把最后一个蛋挞放进托盘,在另外一个托盘里又摆放了一些巧克力味儿的蛋糕,说:“我看好你!”

这些话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特别,只是珠儿说的一句:“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这句话更加让我大惑不解。我一直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之前有努力吗?我在努力什么?

珠儿看我满脸的疑惑,也猜到了我的心思,索性直接说:“之前我就想给你和叶茂牵线,可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有些话我不好说的太直白。后来……后来你……遇见了老黄,再后来没等你完全从老黄的阴影里走出来,就和雒敬宾好了,我当时还没死心,一心想让你和叶茂多接触接触,可你当时铁了心要跟雒敬宾,我约你出来玩,你都拒绝了。”

珠儿现在说起这些,我才有了具体的记忆。的确是这样的,在此之前,珠儿不止一次地让我和叶茂接触,但当时叶茂大我几十岁,我心里很排斥。而且我甚至心里阴暗地以为,或许是珠儿和王志东要求叶茂办什么事,所以利用我接近叶茂。

但是现在看来,我真的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珠儿一直对我和叶茂的态度,无非就是要我接近叶茂而已。或许她真的就是单纯地为我考虑,让我接近叶茂,对我有所帮助。

方才珠儿的一席话,还有一个地方让我警醒,就是我还没有完全走出老黄阴影的时候,遇见了雒敬宾。我当时的确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当时爱的死去活来,珠儿给我旁敲侧击地说起过几回,但我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反而觉得自己遇见了旷世奇缘,简直就是真爱。

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雒敬宾走了,孩子也打掉了。我再冷静下来回头想想,至少当时在我和雒敬宾的感情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我自己想的那般爱雒敬宾,只是我真的需要一个人来陪伴,来把我拉出老黄的阴影而已。

信念至此,大为释然。忽然对雒敬宾的心结一下子好像打开了一些而已,虽然还不至于完全释怀,但终究是压在心里的石头,轻松了好多。

只是悔恨当初自己头脑发热,没理解珠儿的良苦用心,要是当时她三番四次地约我,和叶茂这些人多接触一下,我的圈子始终和外界有不同的沟通,那想必也是很好的。不至于我整天就生活在雒敬宾的闭环里,很容易被洗脑。

珠儿将两个托盘托在手上,给外面打牌的几个男人端了出去,临出门前说:“都看见了吧,叶茂这个人能力、地位、素质都不差,就是年龄打你几十岁,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这么大的都市,不像你家小村子看开一点儿。他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你几代人的命运。”

我知道珠儿是好心,但是我现在还真的纠结在雒敬宾身上,而且我对叶茂也只是印象不错而已,总觉得他像是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端庄、老成、稳健,让我和他谈感情,我还真没到那一步。况且,现在让我为了那么功利的目的却接近一个人,我还真的做不到。我不但骗不了自己的感情,而且也不想欺骗别人。

我最讨厌欺骗,就像雒敬宾欺骗我一样。

我端起刚鲜榨的果汁跟着珠儿出了厨房,这阵子叶茂的手气不错,听说连着胡了几把打牌,赢了不少。

叶茂看我端了果汁出来,把手里的茶杯轻轻地放下,说:“小静,来杯果汁吧。每次你在的时候,我打牌手气都这么好,喝杯你鲜榨的果汁,再赢他们!”

我将果汁倒在杯子里递给叶茂,他一饮而尽,很是痛快。

之后他们在打牌,珠儿殷勤地在周围忙前忙后地跑着,我无聊至极,摆弄手机,给少华发了个短信。现在正是下午的时候,她应该是空闲的。

我问她:“干嘛呢?”

她说:“昨天老杨来了,包夜,折腾了一宿。刚睡了一会儿。”

老杨?这个人我好想听少华说过不止一次,对了,老杨应该是少华的那个情儿,其实就是金主。两人最近好像打得火热,大有发展成真爱的势头。

其实无非就是老杨一头热而已,我对少华最了解了,她不可能对那个什么糟老头子有感情的。少华不可能对任何人有感情。

少华说:“老杨打算给她租一套公寓,让她别干这个了,专门伺候他一个人。我正在考虑,要是钱不少给,跟着去也不错,无非就是把零售搞成批发。”

我都无语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我告诉少华,别弄出事情来,万一人家老婆知道了,给她好看。

少华好像到时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知道了怎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他好像有两个女儿,就是关系不太好而已。”

聊了几句,或许是我说的多了,也或许是我的规劝让少华不高兴了,反正我发过去,少华在没回。

正好这时候牌局也散了,王志东本来准备了什么野味儿,据说是从东北搞来的,要让叶茂尝尝。

可不巧的是,叶茂说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事情,不得不亲自出席,所以只好作罢。

王志东表示很遗憾,乖巧地说自己专门为了叶大哥从东北搞了这个野味儿。叶茂也不好驳人面子,说:“下次有机会叫小静做给我吃。我看小静也是陕西农村出来的孩子,应该厨艺不差。”

王志东一听叶茂这么说,才知道叶茂不是在有意推辞,兴许是真的有事儿,这才安排车子把叶茂送走。

等众人散了,王志东冲我和珠儿嬉皮笑脸地说:“二位美女,可有的辛苦你们了。叶茂刚才说下次要麻烦小静亲自下厨,可是那倒野味真的不是寻常菜,可能你们得准备准备。”

珠儿问:“什么东西?我都没见过,你什么时候搞来的?”

