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大星城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候,古黎跟问小道商量着还是给小悠然办了个百日宴,邀请亲戚同学参加。他正纠结着同学的邀请名单,占星然邀请也不是,不邀请又太说不过去。这几个月问小道除了孩子的事情会跟他做简单的沟通交流,其他事情一概不理他,古黎知道问小道还是很介意他与占星然的事,也从景芃芃那得知问小道有离婚的打算,不是景芃芃一直远程压着,做安抚工作,孩子满月时问小道就会提出离婚了。所以他一直很小心翼翼的跟问小道相处,跟公司申请了长驻大星城一段时间,每天早早下班回家带孩子,极力想修复婚姻关系。
“下周末回一趟大星城吧,我家闺女百日宴。”古黎拨通了庄浦的电话,邀请庄浦来大星城。
庄浦刚出差完回京城,正从包里掏出钥匙准备开房门,接到古黎打来的邀请电话,问了句:“你还喊了谁?”
“你得了吧,不就是想问我芃芃会不会来么。”古黎鄙视的说:“都不在同一片国土,你觉得她会来不。”
庄浦打开房门,入眼是玄关几双乱摆放的女鞋,他叹气说:“时间地点发给我,我排下出差日程。”
古黎:“恩,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想芃芃了,这家伙三个月没消息了,估计正沉醉在南洋鬼子的温柔乡里了。”
庄浦将行李推到墙边,一边把玄关的鞋放进鞋柜,一边说:“你是想念她帮你稳住小道吧。”
古黎叹口气,倒在座椅靠背上,说:“她也就暂时帮我稳一下,兄弟,我这婚估计真得离。”
庄浦停下手上的动作,四处看了下,确定女友不在家,大半夜的还不着家,要么跟闺蜜团在三里囤泡着,要么跟艺术兄弟团表演去了。女友沈丹从小家境优渥,四岁就开始学钢琴,大学也是音乐专业,虽然没能往艺术家的路线走,长大后在她父亲安排的国企单位工作,但沈丹还是跟大学同学一起组了个乐团,偶尔会接各个城市的民商表演,跟艺术兄弟团每到一个城市表演,就在那个城市游玩几天,也不会跟庄浦打招呼。他当初也是被沈丹身上的文艺气息和弹钢琴的身影给吸引的,两人又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每每约会时,两人就着红酒,有足够多同喜欢的话题可以供他们边喝边聊。他们俩在确定恋爱关系时,便约法三章:不查岗、不追究过往、不冷暴力。庄浦跟她恋爱相处一年下来,除了沈丹的大小姐脾气他有些难受,但沈丹给足他充分的自由,以及有矛盾及时好商好量的解决,绝不冷战的感情观,让他觉得是成熟理智的表现,所以生了跟她就此过日子的念头。
只是婚房买好后,两人搬在一起住,生活作息和习惯都不同,沈丹打小就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庄浦看来是缺乏生活自理能力,她的物品从来都是无序的摆放,只要庄浦出差三天以上不在家,房内必定乱成一团,这对于有洁癖的庄浦来说,无疑像是被凌迟一般。他很多时候都说服自己,景芃芃也是差不多的德性,为什么能包容景芃芃,不能在这方面对沈丹多些耐心呢?
庄浦走到沙发处,把沙发上乱堆放的衣服袜子和鞋都推到一边,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回复古黎:“小道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你也只能顺着她。”
古黎:“恩,确实是我的错,她如果觉得离婚她能舒坦点,我也依了她。离了我也是孩子的父亲,也是她的亲人,会一直守着她,照顾他们母子三人。”
庄浦把沙发边堆满垃圾的垃圾桶踢开些,感慨着:“你们这一个个都离婚了,我感觉这婚感觉也没有结的必要,结了婚也是会离婚的结局。”
古黎呵呵笑了两声:“你是因为怕离婚才不想结婚的么?你那是放不下芃芃,得了,兄弟,我真看不下去了,就当我求你了,你就别去祸害芃芃了,她都躲到国外去了,也这么多年了,放过她吧。”
庄浦看着茶几上乱堆放的一次性水杯和零食包装袋发呆,突然间有种想把家里所有东西全扔出窗外的冲动,他忍住没动,也没有回话。古黎看电话那头没声音,便继续说:“读书时,你就喜欢用这一招,总是机关算尽,想逼着她主动走到你身边,你就说你哪次逼成功了。大少爷就放过她这小丫头吧,让她过点正常日子,像个普通人一样,去结婚生子。”
“看她跟别人结婚生子?”庄浦呢喃着,脑子里脑补了她跟她前男友婚礼和牵小朋友的画面,瞬间怒气值上头,不爽道:“可以,有本事她不要回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由她结婚生子去。”
古黎:“呵,眼下这局面可是你自已作出来的,你自已决意要跟现在的女朋友结婚,这再过两个月就要办婚礼了,你还想纠着放不下芃芃,就不怕把自已逼得精神分裂?”
