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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夫子院公孙先生房内,开封府一众精英外加一只白耗子,皆是愁眉苦脸,苦楚难言。

包大人与公诉先生满屋踱步乱转,时不时对视一眼,又同时皱眉叹气,垂首,继续乱转。

四大校尉瞅着两位踱步人员,双目赤红,咬牙强忍。

白玉堂站也不是,坐也不妥,一会儿飘到房东,一会儿飘至房西,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半晌,终是忍不住,一拳捶在墙面,咬牙道:“皇帝老儿竟然如此糊涂,那黄干所言又无人证又无物证,怎就全然相信?还说什么取药途中遇到展昭和一枝梅欲强抢解药,自己拼死杀出重围——开什么玩笑,就凭黄干那三脚猫功夫,还用展昭与一枝梅联手?就算一枝梅单人出手,不出十招,黄干就定会被杀的屁滚尿流跪地投降!”

“白少侠所言自是有理……”包大人愁眉深锁,叹气道,“但无论黄干所言如何错漏百出,他救了太后性命却是不争事实。仅凭这一点,皇上自然对他所言深信不疑。”

公孙先生继续接口道:“展护卫所言虽然听来有凭有证,但奈何那医仙毒圣全无消息,金校尉、白少侠又因与展护卫关系匪浅,所供证词无法取信皇上,而那榆林村一村村民……”

说到这,公孙先生不禁顿了顿,儒颜上划过一丝厉色。

白玉堂一脸狠色,四大校尉一脸愤恨,包大人黑颜犹如无常。

“至于一枝梅,此时仍是钦明要犯,如何为证?!而唯一可做证物的解药,已被黄干送入宫中为太后服下,而余下的解药……”

公孙先生又望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一皱眉:“那两个医毒老怪物性情诡异的紧,自解药制出后就寸步不离贴身携带,除了为村民解毒用去数枚又送了黄干一颗外,是半粒也未留给我们。”

公孙先生摇头:“即便留下又如何?如今汴京唯一身中奇毒的太后已经毒解,就算有余下的解药,又该令何人服下以证其真?”

“这、这这说来说去,那猫儿岂不是没救了?!”白玉堂原地转了几圈,烦躁道,“难道只有明日白五爷劫法场才能救那死脑筋的猫儿一命?!”

公孙先生手指掐住眉心,摇头道:“白五侠稍安勿躁,容在下再想想……”

“公孙先生,你若是有法子早就用了,何必等到现在?!”

“在下……唉……大人可有法子?”

包大人皱眉沉颜,摇头道:“那庞太师与黄干怕是早有图谋,所以有恃无恐,今日在堂上一唱一和诬陷展护卫与金校尉,令我等处处受制,致使皇上盛怒之下非要判展护卫欺君之罪,而展护卫为了不连累本府,又……又独自揽罪上身……”说到这,包大人双眼微阂,似再也说不下去,半晌,才艰难道,“本府判展护卫明日午时斩刑,已是最大宽限,唯今之计只有在明日午时之前设法请到恩旨赦免,展护卫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恩旨?”王朝惊道,“难道大人还要去求皇上?”

公孙先生摇头道:“从今日堂上情形来看,皇上口气中已毫无回转余地,若是再向皇上请旨,无疑是火上浇油,将展护卫逼上死路——想必大人是想向太后请懿旨。”

包大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可太后自解毒之后,仍是昏迷不醒,据宫内太医道,还不知会昏睡几日,这……”

“昏迷……”一个细细弱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紧接着,一道人影好似鬼魂一般飘飘忽忽晃到公孙先生面前,“太后还在昏迷?”

公孙叹了一口气:“金校尉,你可清醒了!”

白玉堂一把按住金虔脑瓜,使劲揉了两下:“自下了堂就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白某还以为小金子的魂都被那猫儿勾走了。”

金虔却是不管脑袋上的耗子爪,仍是盯着公孙先生:“太后还在昏迷?”

公孙先生和包大人同时点头。

空洞细眼中渐渐恢复神采,突然,金虔仰天呼了一句众人都莫名其妙的一句话:“mygod!耶稣显灵啦!医仙、毒圣显灵了!哈哈哈……”

然后就开始满屋乱窜,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一时间将满屋人骇得目瞪口呆,半晌,还是白玉堂施展轻功揪住了金虔的衣领子:“小金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金虔咧着嘴,抹掉满脸的鼻涕眼泪,定了定神,上前对包大人道,“包大人,展大人有救了!”

“什么?!”屋内众人皆是惊喜过望。

“金校尉此言何来?”包大人急声问道。

“大人,我等在榆林村为村民解毒之后,少侧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一众村民皆尽数清醒,而太后在前日解毒,今日却还处在昏迷之中,只说明一件事……”

“金校尉的意思是……那解药不对?!”公孙先生一点即透。

“定是如此!”金虔一回想与二位师父分离之时二师父的表情,更是肯定了几分,“黄干带回的解药定是被那医仙、毒圣动了什么手脚,所以并未完全解去毒素!”