王志东神秘兮兮地说:“就是你前几天没在家,陪小静的时候我让兄弟从东北搞来的。”

“既然是东北的野味儿,那就是熊了?”珠儿好像不吃惊,八成儿是跟着王志东吃过熊肉。

王志东说:“是东北搞来的,但不是东北的野味儿。是个驼峰!”

“驼峰?!”珠儿惊讶地说,:“这个我还真没吃过。”

王志东说:“下次让小静做好大家起一起尝尝鲜儿吧。”

珠儿转头看看我,意思是在询问,我做饭手艺怎么样?我吓得连连摇头,虽说自己是在农村长大的,但是就我那半斤八两的厨艺,我心里真的没底。况且我也就是做一点寻常的家常菜还行,让我做这个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我实在没底。

说说也就罢了,王志东也没多少底气让我做这个,后来说好,下次做驼峰之前让厨师来做好,我秀一下就可以了。

晚上回去,好好的睡了一觉,也是第一次在打胎之后能睡个好觉,之前总是半夜就醒来,睡不踏实。

之后又去看了一次苏胜男的母亲。

那天我进了屠宰场,阿姨正在低头干活儿,很忙的样子,满盆子都是堆满了公鸡和母鸡尸体,盆子里都是血水,在热水的烘托下熏熏而上的都是带着腥味儿的臭气。

阿姨满脸都是蒸发上来血水的湿气,一手忙活着,一手抽空从旁边拿起那个大的洋瓷缸子喝水。

见我来了,阿姨想停下来招呼我。我连忙劝阻,说:“阿姨,你忙你的,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你。”

阿姨估计活儿也多,见我那么说也不推辞,手里熟练而明快地把一只鸡的脚皮撕了下来扔在一边,接着将鸡屁股上的几根大而长的鸡翎子拔了下来。

阿姨轻车熟路,眼睛都不用看着盆子里的鸡,一边干活儿一边就能跟我说话。我看着阿姨十指飞动,分分钟就将一只鸡处理好。

“阿姨,不好意思,我也不能给你帮什么忙。”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心里多少有点觉得这个环境的卫生状况我是忍受不了的,同时我更加觉得阿姨的伟大。我都无法接受的条件,阿姨一干就是几十年,几十年如一日地将苏胜男养大。

其中艰辛,并非眼泪能诠释清楚。

阿姨笑着说:“小静啊,你能来就好,你来了,我就觉得胜男来了,咱俩见面,我就是见了胜男了。那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成天见不到人,我想她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苏胜男去了哪里,莫说阿姨担心,时间久了,我也很纳闷儿。

不过还好,阿姨将一大盆子鸡收拾好之后,拉着我进屋,说是有个好东西给我看。

狭小的房间里,阿姨收拾的井井有条,进了房间,阿姨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瓶油。阿姨问我:“小静,这是啥呀?胜男给我寄回来的,我不认识,不敢用。”

我看了看,是护手霜,还算好的牌子。

我告诉阿姨:“这是护手霜啊,很不错的牌子。你每天工作完之后,热水洗手,然后把护手霜涂抹在手上,均匀揉搓,然后双手就会吸收养分,能改善双手的皮质和水分。”

阿姨惊奇地看了好久,有点儿跃跃欲试,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我打开瓶子,说:“阿姨,我挤出来一些,给你做个示范吧?”

我本以为阿姨可能对护手霜的使用方法不熟悉,谁知道我打开瓶子之后,阿姨却连忙把瓶子合上,说:“我待会儿还要接着干活儿呢,别浪费了。”

我看着阿姨的节俭,有些心酸。

我问阿姨:“这是胜男给你寄回来的吗?”

阿姨点点头说:“是的,很好看的小瓶子。”

我心想,既然是寄过来,就有地址,我大概可以看看苏胜男到底在什么地方。

阿姨也很细心,苏胜男寄过来的东西,哪怕是外包装的纸盒都保存的很好。

阿姨把邮寄的盒子拿出来给我看的时候,我有点失望。东西是从淘宝寄过来的,上面收件人是阿姨,但是寄件人是淘宝店铺。

我问阿姨,苏胜男打过电话来吗?