庄浦:“我有我自已的打算,你先想好你自个的事,百日宴你没有没喊星然。”
古黎苦着个脸:“我就是想找你商量这个,小道应该是不想见星然的,可同学们都请了,没请星然,星然那性格,估计会很难过。”
庄浦:“我才是要求你了,你怜香惜玉也要分时候好么,星然那边我帮你跟她说下情况。你让小道把芃芃喊回来。”
古黎:“我真的是服了你了,我媳妇现在不理我的,你想见芃芃你自己跟她说去。”
“要你何用,挂了!”庄浦扔下手机,抚着额头发呆。过了十几分钟,他又捡起手机翻到与景芃芃的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出国前的对话。景芃芃给他发了句:“此间事了,江湖有缘再会,告辞!”,庄浦回了句:“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女,拜别!”
庄浦在对话框处反复打字又删掉,犹豫再三发了句:“少女,忙不忙?”
等了几分钟,才收到景芃芃的回复:“中场休息ing”
庄浦:小道二宝的百日宴你去么?
景芃芃:古小狗又不给我报销机票钱,怎么去。
庄浦:我给你报!
景芃芃:额......敢情小悠然是你的种?古小狗绿帽子带这么稳?
庄浦:少策!你就说你回不回?
景芃芃:我忙成千年王八了,两个城市来回跑,你们这还让我两个国家之间来回跑啊!想谋杀我也不要用累死我这一招吧。
庄浦:小道要跟阿古离婚了,你不管?
景芃芃:我自已都没婚姻的,还能管得了他们?发小们全部陪我一起打单身也行,省得我被家里逼婚。
庄浦:这么说来,发小们倒也是得全部陪你打单身哈,熊欢、马翌、星然,阿古和小道一离,你的单身队伍又多了俩。
景芃芃:嗯呐!队伍日益壮大。
庄浦:那我也申请入队吧。
景芃芃:......你们一个个有感情婚姻困扰的,就不要跟我这个单身汉诉苦好么?饱汉不知道饿汉饥啊!
庄浦:你出国前放下豪言壮语的,说是去征战南洋,会饥?
景芃芃:千年王八只会四脚朝天,无暇征战。
庄浦:那我结婚你真不来?
景芃芃:我又不是你妈,你结婚还必须得到我的祝福啊!
庄浦感觉自已要被气吐血,气冲冲的把手机扔在茶几上,隔了十几秒,又拿起手机打字:他徐城诚的婚礼你又答应了去。
景芃芃:他是我唯一甩过的男人,我理亏,肯定得弥补他。
庄浦气笑了,景芃芃交往过的历任男友,连同他一起,确实都是男方提的分手,至于原因,庄浦想起来更加恨得牙痒痒,咬着牙打字:“你少送点绿帽子给那些男朋友,估计你现在都儿女成群了。”
景芃芃:那是你们心胸狭隘,连个异性朋友都介意,男人自已可以在外面有红颜知已,就不允许我们有几个好哥们?
庄浦:你确定那些是好哥们?算了,不说那些人。就说都是发小,为什么城诚的待遇比我好。
景芃芃:他明年才结婚呐!我今年回不去。
庄浦:那我改明年。
景芃芃:大哥,你抗揍不?你岳父给你两棍子,你们庄家都要绝后。
庄浦握了握拳,恶狠狠的打字:“绝后也要拉上你,你给我等着。”
景芃芃正准备回复,罗泊远的电话打来,景芃芃连忙接通:“罗总!我在厕所!”
“十分钟,安排车跟我去机场。”电话那头罗泊远有些不耐烦。
“好的。”景芃芃挂完电话,也没顾上给庄浦回消息,立马给行政部的YeeFun电话,让排一辆商务车和司机。从厕所出来后,又整了整仪容,陪着罗泊远上车去机场。
罗泊远坐在车后排看着副驾驶座上的景芃芃的后侧脸,景芃芃今天戴了个翠绿色的小耳坠,小小的绿宝石闪来闪去,异常妖艳。他伸出手去摸了摸绿色耳坠,问:“什么牌子的?”
“啊?”景芃芃只觉耳垂处一阵温热感,连忙回头说:“就街边手工艺人做的,我看挺精致小巧的,就买了一只。”
罗泊远收回手,看向窗外:“恩,我还以为是哪个品牌的,想让你再买一对送客户。”
“我到时看下哪个品牌有差不多款的。”、
“李阿姨带着沙沙过来了,我们现在去接她,待会直接去新山。”罗泊远低头看了看手机信息,又问:“新山那边的华文学校都安排好了么?”
景芃芃这才知道这趟出行的目的,回答:“宽柔小学那边手续已经办好了,只是沙沙过来怎么没让我安排行程?”
