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儿将一卷契约书收进怀里藏好,将了机关,走出卧房。
她将门关得像刚才一样,这才离开正屋,吹熄了烛火,顺着刚才挂在墙壁上的绳子,爬出了院子。
院外,月色沉静如水,没有任何人在外逗留走动。
这是韦季衡的规矩,二更天过后,不得有任何人在庄里行走,抓到便是生罚。
李贞儿走在暗处,沿原路回到了成婶的屋子。
成婶白天忙了一天的饭食,累着了,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李贞儿出去后回来,关了门,上了床,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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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李贞儿比成婶先醒了过来。
成婶看到洗漱梳妆齐整的李贞儿,正坐在床上翻看着什么文书,疑惑道,“贞娘,你醒了?咦,这是什么文书?”
“山庄中所有田产的租凭契约书。”李贞儿道。
成婶按着惊吓的心,“贞娘,你要做什么?”
李贞儿将租凭文书放进怀里收好,微微一笑,“庄子是我的,田产是我的,我爱收租就收租,不租了,我就舍弃。没人管得着吧?”
成婶眨着眼,吃惊道,“贞娘,如此一来,韦驸马会发现你的。”
李贞儿冷笑,“发现又如何?我在你这里,也呆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
成婶不知该高兴呢,还是该担心。
高兴的是,李贞儿走了,她就自由了,再不必受李贞儿药物的惊吓了,担心的是。
李贞儿虽然管着她,但出手大方,除了给她酒馆的收入,曾经在庄上时,李贞儿也没有少打赏她。
成婶有点舍不得李贞儿离开了。
“贞娘,你真的要离开么?你打算去哪儿?”成婶又问。
这回,是真的担心。
李贞儿微微一笑,“去哪?当然是要回京了。”
这回,成婶更加惊吓了,“贞娘,你这么回去,京城的人会不会查出你来?”
“成婶放心,我自有主意。”
她会去找县令,重新办一副户贴。
从此,她不是李贞儿,她是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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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成婶安排的早饭后,李贞儿带着契约书,独自一人离开了山庄。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淡青色长裙,头戴垂着青纱的斗笠,步行往山庄外的农户们家走去。
清早的太阳光,将她的身影,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李贞儿走在那金色里,美得如梦如幻。
韦季衡坐着马车,看着前方那似为熟悉的身影,半晌挪不开眼。
他认出了她,正是那个骆姓农家汉子娶的女人。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她了。
韦季衡按耐不住激动,挑了帘子,喊着李贞儿,“那位娘子?请留步。”
李贞儿听到身后熟悉但恶心的声音,唇角轻轻一勾,并没有回头,而是自顾自的走着,她冷笑道,“陌生男子,不便攀谈。“
说完,她转身走向了一条小的岔道。
韦季衡坐的是马车,
李贞儿走的是一条田间小路,只适合过独轮车,可走不了马车。
韦季衡见她走进了小路,恼恨得命车夫停下车来。
他挑了帘子,朝李贞儿追了上去,”娘子请留步。“
李贞儿的目光,只淡淡往身后瞥去一眼,无声讽笑一声,并没有回头,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田间的小路,虽然不平坦,虽然窄小,但从小走惯山路爬过山采过药的李贞儿,却走得如走平地。
韦季衡可就惨了。
他喊李贞儿,李贞儿不理会他,他只得小跑着追着,但他哪里追得上?
刚开始,李贞儿只甩开他十来步远,渐渐地,变成了五六十步,再是百来步远。
再后来,李贞儿拐进了另一条田间小路,身影都看不见了。
韦季衡追李贞儿,却追得狼狈不堪。
他从田埂上摔了下去,将自己的白袍子摔得脏了,沾了一身地湿泥。
李贞儿走的是一条稻田间的小路。
虽然稻子已割,但两边的田里,仍旧有不少积水。
韦季衡从小虽然过得清贫,但却是书呆子,从没有做过体力活,更没有走过这等山路,他一向秉承读山人要私文,将来是要做官的,哪里会来田间地头?
才追着李贞儿跑了十来步,他就摔了三跤。
韦季衡不追了。
他坐在田埂上,咬牙切齿地骂着。
“贱女人,等着瞧吧!迟早有一天,你会跪倒在我的面前求饶!”
车夫走过来,将他扶起来,“驸马?你在追谁?”
韦季衡看一眼车夫,指着李贞离开的方向,“你去追,将她带到本官的面前来!本官倒要看看,她哪来的傲气!敢小瞧本官!”
车夫疑惑地看着他,“驸马,那就是一个村姑而已,她不知道驸马您的身份,不知者无罪嘛。”
韦季衡冷笑,“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车夫脸色一变,只得说道,“是是,小人这就追去、”
车夫不敢不听,只好顺着田埂的小路,去追李贞儿。
车夫走过这样的小路,但他还是追不上李贞儿。
李贞儿从小练过走路,尤其会走崎岖不平的小路和山路。
车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车夫追去时,只看到淡淡的一个身影,后面,什么也看不见了,李贞儿不知去向。
车夫回来回复韦季衡,“驸马,没有追上。”他小心汇报着,生怕韦季衡罚他。
韦季衡果然罚了他,朝他的肚子重重踢去一脚,“废物,连个女人也追不上!”
车夫心说,你不没有追上吗?
但他不敢顶嘴,只说道,“驸马,小人回庄上多带些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派这么多的人寻一个人,事情闹大了,你想让人弹劾我?”
车夫惊讶道,“这山庄里,哪来的官还比驸马大的?驸马爷还担心有人会弹劾?”
“你懂什么?”韦季衡冷冷瞥了眼车夫,“回山庄,换衣!”
……
李贞儿甩开韦季衡后,先到了安顿晚秋和小草住的农户家。
两人早早起了床,在农户家吃了早饭,正帮农户家喂鸡。
小草看到她走来,很高兴,“贞姨。”
晚秋也微笑道,“贞娘,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李贞儿向农户家打了声招呼,拉过晚秋,“一会儿你陪我出门。”
“嗯,去做什么?”
“当然是不让韦季衡好过了。“李贞儿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