阿姨说:“很长时间打一次,每次都说不了几句,我有几次晚上打给她,都不接电话。”

我心想,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总是这么忙,看来除了我,连老娘也聊不了几句。那天和阿姨没有吃饭,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我离开阿姨之后,去了和雒敬宾第一次正式约会吃饭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吃了点东西,我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我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

晚上给二妞发短信,问了问家里修房子的进度。

二妞告诉我,地基已经处理好了,但是由于地势下陷,地基打开之后,积水很多,又找人用抽水机抽了五天的水,垫方比预料的也用的多,其他都还进展顺利。

我和二妞无话不谈,也不存在遮遮掩掩的事儿,我听她这么说,就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钱不够,比预想的要用的多一些。”

二妞说:“是的,处理地基这一块儿有点儿麻烦,可能比预计的要多花一万多块钱。”

我手上已经没多少钱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屋漏偏遇连阴雨,当初老黄的事、然后又在迷乱中陷入了雒敬宾温柔的陷阱,勉强修了房子,现在没了工作,家里修房子的预算又大了。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二妞:“我现在手上没什么钱了,你看怎么办?”我心想,无论如何,就是像少华一样出去卖,修房子的进度也不能停下来,不然来年冬天,爷爷、爸爸、妈妈在哪里过冬?

而且修房子这事儿,在农村是大事情,如果修房子的进度一旦中断了,在村里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二妞也痛快,说:“你别慌,就算钱不够,差的也不多了,我给你先垫上,这修房子的事儿在农村可不能停,不然会被相亲当笑话的。”

我问二妞:“你有钱没?可不能让你受累。”

二妞还是那么爽朗地笑着,说:“没什么,好在你这儿也缺的不多了,我手里还有几个钱,你放心吧。我给你先垫上,你啥时候有了就还我。”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特别痛,又发短信给少华,问她一个月现在能赚多少。少华说:“大概两三万吧。”

再问她就不说话了,只是回复说:“老杨又来了,回聊。”

我真的有点动心了,我想出去卖……像少华和红菱那样,即便是没有了尊严,可至少还能心甘情愿地等价交换。而我呢?老黄强取豪夺,雒敬宾处心积虑地欺骗,我得到了什么?我一直视若生命的处子之身换来了什么?

红红又约我见面,她听说我的事,给我充了几十块的话费,让我有点儿小感动。本来我不打算再见她的,自从上次在快餐店,红红偷了我的钱跑掉,我当时发誓不会再见她,只想随她自己去自生自灭。

但上次她给我发短信问候,又充了几十块话费给我,那一瞬间我的真的被感动了。这个十几岁的孩子,穷成了那样,都还记得我的安危,还能给我充话费。我心里的感动真的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红红约我在一处郊区的茶水吧见面,左右没事我就去了。

地铁里人山人海,没有座位,各种秀恩爱的奇葩也屡见不鲜。好不容易挤过了几站,又是换乘,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换乘的时间比坐地铁的多。

我纳闷儿红红为什么约我去这里,当时没细想,可现在琢磨琢磨,真的有问题。

到了约好的地方,红红早就到了,可她没进去,一直在门外等我。衣服穿得很单薄,天儿也冷,冻得直哆嗦。

我问她:“小家伙,你怎么不进去啊?”

红红冲我做了个鬼脸,笑着说:“这不等着见你嘛,你怎么才来?”

我说:“挤地铁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快,你怎么选这破地方。”

红红两手一摊,说:“我就住着附近,又没钱,坐不了地铁,不叫你过来就没办法和你见面了。”

我有点错愕,没想到红红连坐地铁的钱都没有。

两人坐定,红红就要了一杯柠檬水,我要了杯咖啡。我问红红要不要小吃,干果什么的。红红摇晃着小脑袋对我说:“不要不要,多浪费啊,咱俩说说话就行了。我好久没见你了,你不想我吗?”

我这才明白,红红之所以早早就来,但是站在门口不进来,是因为她没钱,怕我万一不来,她根本没办法买单,所以她连坐地铁的钱都没有。

我说:“想你啊,你最近怎么样?”

红红低头用吸管在柠檬水里吹泡泡,一边吹,一边说:“小静姐姐,你知道吗?我可想你了,但是……但是我上次偷偷拿了你的钱,我不敢见你,也不好意思见你。”

我看着红红的小脸蛋儿,忽然一下子对她心疼起来,之前有再多的怨气,此时也恨不起来。红红的胳膊都是血痕,脖子上还有牙印,看起来淤青的,非常恐怖。

我安慰着红红说:“姐姐不生你的气,你也别太在意了,都过去了,那些钱我本来就是要借给你的。”

“嘻嘻!”红红吸了一口柠檬水,然后抬头笑着冲我说:“你最好了,你之前借我很多钱,从来就没要过。所以我现在有麻烦都不敢找你了,我觉得我欠你的。”

这孩子要是没遇到蔡克成那个混蛋,一定会过的比现在要好一万倍。

我问:“你是不是又没钱了?”