“看你最近事挺多,也挺累的,我就让国内那边帮忙安排了。”
“感谢罗总体恤下属!”景芃芃露出狗腿般的笑,气得罗泊远咬了咬后槽牙。
随车的司机也是马来华裔,从后视镜里看到了罗泊远气绿的脸,憋住笑意,心想:景助理这是装傻还是真傻?
景芃芃在新山市呆了几天,领着罗泊远的女儿罗沙沙在宽柔小学办好入学手续,见过了年级主任和班主任老师,为了让沙沙能好好适应新的生活和学习环境,罗泊远特意让景芃芃留在新山陪了沙沙几天。罗沙沙很喜欢爸爸的助理,沙沙在还是幼儿园的年纪,罗泊远和前妻闹离婚那场就闹得很不愉快,罗泊远为了不让沙沙受影响,都会让景芃芃带着孩子外出,有时候还会把沙沙放到景芃芃在深城的住处。
“芃芃姨,你什么时候结婚啊!好想看你生个小妹妹,这样我可以带她一起玩。”沙沙已经十岁了,一直随着父亲的工作调动而迁移,每到一个新环境都要重新熟悉,导致她朋友很少,对于熟识的景芃芃,罗沙沙一直都比较粘她。罗沙沙在母爱缺失的环境下长大,母亲前几年又远嫁到美国,虽然罗泊远离婚后一直有正式发展的名媛女友或私下的小情人,但罗沙沙小小年纪就能读懂父亲那些女朋友或小情人看向她的眼神,或累赘,或利用。唯独景芃芃看她的眼神时,是真心喜爱和疼惜。
景芃芃正在给沙沙整理刚领的书本,沙沙的衣食住行有李阿姨在负责,学习这一块,景芃芃也知道罗沙沙的天赋异禀般的过目不忘,压根就不用担心她能不能跟得上学习进度,景芃芃想大概罗家的基因自带的聪颖吧,罗沙沙打小就表现出超同龄人的聪慧和懂事。
“我啊?我们景家的传统,每一代都要出个单身汉,到我这一辈,我就是那个接过传统的人。”景芃芃一本正经的跟沙沙解释,老景家从她祖爷爷起,确实有如魔咒一般,每一代都要出个光棍。她从记事时起,就常看爷爷叹气,说爷爷的上面两代都有个光棍,她叔爷爷也打了一辈子光棍,到了她父亲那一代,她二伯父了继承了衣钵。景爷爷时常为老二娶不到媳妇头疼,倒也不是老二长得丑没人要,而是老二是民俗画的画家,搞艺术的人择偶条件高,年轻时眼光很挑,一个都瞧不上,后来蹉跎到年纪大了,想再找又找不着合适的,干脆就单着了。至于景芃芃的叔爷爷单身的原因,听说是参加抗美援朝的战争时,失了心爱的人,至此终生不娶。
“恩?单身是传统?”罗沙沙瞪大眼睛,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景芃芃知道很难唬住她,便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摸摸她的头说:“恩,是一种古老的仪式!”
罗沙沙发出质问:“那,为什么是你来接?古老的传统不都传男不传女么。”
“因为我这一代的兄弟姐妹都结婚了啊,只剩下我来接大任。”景芃芃装成很委屈的样子,瘪着嘴回答。
罗沙沙思考了两秒,上前抱住景芃芃,安慰着:“没事,芃芃姨,我和爹地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孤单的。”
“谢谢沙沙,你真是个暖心的小太阳。”景芃芃也回抱着沙沙,手机铃声响起,景芃芃恍惚间看到显示的是马来国的手机号,也没细看,接过电话。
“芃芃,你在吉隆坡哪?”电话那头是庄浦的声音。
“嗯?”景芃芃再次确认了手机屏幕,是马来国的当地手机号啊,“这个号码......你在吉隆坡?”
庄浦:“是的,我来接你。”
“你是不是疯了。”景芃芃放开沙沙,对李阿姨招招手示意她把沙沙带回房间,自已走到阳台:“跑到马来国来接我?”
庄浦:“可能是疯了吧。你在哪?”
景芃芃闭上眼睛摸摸额头说:“我在新山市,晚点回吉隆坡,你微信上发个定位给我,我等会去找你。”
“好!等你。”庄浦乖觉的回复,挂完电话,给景芃芃发了个他的酒店定位。
景芃芃本来也是计划今天回吉隆坡,沙沙这边已经初步适应了新的环境,平时有司机接送上下学,有阿姨照顾生活起居,罗泊远周末也会到新山这边陪沙沙,新山市也有新的项目在筹划当中了,等吉隆坡的项目步入正轨后,罗泊远会有更多的时间常驻新山市。景芃芃做好前期的对接和安排工作,就可以回吉隆坡了,她给罗泊远汇报完情况,又安抚好沙沙,便搭乘交通工具赶回了吉隆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