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上景芃芃还在床上熟睡的时候,景父凌晨五点就起来了,庄浦五点多也跑来景芃芃家,在玄关的柜门上摸出景芃芃的车钥匙,开车载着景父去三公里外的海鲜市场买了几斤生龙活虎的大个头基围虾。回家后,庄浦和景父分工合作,一人负责刷洗大虾,一人负责剪虾背、挑虾线。景父烧了两种口味的基围虾,让庄浦拿出厨房打包后,看了眼时间快八点了,又指挥着庄浦去喊景芃芃起床。
景芃芃其实早就被满屋的虾香味给馋得醒了一半,但在睡意和嘴馋之间做着艰难的思想斗争,隐约感觉眼前有人影晃动,床也跟着动了下。景芃芃睁开眼时,看到庄浦上半身趴在她床上,脸怼得超近,托着腮正欣赏她的睡容,她下意识伸手就给了眼前这张脸一个响亮的耳光。庄浦给扇得有些发懵,两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几秒后,庄浦先开了口:“我四点起床,跑来陪你老爹忙活了几小时,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那你陪我老爹忙活,怎么忙活到我床上来了。”景芃芃不服输,坐起身来去翻睡衣外套。
庄浦伸手到床头柜处拿上睡衣外套递过去,说:“在门外喊不醒你,就想着过来瞅瞅你在做什么春梦,还流口水了。梦到肌肉猛男?还是小奶狗?”
“反正不是你。”景芃芃接过衣服套上后,也不管庄浦还坐在自己床上,跑出房门去洗漱。庄浦看了看她床头的相框,相框内的照片是景芃芃左臂内侧的纹身特写,一串艺术英文字体,庄浦前几次在景芃芃手臂上看到过,因为是艺术字体,弯弯绕绕的,他一直没拼出来是哪几个单词,当时也没注意去深究,直到今天看到相片旁边的备注:“run away from”,庄浦露出一个很苦涩的笑容,低声喃喃道:“逃离么?”
到八点半时,彭再许也来了,景芃芃开着车载着一行人往农村老家出发,她看了一眼后视镜里一脸沉闷的老爹,和一旁唯唯诺诺的彭再许,又瞅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庄浦,暗忖:“特么一车男人,让我一个女人当司机开车,真是活久见了!”
“待会进高速入口前停一下,换我来开吧。”庄浦仿佛看出她的不满,提出换他当司机。
“哦!”景芃芃挑挑眉表示同意,内心却疑惑着自已老爹折腾庄浦大清早帮忙就算了,为啥还会喊上庄浦也一起走,莫不是丢了个女婿后,病急乱投医,想把这个渣男抓来当女婿了?
进高速前,景芃芃停下车,转头用确认的眼神问庄浦:“你以前可都是开豪车的,我这几万块的小破车你会开?”
“你这嘲讽我呢,还是担心我呢?”庄浦无奈的笑笑,松开自己的安全带后,俯过身去松景芃芃的安全带,手臂却不小心蹭到了景芃芃的胸,景芃芃上车前就把大衣外套卸下,里面穿了一件修身的打底衣,衬得她身形玲珑有致。
景芃芃身体一僵,立马跳下车,跟庄浦交换了驾驶位。坐上副驾驶后,庄浦又转过来给她系上安全带,边系边说:“我听古黎说,你坐副驾驶不爱系安全带?还不爱......”
“打住,我那就是打打嘴炮!”景芃芃正缩着胸,避免再次被蹭到,一听庄浦的话,慌乱的揪住庄浦胸口的衣服,生怕他当着自已老爹的面说出后面的话,力道过大,把庄浦胸前的衣服扣子扯开好几颗,露出他一片白花花的肉,庄浦一直是那种冷白皮,怎么晒都晒不黑,景芃芃很多年前就很嫉妒他拥有所有少女都想要的肤色。
庄浦低头看了眼自已裸露的胸膛,一脸坏笑:“不要这么着急,我们慢慢来!”