她说:“是的,现在不好做啊,这周围住的都是穷人,来了以后不光上床那么简单,还折磨我。”

我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心都碎了,问:“手上的伤和脖子里的伤是不是蔡克成给弄的?”

红红看着手臂上的斑斑血痕,又伸手摸了摸脖子里的淤青,叹口气说:“胳膊上的划痕是克成弄得,都是我不好,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做,惹他生气了!”

红红手臂上的划痕很明显,是擦伤,但是擦伤很深,很重,我纳闷儿怎么会成这样的擦伤,擦伤一般都是无意的,所以伤痕短而浅,但是这个却不一样,红光红手臂上的划痕深而且伤痕拉的很长,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一样。

所以我问是不是蔡克成搞的,蔡克成那个死变态折磨红红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就打红红,用烟头烫红红的肛门,好像还用大头针扎过红红的头皮,那些令人发指的行为,竟然被红红理解成一种爱,我真的是无语了。

看来我没猜错,这个还真的是蔡克成那个畜生干的。

不等我问,红红就招了,她说:“这里住的都是贫民,没什么钱,不好赚钱。但是我没有按照蔡克成的要求,穿上内衣站在阳台上招客,连着两天都没有人来光顾。所以蔡克成生气了,就惩罚了我一下。”

红红还没说出来,我已经是不寒而栗了,我不明白那个死鬼变态是怎么折磨红红的,这么长而且深的划痕,蔡克成是怎么做到的。

红红看着手臂上的结痂,说:“那两天也有点冷,我一直没上阳台招客。可是我上去了,我上去以后就冷得直打哆嗦,克成去网吧包夜回来,早上没烟抽了,我真是没用,在家赚钱好几天连烟钱都没有赚到。克成问我有没有上阳台,我只好说没有,他就生气了。”

我气的发抖,那个畜生成天沉迷在什么狗屁的网络游戏里。

“那个混蛋,是不是又折磨你了?”我都有点气的语无伦次了,颤巍巍地说。

可红红看了我一眼,竟然说:“姐姐!你不能这么说他,克成现在创业呢,是情绪不好,可那怎么是折磨呢?是他心情不好啊,最近一直没打到什么装备,压力也大。他是爱我才那么教训我的,不然,他怎么不去找别人啊?你是对吧?这叫爱,不能怪克成!”

这个傻子这么说,我一点都不奇怪,之前无数次我数落蔡克成的时候,她都帮腔,好像那小子是他恩人似得。

“说!手臂怎么回事?”我没耐心看她这种变态的爱情了,直接发问。

“这个啊?”红红看着自己手一排足有十来公分长的结痂说:“嘻嘻,那天我惹克成生气了,他那洗锅的钢丝球滑我的胳膊,就成这样了!”

我听完这些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我真的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如此变态的男人,如此龌龊的男人,竟然用这么卑鄙、歹毒的手法去对付一个不满20岁的,成天操着皮肉生意供养他的女孩子。

我忍着泪水,看着红红。

红红轻轻抚摸着结痂,抬头看着我,说:“姐姐,真的好疼啊。我当天哭了很久,想给你打电话,可是我的手机停机了。克成不给我钱充话费,后来他觉得熟客电话找我方便,才给我充了话费。我那天真的很疼,可是克成在,我又不敢哭,我好想你!”

红红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哗啦哗啦地流着。我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过了好久,红红哭了一会儿,说:“姐姐,我听说你男朋友是个坏蛋,欺负你是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说:“他不是坏蛋,只是我们分手了而已。”

我并非袒护雒敬宾,也并非我对雒敬宾还抱有什么幻想,如果面对别人,面对王志东、阿文、甚至是大军哥,雒敬宾真的是个坏男人。但是和红红的蔡克成比起来,我心想雒敬宾还真算不上坏人。

哪怕是假装很疼我,都装的很像,至少我当时是相信了。

而蔡克成呢?这个活王八,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成天打网游,逼迫红红做些皮肉生意,供养他玩网游,供养他吃喝拉撒,还要红红解决他的兽欲,简直是畜生中的畜生!

我问红红:“你脖子里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红红摸着伤痕,本来刚止住的哭泣,又加剧了,说:“姐姐,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和我睡了一夜,他是个坏蛋,非要咬我才开心,我的腿上、屁股上被他咬了很多伤痕。我疼的直哭,求饶都不行。到第二天早上,克成从网吧包夜回来了,都不放过我。把我折腾一夜,我等克成回来给我报仇。可是克成回来以后,那个坏蛋大叔给克成多给了二十块钱,克成就算了,还说我既然收了人家的钱,服务就要到位!”

