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环在内室站着,润河守在外门房处,流北转身去了小厨房中熬制送来的药材。
原本休息中的公孙采采并没有入睡,她的嘴唇明显还泛着白。青儿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边,以防止她想要喝水或者有突发的不适状态。
“姬小姐,我家小姐想和你说说话。”
姬环看了看青儿,点头应道:
“好。”
“公孙小姐。”姬环走过去帮她将被子拢了下,坐在了床前凳上。
“你来了,姬环。”公孙采采无力地笑了笑,那种笑容让姬环有点吃惊,那是种脆弱又愧疚的表情。
似乎不需要姬环多说话,她便接了下去,又或许她只是想找个诉说心事的人,而姬环是个好的说话对象。
“莫青韵是冤枉的,可我却不能帮她脱罪。”公孙采采神情不变,继续道,“她只是踩到了我的裙子,但并不是导致我落入芋湖中的人。”
姬环问道:
“这么说来,你知道那人是谁?”
“不,我不知道。”公孙采采直直地望着姬环的眼睛,“或许你不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思忖了下,姬环才说道:
“你既然笃定莫青韵是清白的,怎么没…?”
“怎么没说出来?”公孙采采嘴角噙着一抹笑,“我就算说了,非但不能帮她脱罪,反而是害了她。害我那人急于找一个替罪羔羊,而莫青韵就是。以那人的计谋,就连我也上了当,别说是她了。”
“智人千虑,必有一失。这事你没有想到也实属正常。”姬环认真的说道,“比我们这些人,你已经很是厉害了。”
公孙采采的年纪不大,可已经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女。相较之下,她的优异自不用说。
“我想让你帮我个忙。”过了良久,公孙采采才满脸真诚的说道,“如果能行得通的话,不仅莫青韵能够脱罪,幕后黑手也会浮出水面。”
她的神情截获了姬环的心神,这是一个自信的人,自信的人向来值得信任。一时间,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
颇有点沉重的应道:
“好,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我必定相帮。”
“这事不难,你扮成我的模样,傍晚天色将黑时到芋湖边上一游,我会让青儿陪在你身边。我则在后面隐藏着看你走到我落湖前走得位置。”
姬环心中蓦然一紧,道:
“难不成那人还会出手,在这风声这么紧的关头。”
公孙采采嘴角微微翘着,“就是我好着,还能去查证据才会让人不安哪。”
夜半天将黑未黑之际,一对主仆出现在芋湖附近,青儿托着她的胳膊,往前走着,一边小声地对扮作公孙采采的姬环讲道:
“小姐,只要往芋湖边上看看,就能找出真凶吗?”
“对。”姬环边往前走,边往四周看。这芋湖边上此刻全是接天连叶的茂盛景象,除了有青蛙和蝉的鸣叫外,别无其他动静。
姬环这时也真有点落水前刻的准备,她面上笃定,心里还是有点打鼓。这里根本没有留下证据,姬环和青儿两双眼睛净顾着藏着的公孙采采的身影了。
纵然知晓她藏着,没找出之前,两人都心中矛盾又紧张。
“啊呀。”姬环放慢脚步的一瞬间,青儿却眼看着跌倒在地,裙摆在地上面拖动,下滑了十来厘米。姬环倒地比公孙采采手脚灵活,一把将前滑的青儿拉住,她自己险而又险的停在了距离芋湖不到一厘米的湖岸沙石子上。
“这,这就是导致公孙小姐落入湖中的东西。”姬环眼尖地看见一团麻线,不禁蹲下将其拢在了手中。
“你没事吧,姬小姐。”青儿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从芋湖边上拽稳,额头上的汗珠只往下滴,显然是吓得不轻。
“我们回去吧,你家小姐是不会来了。”姬环扯了扯嘴角,似争执起来。
青儿脸上的表情五颜六彩,就像一个大杂盘,“不会,我家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很好,就这个表情。”姬环伸手捏了捏麻线,芋叶被迫浮动起来,像是左右起伏的波涛一样,还伴随着一声“噗通”声。
“告诉我,我这个位置是谁站得?”姬环严肃的问道。
“常…常薇。”
“你能确定吗?你家小姐的安全可就全系在你身上了。你回去后也免不了要受罚吧,若是查出陷害你家小姐的人,你也算是将功抵过。”姬环的声音很轻,传到青儿耳朵里,就如晴天霹雳,掀起阵阵起伏涛浪。
她的脑袋里炸响开来,粗着嗓子艰难地重复道:
“我确定,就是常薇。将军府表小姐祁鸯鸢的贴身丫头,因为那时她还向我借过一柄手扇。”
难怪能做到寻常女子做不到的事情,因为这女子是个会功夫的女子,这样想来也就不奇怪能够将麻线的另一端系的那样远了。
“可…可常薇离我家小姐那么远。怎么可能?”青儿一脸迷茫。
姬环轻轻地对她笑了笑,“诺,那不是你家小姐么?”
青儿转过头去,随着姬环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她家小姐在一艘小舟上面。
而此时,姬环的步伐已经到了青儿身前一米多点的距离,可见没有什么事是有计划还做不到的。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蒙骗视线的法子,但也无怪她们会上当。这青儿应当从小就跟在公孙采采的身旁,不知道她出借的那把手扇的威力。想必莫青韵就是因为这手扇做过短暂的闪避,方才一脚踩到了她前面半米远的公孙采采的长裙。
而她后面,凶手早就换了个远离嫌疑的位置,隐藏起来。
“我们回去吧。”姬环也不在意青儿眼里的波澜,青儿也就是为了配合公孙采采的计划,对她倒没多少尊敬。
回到主殿,内室的油灯亮着,笼了一室静谧,姬环她们俩走到外门,就被润河告知公孙采采让她们俩在外面等一等。
大概一柱香后,姬环和青儿终于去到内室,“小姐,见到你太好了。我可担心你了。”
“我没事,青儿。你们发现了什么?”公孙采采问道,脸部表情不甚明了。
“姬小姐分析,是常薇害了您。”青儿果然不愧是公孙采采的贴身婢女,为她着想的心比谁都重。不过,这也怪不了她。
见公孙采采的目光,姬环回道:
“我只知道站在我站的那个位置才有可能会让你无力挣扎掉进芋湖里。公孙小姐可也是发现了什么?”
她有瞬间如释重负,让姬环感觉到了她外露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