“请你们考虑下后排观众的观影感受。”彭再许艰难的呼出一口气,不敢看旁边景父的脸色,小声提醒前排的两位。
景芃芃尴尬的松开手,把脸别向窗户外,不敢吱声,生怕后排的老爹跳起来拿桃木剑削了她。景父却发挥出他蹩脚的演技,打出了响震天的呼噜声,表示已睡着,他们随意。
高速行驶一个小时,一车人都安安静静没再说话。下了高速后,景父突然醒来了,开始指路进入小村庄。
到了景芃芃大伯的村卫生室后,在大伯卧室内坐了十来分钟,景芃芃看着大伯父形容枯槁,强撑着精神半坐起来陪他们聊天,心里有些揪得紧。她三岁前都是随奶奶在农村生活,大伯和大伯母把她当自已女儿一样照顾,每年的寒暑假她回农村也是住在大伯家,在她眼里,大伯和大伯母与自已父母无异。景芃芃看自已老爹跟大伯父有聊不完的家长里短,她鼻子酸得难受,找了个由头出来了,庄浦和彭再许也随其后跟着出来。
走到老房子前的坪地上,景芃芃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建筑,一半边是二层楼的小洋房,另一半边的平房是村卫生室,那是大伯父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大伯从年轻时的赤脚医生,到中年办起了村卫生室,给本村和邻村的村民看诊治病,也救治了十里八乡的不少村民,一辈子行医行善的,到了年老,自已得了癌症却难以治愈。
庄浦看景芃芃眼眶湿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对一旁的彭再许使了个眼色,彭再许环顾了四周,走上前来:“芃芃,陪我去看下我外婆吧,她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住老屋,也不肯随我妈搬到镇上去,正好你去劝下她老人家。”
“晚些时候吧,等我大伯母从菜地里回来,我跟大伯母打个招呼先,你先过去堂婶那陪她。”景芃芃摆摆手,让彭再许先走。
彭再许这趟随着一起来,除了看望景芃芃的大伯父,最重要的任务是要把他八十几岁的外婆接到镇上去,彭再许的外公去世后,外婆一直倔强的守着老屋,不肯去镇上由儿女们照顾着生活,其实是割舍不下去世的老伴,留在农村老屋,她可以时不时去后山的坟地看看。
彭再许走后,景芃芃一屁股坐在坪地上的水泥坎,从包里掏出烟和火机,正准备点上,又想起待会让大伯母撞见她抽烟,依大伯母的爆脾气,估计会把烟屁股往她的屁股上戳,想想那画面,她就手抖了下,立马把烟和火机都装回包里。庄浦站一旁看她一脸怂样,顿觉好笑,也跟着走过去挨着坐在水泥坎上。
“我想抽烟。”景芃芃转过头一脸征求的说。
“你抽,我又没阻拦你。”
景芃芃转了转眼珠子:“但我怕抽到一半,大伯母回来看到了,会拿皮鞭抽我屁股的。所以......你陪我一起抽吧,这样被发现的话,我就可以说是你带我抽的,你帮我挡鞭子咋样?”
庄浦突然间感觉到屁股疼,惊讶的问:“你大伯母这么狠啊!”
“恩,小时候看我大伯母把我堂兄绑树上,拿皮鞭抽那样,老吓人了。”景芃芃缩了下脖子说:“但大伯母凶归凶,对我还是很好的,我小时候再怎么调皮惹祸,她都从来没真动手打过我......如果大伯真撑不住了,留下大伯母一个人......”
见庄浦没说话,景芃芃又继续自言自语道:“大伯母估计会像堂婶那样吧,一直守着这栋老房子,孤单的守着她跟大伯的回忆......”
庄浦听出景芃芃声音里的哽咽,下意识的把她揽进怀里,转移话题:“没事,我陪你一起抽,我替你挨鞭子。”
景芃芃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味道,有些恍神,心下也跟着松动:不倔了,还是原谅他吧。
正准备回抱他时,庄浦却不适时的说了句:“可你那女士烟我抽不习惯啊!”
“不习惯就别抽!”景芃芃翻了个白眼,从他怀里支棱着坐起来,心里默念了一万遍自已是猪,嘴上却找了个话题:“你跟着跑这一趟干啥?”