我简直听不下去了,如果蔡克成在我当面,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我问红红:“现在还疼吗?”

红红哭着,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点头说:“疼!”

她就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动物,藏在我怀里释放自己压抑着的屈辱,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我问她:“你赚的钱都给那个畜生了吗?”

红红知道我说的是蔡克成,竟然还袒护他说:“姐姐你别这么说他,蔡克成很疼我的。他说了,等他打了好装备,赚了钱,就会给我买哈根达斯吃!”

“你给我充话费的钱是哪儿来的?”我问红红,之前红红给我充话费,就在我刚刚做了人流之后,她还知道以那种方式来问候我,这是我心里关于她最温暖的记忆。

“哦,嘻嘻。其实我有办法存私房钱的。”红红笑着说:“有时候客人要求不戴套啊,或者我给他多做一会儿。就会给我多给十块或者二十块。就这样,我存了点钱,有时候买点零食吃,那时候听芳芳说你的事,我就把自己偷偷存的钱给你充话费了。”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因为红红的凄惨还是我被她的懵懂无知甚至让人气愤的幼稚给打动了,我一把抱住她,一起流泪。

过了许久,红红在我怀里,忽然说:“姐姐,你知道吗?芳芳好像得病了!”

“什么病?”我对芳芳的印象极差,真想这辈子再别见着她才好。上次见他还是在ktv里,一天早上起来,忽然就听说芳芳去了洗浴城,之后再没见过她。还是红红上次偷我钱的时候听说芳芳也在这附近住。

红红很惊愕地说:“好像是不好的病,xing病!”

我问红红:“你怎么知道的?”

“嗨!这地儿做这个的就那么几个人,谁还不知道谁啊!”红红说起这个,头头是道,有点儿得意地说:“之前芳芳在洗浴城就做的很好,可是她偷偷拿客人小费,而且为了多赚钱,客人不戴套套也答应,这点和我一样哈!”

红红做了个鬼脸,继续说:“后来洗浴城发现她有病了,就把她给赶出来了。她自己走投无路,也就到这里来了。前几天听说她病的厉害,全身都长斑了,没男人去她那里了。”

我想起当年芳芳揭发红菱、给我和少华灌酒,让我俩被客人揩油的事儿,就觉得生气。总是报应不爽,让她有了今天的下场!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我偷偷塞给红红一百块钱,本来想多给一点儿,但我实在也不宽裕,家里的房子还欠二妞一两万呢。

之后又带着红红去了一个小门诊部,让医生瞧了瞧红红身上的瘀伤,开了些药水。临别的时候,我问红红:“有没有想过离开蔡克成?”

红红犹豫了,半天都没有作答。

这种沉默对于红红来说就是进步,之前这种问题她一定会很认真地批评我的,现在她开始了犹豫,说明她的内心动摇了。

红红想了想,说:“如果克成不要再打我就好了。其实克成挺好的,我不要求他玩网络游戏创业,只想他和我好好在一起。”

和红红分别之后,我脑海里满是她身上伤痕的样子,还有那耸人听闻的话语。蔡克成竟然为了二十块钱,就允许那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当着他的面儿折磨红红。这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回家下了碗面,草草吃了,倒头就睡,今天挤地铁估计是累了。睡梦中也不安稳,先是看着蔡克成冷漠地离开,然后又看见红红坐在我面前哭,满身都是鲜血,最后又梦见叶茂,对着我笑,冲我招手。

第二天醒来,凌晨5点多,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批了件儿衣服,看着窗外漫天的繁星,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玩儿了会儿手机,发现少华在半夜3点多的时候给我发过一条短信,大概意思是:“老杨刚走,今天和她待的时间很长。”

我本来要回短信过去,可一想,估计少华也刚睡下,就没有打扰她。

直到早上8点,才又有了睡意,倒在床上又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睡过了,直到11点多才醒来。

刚醒来手机就响了,又是少华的短信,问我下午有没有时间,想和我坐坐,聊聊天。

我最近本来就没什么事,想想也好,自从和珠儿一起出去之后,多接触外面的人,我的心结打开了不少,而且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我就能把自己的悲痛忘掉。

包括昨天和红红在一起,聊了很久,我觉得红红比我惨,自己的那点儿悲痛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儿。

我答应了少华,中午在不远的一家泰餐厅见面。

中午等我过去的时候,少华已经点好餐了。她一直比较喜欢吃牛排和鸡翅,果然满桌子都是。

我坐下以后,先喝了杯水。

少华看着我也不说话,先是自顾自地先吃了起来。

吃了一阵子,少华忍不住开腔了,说:“老杨租了一套公寓给我住,我可能下个月就出去住,不在洗浴城了。”

