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耐心摩挲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着。
“万岁爷,我们把小娘接来好不好?”
黎疏疏从他肩上伸直脑袋,一双泪汪汪的眼睛与他对视,眼里全是哀求,
“臣妾就只这一个要求,虽然不合后宫规矩,可……,求万岁爷体恤好不好?”
顾璟焱:……
心里就软得不行。
哪还忍心拒绝,所有瞻前顾后的思量,全都不见了踪影。
“好,我们明天就去接她回宫,朕明天亲自陪你一起去!”
要是连她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又何谈要护她一辈子无忧无虑呢?
……
翌日
时隔没几天,再次来到宰相府门前的黎疏疏,早已鸟枪换炮。
上回她们有多低调,这回就有多高调。
但这次,她们同样选择了没有提前通知,而是突然袭击。
皇帝出行,声势浩大,前有引驾队鸣锣开道,中间走着护拥着皇帝的仪仗队,仪仗队举着旌旗和剑戟,旌旗招展,剑戟森森。
宰相夫妇直到听到动静到了自家门口,才慌里慌张地整理衣冠,下跪迎接。
彼时,黎疏疏着浅紫色贵妃仪制的宫装,尊贵典雅。
三千青丝被绾成了望仙九鬟髻,其上各色钗环环佩锒铛,尤其两只金色蝴蝶步摇,带长长流苏,行走间,自成一种风情。
俏脸薄施粉黛,额间花钿,衬得整张脸,娇艳非凡。
黎相跪在地上,偷眼打量了一眼搀着小太监,正从御辇上下来的舒贵妃,有一瞬间的愣神:这位华美盖世的娘娘,真是他们家之前那位毫不起眼的老五?
还是被旁边大夫人偷扯了下衣角,他这才回过神来,规规矩矩跪着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黎疏疏根本就懒得拿正眼瞧他们,自然,也不会叫起。
只直接往内院冲,随便一个眼神,就逮住一名家丁:“带本宫去见五姨娘!”
家丁瑟瑟发抖:“是”
他们疾步行至最里间的一间小屋面前,小屋门被人从外面反锁着。
不等黎疏疏吩咐,就有原本守在暗处的暗卫出来,三下五除二地砸开了门。
随着门打开,黑漆漆的小屋里,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来,可能是尿骚味,亦或夹渣馊了的饭菜味?
适应了一会儿后,黎疏疏才看清自家小娘正被一根粗大的生了锈的铁链锁着,侧坐在黑漆漆的简易木板床上,手拿个发黄馒头,正愣怔地望向自己方向。
未施脂粉的脸上,肌肤蜡黄,头发亦是因着营养不良,已如稻草一般,披散着——并没有人为她绾发。
黎疏疏瞬间泪如雨下,她奔过去,紧搂着她“小娘,疏疏来了,疏疏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疏疏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长久的囚禁,生活在黑暗里,身中慢性毒药,整日以泪洗面,让谢氏思维呆滞,视力也已接近为零。
难怪上次见面,嬷嬷要进去那么久,想来是着急忙慌为她临时梳洗,又用尽各种手段威胁了很久,掩盖自己的虐待人的罪孽来着!
谢氏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黎疏疏强忍着心头剧烈的起伏,已果断打落她手里的发黄泛着馊味的馒头,拉起她就往外快速走去。
宰相府门口,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全都在瑟瑟发抖。
尤其是大夫人,这会儿汗如雨下,又不敢抬胳膊去擦拭,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已是沟沟壑壑,完全无法看。
黎疏疏拉着谢氏出了相府,将她送上马车后,一转头,就从侍卫腰间拔出一把刀。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她边步步逼近,边低低默念着什么。
提着刀,冲到黎相和大夫人面前,高高举起,就要往下砍去……
那黎相和大夫人,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但哪见过这么混的?
但一开始,他们心内还存在一些侥幸,以为万岁爷在前,她应只是吓吓人而已,是不敢真的胡来的,况且,她们娘俩从前一向懦弱!
可他们不知道,正是因为万岁爷在,才给了她足够发疯的底气。
而她黎疏疏,也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黎疏疏!
大夫人只一个愣神的瞬间,大刀已然落下,砍在了她的一条胳膊上。
一截胳膊随之落地,血淋林地,在地上蹦出老远。
剩下半截犹自挂在肩膀上,在那痛苦地乱晃着,还往外喷溅着红色液体!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她真疯了!
黎相忙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声哭喊:“万岁爷饶命啊,贵妃娘娘饶命!”
大夫人倏地没了一截胳膊,早已疼得滚翻在地,涕泪横流,是又惊又怕,不能自已地颤抖!
“你们当时怎么答应我的?”黎疏疏被气得龇牙咧嘴,“你说只要我答应作为婢女跟随黎小蝶入宫,就会好好待我小娘。”
她气得胸腔上下起伏,“这就是你们善待我小娘的方式?昂?!!!”
她举着十来斤的大刀,见着宰相府的人就砍!
她一路追,他们一路逃,很快双方都气喘嘘嘘。
那黎相,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甚至都能看见他深色下装上,液体打湿的大片布料。
顾璟焱紧皱着眉,旁观这一切,烦恼地用手指习惯性地捏自己的眉心。
果然如他心中预想的那样。
一开始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就担心她会心情起伏过于巨大,毕竟,她肚里还有孩子呢。
可昨夜看她哭得那么惨,终还是没能忍住地惯着她了。
这会儿看她这样,就又有些后悔,是否这么依着她,反而害了她?
是否应该徐徐图之,将一切安排妥当了,再告诉她的?
饶是心中再焦急,心知她此时心中有恨难平,也只得任由她胡闹了一会儿。
见她实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悄悄从背后,一把搂住她,在她耳边安抚“疏儿,疏儿”
黎疏疏杀红了眼,以为是谁要偷袭她,正转身准备反抗……
他箍得极紧。
熟悉的,稳重的嗓音,自耳畔传来:“疏儿,别怕,是朕。
你听朕说,你暂且休息一下。
这班恶人,由朕来替你惩罚,好不好?
你多顾及着点自己的身子,还有腹中孩子!嗯?”
黎疏疏无比纷乱烦躁的心绪,终是被这声音安抚得稍微平缓了一些。
这时才又想起,自己肚里,还揣着个孩子呢?!
她瞪大眼睛,一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一转头,靠着顾璟焱的怀抱,晕了过去。
手中大刀随之“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随之,宰相府众人,才好似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