“景爹爹喊我一起,说是让我当司机。然后我合计着你老家离我奶奶家也就三十多公里,下午借你车用用,去趟我奶奶家也看看她。”庄浦没注意到景芃芃的小情绪,抬头看了眼远处从田梗间走来的大伯母,立马起身乖巧的跟景芃芃的大伯母打招呼。
景芃芃的大伯母把镇上的女儿女婿也喊过来帮忙,热情的招待了一桌子饭菜,彭再许把他外婆也接过来一起吃中饭。席上景芃芃的堂姐夫许文林拉着庄浦和彭再许小喝了几杯,景父却奇迹般的有酒不喝,挨着景芃芃大伯父边上坐着,给大伯时不时的夹菜,还招呼景芃芃给长辈们剥虾。大伯母心疼的说:“让这孩子自已吃咯,我们自已剥就是。”
景父拦住,抬了抬下巴指挥道:“芃芃,别磨叽,快点剥给你大伯、大伯母还有你婶婶吃。”随后又对着她大伯母道:“没事,她剥虾的手艺是练出来的,这虾我起个大早涮干净烧好带过来的,味道还是可以的,尝尝!”
景芃芃头也不抬的答应,边欢快的点头,边麻利的剥虾,彭再许咪了口酒,看着这虾有些诱人,转过身问:“芃芃小姨,也给我剥一个噻。”
“你自已没手么,继续喝!”庄浦拦住彭再许,拉着他继续整酒。
许文林在景芃芃和庄浦之间来回打量了下,笑得一脸暧昧:“庄兄弟别误会,小彭跟芃芃差了个辈份,还没出五服呢。”
彭再许的外婆八十几了,除了牙口有点不如前,但耳朵很好使,立马接了句:“有啥五服,他俩又没血缘关系,我大闺女桂香是领养的。”
“啥?外婆?!”彭再许瞪大眼,满脸的震惊和疑惑。
景芃芃的大伯母也接过话茬:“恩,村里老人都知道,桂香自已也知道。以前那会家家户户都穷,桂香也不知道是哪个村的穷苦人家给放到我们村口的桂花树下,正好你外婆从菜地里上来给捡到了,她在村口等了一天,到天黑了也没等到人来领走。你外婆想着怪可怜的一孩子,就去队上报备了声,登记成自已的孩子养了。”
彭再许眼眶湿润,眨巴下了眼,看着外婆良久,默不做声的闷下一杯酒。景芃芃看气氛有些沉重,往彭再许外婆的碗里放了颗虾,试图活跃下氛围:“婶,您真是菩萨心肠,没有您,他小彭同学都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玩鸡屎粑粑。”随后又用手肘碰了下彭再许,示意他给他外婆倒杯饮料,继续说道:“您是大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要不,您这次就跟着小彭一起回镇上,去桂香姐那住着,小彭同学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的。”
彭再许外婆笑得合不拢嘴,接话道:“就你小嘴甜,我只盼着他早点结婚生子。对了,你俩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反正也没血缘关系,现在新社会也没以前的老旧思想了,要不.......”
庄浦早在老人家说盼着彭再许结婚生子这话时,就心里一沉,暗叫:不好!景父也听出这话势不对,立马跳起来抢话:“小彭,小彭他好像有对象了吧,我听小古说有个姑娘单恋小彭十多年了,是熊欢噻,小彭还跟那姑娘还在一起住了一晚。”
彭再许外婆喜上眉稍,立马打住了收景芃芃做外孙媳妇的念头,拉过彭再许细细盘问去了。
庄浦松了口气,看了眼身旁,景芃芃还在一脸乐呵呵的剥虾,便侧过身小声问她:“你一点都不惊讶的,莫非早就知道?”
“嘿嘿,我从小村里队上的到处窜达,这个村有啥八卦秘辛我不清楚?莫说哪家寡妇的风流往事,我连哪家的猪,跟隔壁镇上哪户的猪配种这事都门儿清。”景芃芃剥着虾,脸上的自豪之色,让她身形也不由的板正的挺直起来。
庄浦竖了竖大拇指,转身接过许文林推过来的酒,附和着喝了一杯,又侧身道:“你堂姐夫灌了我不少酒,要不呆会你开车送我去我奶奶那?”
“哦,好吧!”景芃芃乖巧的点头。
“那我也想吃虾,也给我剥一个?”庄浦看她难得一脸乖巧,生起了逗她的念头。
“又是让我开车,又是让我剥虾的,得付费呐!”
“行,我知道你的规矩,时薪500嘛!”庄浦玩味的笑,随即又在她耳旁低语:“可以包整晚不?”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