无论如何,这对少华来说都是好事,虽然不怎么光彩,但我心里真的替她高兴。伺候一个,总比伺候千人万人的好。其实,说不定,按照王志东和珠儿的意思,我和叶茂之间也差不多会是这种关系。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似乎一切言语都是多余,少华至少被老杨包起来,要比在洗浴城里要舒服很多,既然这样,我有什么好说的呢?说不定少华以后还有机会扶正呢,走上正室的位置。

虽然有点儿对不起老杨的老婆还子女,但……这也不能全怪少华,最好就这样,也别拆散人家的家庭最好。

少华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也知道我的顾虑在哪里,放下手里的餐具,点上一支烟说:“老杨除了有钱,其他都挺苦逼的。”

少华拿起手里的咖啡,均匀地摇晃,眼神中却又一些笃定,缓缓地说:“老婆和老杨是接发妻子,当年老杨还是土鳖的时候就一起生活,农村带出来的。后来老杨搞建筑,发达了,也掏钱让老婆多交际,多学习。可农村那套老传统,老杨的老婆改不了,还以为蛮横。我觉得吧,是老杨和老婆之间慢慢拉开差距了,这中间的鸿沟无法调和。后来生了个女儿,他老婆整天神叨叨给女儿灌输坏爸爸的思想。”

我听了也有点儿无奈,起初觉得少华说的不一定对,但是到后来我逐渐明白了,就是这么个道理。夫妻间的层次拉开了,一方又不知进取,迟早会有今天的结果。

我问:“老杨孩子多大了?”

少华想了想,说:“不小了,和我差不多,估计比我还大点儿。那孩子也不是好鸟,一个女孩子,喜欢玩儿车,老杨给我抱怨,50万以上的车都玩儿坏好几个了。那就是人家常说的富二代,败家子儿。”

我心想还好,孩子大了,别为这事儿给孩子留下什么阴影,那就是罪孽了。

我心里正这么想着,忽然从旁边冲过来一老一少两个女的,揪着少华的头发就打,老的揪着少华的头发,小的端起咖啡就泼在了少华脸上。

少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女人拽到了,我猛扑上去,抓住作势要猛踩少华的年轻女人,大喊:“你们要干什么?”

年轻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杀马特的发型,染的五颜六色,鼻子里打着鼻环,穿的衣服很怪异,嘴里不停滴问候着少华的母亲。

年长一些的女人一边厮打少华一边骂:“就是这个骚娘们儿,勾引我男人!”

年长的女人嘴里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我都听不下去了,我只记得我们村儿里那些四十以上的女人泼妇骂街才这么狠。

少华这时候反应过来了,她那里是任人欺负的主儿,一手抄起一个花瓶就冲年长女人头上一下子,打的年长女人嗷嗷直叫。

年轻女人一看年长的女人被打了,一把甩开我,把我扔到了地上,说:“你敢打我妈?!”

年轻女人摩拳擦掌上前助阵,年长的女人也从地上起来重新加入战斗,少华以一敌二,终究不是对手,头发再次被扯住,衣领已经被拉开了。

我生怕少华吃亏,忍着痛从地上起来,说:“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可是仍凭我大呼小叫,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她们三个打的不可开交,少华越来越处于下风。我越看越着急,生害怕少华吃亏,只好上前也扭打在一起。

可惜我大家不得要领,上去也不会打架,只能起到分散火力的作用,可就这样少华也抽出空来,冲着年轻女孩脸上猛抓了几把,那女孩子脸上立马血迹斑斑。

年轻女孩子恼羞成怒,一把揪着我的头发说:“那个骚货勾引我爸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都是烂表字!”

一众人打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店主领了几个人才把我们分开。

我这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母女,正是老杨的妻女。年长的女人是老杨的妻子,她在老杨手机上看见过少华的照片,今天一路跟踪过来,看见我们两人,怕自己势单力薄,又打电话把女儿叫来,等女儿到了之后,这才突然发难,朝我和少华发起了猛攻。

我们四个人都挂了彩,我算伤的最轻,脖子被抓破了点儿皮,头发被揪下来一大把。老杨的老婆嘴角被少华扯破了,手臂也被少华咬烂了,老杨的女儿脸被少华抓花了。少华的衣领被扯开了,脸上被抓的血迹斑斑,小臂也被抓破了。

四个女人狼狈地站在店里,还在相互对骂。只是他们三个骂的起劲,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骂人。

就是我比较无辜,被顺带着她们母女俩表字长、表字短地骂着,少华骂账向来有一手,以一敌二还不是弱,骂的老杨的老婆狗血淋头。两边儿作势又要再打一次,只是店主苦于生意被扰,将我们硬生生拉住了。

几个人到了派出所,分开做笔录。

我只是将我看见的原原本本都说了出去,但我没有提少华的职业和矛盾引发的根源。想必老杨妻女嘴下绝对不留情,全都说了,而且添油加醋说的不少。

一个小个子警察一边儿做笔录,一边儿看我被扯开的衣服,眼神里有点儿期待,期待能看见什么,但对我们的态度都很鄙视。

接待老杨母女的是个女警官,估计是被她们的碎碎念给搞烦了,录完笔录出来的时候眉头紧皱,嘴里嘀嘀咕咕说:“我要是她男人也出轨!”

或许老杨母女钱比较多,交了罚款就出去了。我和少华苦于没钱,俩人就在派出所里待着。

少华悄悄对我说:“我tm的有钱,这点儿钱都拿不出来我就白混了。我有我的打算!”我惊奇地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只有再找珠儿,反正我给她添得麻烦也不少了,真的不在乎多这一两件儿,只是我心里没底的是,珠儿给我说过好几次,要我不要再和少华来往,我担心她知道了,又给我怄气。

少华既然说她有办法,我就索性等等看,看她如何处理。

少华反而不着急了,在警官那里要了些药棉,擦拭了身上的伤口,然后调出了手机上老杨的照片给我看。

我瞧了一眼,和我心里的预期差别很大,说实话,有点儿土。

一看就不是文化人,和叶茂那种儒雅相比,一点儿都不一样。王志东那种优雅的气质,老杨也没有。

少华说:“你瞧他土吧?”

我不置可否,还真不好直说。

少华说:“你别看他人这样,心思可细腻了。情商很高,他唱给我说,他一个乡下人,来这里混了几十年,能混开,就靠三碗面。情面、世面、场面!他这人,不精致、不儒雅,甚至有些粗鲁,但绝对是个聪明人!”

少华和我聊了很久,说起了自己在洗浴城的遭遇,辛酸、悲痛。

我问她:“既然那么苦,你为什么还要去洗浴城?”

少华没有作答,只是对我又说起了自己的童年遭遇,以及自己母亲和父亲对自己是如何冷漠和无情。

最后少华说:“我觉得自己作践自己,就是对父母的报复!我心里就特别痛快,别人都有家庭,都有亲人,可是我呢?我好想是多余的,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在别人眼里是个累赘,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岂不是更好?”

少华说着我心里有点儿痛,之前她说过,少华的父母分别出轨,然后离婚,然后再婚,然后又各自生了孩子。自己的亲生父母两边儿都不要自己,少华从哪个时候就开始自己养活自己,自己独立,但也就是从哪个时候开始,少华觉得自己是个多余人,没有亲情,没有爱,没有关照。

少华的这种行为和心里感知,我之前稍微有些预料到了,但是这种事我不好明说,现在少华自己说出来了,只是印证了我的想法而已。

少华又对我说自己的母亲,她说:“我生父现在长什么样子,我估计都忘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那个男人在我生命中记忆不多,无非就是酗酒,然后回家打我妈,打我。我上次见到他,是在十几年前,我要开学了,但是我没钱交学费。我去他家里,说,爸爸,我要读书。”

“呵呵”少华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然后满含着泪水转头对我说:“小静你知道吗?那个男人把我一脚从他家踹了出来,让我滚,然后抱着自己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小男孩儿走了。说我是个赔钱货!”

“最近倒是那个女人经常给我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少华说:“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我的电话号码,隔三差五地打,假装嘘寒问暖,虚情假意的,谁稀罕啊。”

少华嘴里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我知道少华对母亲一直不待见,可是她心里一定也有触动,不然她不会这么说自己的母亲啊。

我说:“你也别太固执了,有时候人老了,会有醒悟,或许觉得她们当年对不起你,现在想把之前的补回来。”

“补回来?”少华冷笑着说:“不得回来吗?我的青春不得回来吗?我这辈子算是完了,你知道吗?”

少华说着说着,竟然就哭了,原来她的内心也脆弱,也渴望家庭,也渴望有亲人的团聚。她说:“小静,你信么?其实我并非完全算计老杨的钱,我只是觉得老杨在乎我。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那么在乎过我,我觉得心里很热,热乎乎的。我甚至打算给他生个儿子!”

“再说了,就算我再作践自己,我的父母也不会知道,也不会在乎我的。我就这样一步一步沉沦下去,又会怎么样?”少华最后,还是把话题绕回到了自己的父母上面。

“我没告诉那个女人我在哪儿,不过听她说要来找我,我不知道真的假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们。他们要赎罪,可能吗?我这辈子已经完了,已经毁在他们手里了。他们能给我什么?能给我一个温暖的家庭和再次干净的青春吗?”

少华越说越伤心,正好一个警察走过来,看少华哭得厉害,竟然主动倒了杯热水给她,说:“现在知道错了?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一开始要勾引人人家老公呢?”围沟帅技。

我听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位警官可能还以为是少华良心发现了呢。

过了一会儿,少华说:“你放心,小静。不出三个小时,老杨就回来保咱们出去。”

我问:“你怎么会这么自信?”

少华端起警察刚倒的半杯水,冷笑着说:“那个蠢女人以为自己赢了?呵呵!”

我还是云里雾里,不知道少华再说什么。少华继续解释说:“那女人从派出所出去之后,肯定回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我了解的是,老杨根本不在乎她了。等那个女人闹完了,老杨也知道我在这里了,而且那个女人厮打我,我这满身伤,还不愁他看不到。老杨肯定回来把咱俩弄出去的。”

我将信将疑,只是觉得少华说的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但我隐隐觉得,小一年不在一起,少华的心思是越来越缜密了,这步棋下的很好。既在老杨面前扮演了弱者,又利用了老杨老婆。

少华对老杨还真是了解,果然不出两个小时,老杨就来了。

老杨交了钱,把少华保了出去,少华不走,哭泣着说自己委屈。老杨像哄孩子似的,把想起少华抱了出去,少华又指着我对老杨说:“她是我朋友,来约我吃饭,不由分说就被你家的母老虎打了一顿,还被抓进来。”

老杨听少华这么说,对我连忙赔笑,一并也将我弄了出去,非要请我吃饭,我现在哪儿有心情吃饭,只想回去一个人睡一觉,本来是个少华约会的,谁知道闹了这么一出。

老杨开着一辆奥迪a8,看起来很牛叉。就在老杨上了驾驶室,少华打开后座门的时候,我轻声对少华说:“自己小心,常联系,有事随时通知我。”

少华侧身对我说:“放心吧,那个母老虎越是对我这样,我就越发要和她斗一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这样的,本来就是孤家寡人,怕什么?”

少华坐着奥迪车一溜烟儿就走了,我自己打了个车。一身伤痕,实在没兴致再去挤地铁了。

珠儿反复叮嘱我,要我疏远少华和红菱,我知道珠儿的目的是为我好,要我疏远她们,洗白自己,然后和叶茂接近。但是我心里对红菱和少华,其实包括红红,都当自己的亲人看待。

在这个地方,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我又何必处处戒备呢?我心里没想过要和叶茂如何如何,只是我觉得我的这些生死姐妹,不能离开!

回家吃了泡面,睡了一觉,晚上醒来一看时间才十点多,饿的心发慌,又打车去簋街吃了一份儿麻小。

这几天红红和少华的事相继而来,其实我心里特别不舒服,在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就是让红红离开蔡克成,即便是回去陪酒也好,让她能当个坐台女或者哪怕向少华或者红菱一样也要比和蔡克成在一起要好。

但这个事情该如何实施,一直在我心里是个障碍,我无法一步一步实施我的计划。

想起红红手臂上的伤痕,我心里就特别难受,总觉一个渣男在虐待一个小姑娘的画面在我面前不停滴闪烁。

我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必须先弄清楚一件事,就是红红在酒吧陪酒做的好好的,为什么会离开,去了贫民区做楼凤,而且还日子越过越窘迫!

这些疙瘩,完全只有红红自己才能解开,鬼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本来想给红红发给短信,但是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还是算了。按照时间计算,渣男蔡克成出去网吧包夜,红红开始接客的时间,晚上十点左右应该是个空挡,只有明天再联系了。

第二天我在家里一直没出去,脸上的伤还没好。我发短信给少华,问她怎么样了,什么情况。

她回复说,老杨在抓紧办公寓的事,最近她一直住在宾馆里,洗浴城也不回去了。

我想想也好,不管未来怎么样,少华总是摆脱那个黑暗的地方了。

我嘱咐少华自己多加小心,少华让我放心,说这里是三星级宾馆,那个母老虎要是敢胡来,会有保安收拾她们,再说母老虎也不知道她在这里。

第二天和红红联系,说最近想和她见面再谈谈。红红回短信给我说,得等三四天,这几天有个大叔包了她几天,一天24小时陪着。

我问,人家包你好些天,那蔡克成呢?他不回家吗?

红红说:“克成回家啊,他就睡在门外,可苦了他了。为了不打扰我,就住在楼道里。”

我差点儿没打电话过去骂红红,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蔡克成了,只觉得他快点儿死了干净。

既然这样,我只好让红红选时间。

红红选定了四天以后的下午,还是上次见面的那个地方。红红说,那天下午,蔡克成的公会有一个任务,要一起出发去打装备,她可以偷偷溜出来见面,但是不能太久。

我立即答应了,这小东西如果不赶快让离开蔡克成,一定会死在他手里。

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被我要了解的问题梳理出来,必须把更要想清楚,不然再问也是枉然,抓不到点子上。

这几天我都没有出门,一是缓脸上的伤,二是想梳理出来一个头绪,我得把红红弄出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早早来到了那个地方,红红还是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门外,我和她进去坐定,要了两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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