公孙先生凤眸一亮:“若是我等将此事禀告圣上,并能完全为太后解毒,自然就可证明展护卫乃是真正取得解药之人。”

金虔使劲儿点头。

众人闻言先是大喜,但再一想,又同时失望沮丧。

解药?哪里还有解药?!

可再看金虔一副捡到金子的兴奋表情,又不由生起了几分希望:

这金校尉向来拍马屁功夫一流、见了好处绝不手软,或是他见这解药实属难得,用了什么甜言蜜语向那二位前辈多要了几颗解药打算回来买卖赚他一笔,所以才会如此胸有成竹。

“金校尉,你可是有解药在手?”公孙先生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金虔毫不在乎答道。

“没有解药,那要如何为太后解毒?”公孙先生微微提声。

金虔一拍胸脯,凛然道:“这有何难,只要咱——!!”

说到这,突然没了下文。

“只要金校尉如何?”包大人上前一步急声问道。

“只要……那个……”金虔一手捂住嘴,一手挠头干笑,在众人灼灼目光扫射下,渐渐越缩越小,几乎要缩到地缝中去。

包大人与公孙先生若有所思对视一眼。

“金校尉可是有什么难处?”包大人一改以往威严面色,摆出一副和蔼可亲模样道。

“金校尉莫要慌张,若有难处不妨说出来大家一同参详参详,或许有解决之法。”公孙先生儒雅容颜上浮现出招牌“无害璀璨”笑脸,“金校尉,此次事关重大,太后生死、展护卫性命皆在金校尉一念之间!若是金校尉有法子救太后一命,便是当朝太后的救命恩人,是展护卫的救命恩人,也是开封府乃至整个大宋的功臣!”

说到最后一句,公孙先生声音突然拔高,颇有雷霆万钧之势。

金虔被震得猛然抬头,望着屋内众人一双双星星眼,只觉脚下如踩了棉花一般,软塌塌的。

对、对啊,若是咱挺身救了太后,就等于救了猫儿,就等于咱变作大宋功臣,锦衣玉食高床暖枕美人环抱混吃等死如同探囊取物啊!

可、可是……

眼前好似幻灯片一般闪过黑衣赤瞳覆面的生化危机僵尸团队,铁面诡异阴森的忍者少年,满眼的血腥残尸断臂,还有二位师父的谆谆嘱托……

锦衣玉食又怎样?高床暖枕又如何?美人环抱算什么?!

救了太后等于暴露身份,等于引来杀手,等于自己找死!

啧啧,混吃等死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富贵诚可贵,美人价更高,若为生命故,所有皆可抛啊!

想到这,金虔打定主意,正欲装傻充愣混过这关,一个画面毫无预兆硬生生闯进了金虔脑海。

一抹笔直若松的素蓝背影,一步一步坚定地离开大堂,茕茕孤影,如刀刻心。

坏、坏了!竟然冒出文艺腔了!

金虔脸皮缩了缩,但觉心头传来阵阵揪痛:

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若不把那只猫儿救回来,咱定要留下什么心肌梗塞的后遗症。唉……想咱自下山以来,一直以“韬光养晦、低调做人”为指导思想,难道今日竟要为一只猫科动物做这笔压上身家性命的买卖?!

不、不如还是算了吧……想那猫儿吉人天相……啧!

金虔猛然倒吸一口凉气,手掌捂住胸口,心口揪痛突然变作好似刀绞一般。

罢了罢了!所谓成功拼中取,富贵险中求。今日咱就冒一次险、拼一次命,能否拼出一个光明前途,就看今日这一搏了!

想到这,金虔狠心拿定主意,细眼一瞪,气鼓丹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嘶声呼道:“包大人、公孙先生、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位大哥,白五爷,其实小人就是那医仙毒圣的关门弟子,之前一直隐瞒诸位,实在是迫不得已逼于无奈,还请诸位大人先生大哥大爷海涵莫要责怪啊!”

屋内一片死寂。

骤然,又暴出一阵惊呼。

众人瞪着金虔,皆是骇得目瞪口呆。

“小金子是那两个老家伙的徒弟?!”白玉堂往后跳了一步,好似看着怪物一般瞪着金虔,“怎、怎么可能?!小金子,你莫不是说笑吧?!”

金虔抬头,一双细眼溢满真诚:“金虔句句大实话,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又互相对视一眼,包大人威严轻轻颔首,公孙先生淡然轻轻挑眉。

“金虔,你当真是那医仙、毒圣的弟子?”包大人上前两步,来到金虔面前,凝声沉色问道。

金虔望向包大人的一张黑漆漆面孔,面色一整,抱拳跪地:“欺瞒大人,实乃属下无奈之举,还望大人恕罪!”

包大人轻叹一口气,扶起金虔:“金校尉二位师父来历非常,金校尉为求自保隐瞒身份无可厚非,如今为救太后和展护卫,自报身份,本府感激不尽,又怎会怪罪!”

金虔肩膀一颤,抬首,细眼晶亮:“多谢大人。”

“医仙、毒圣的徒弟身份非比寻常,为太后解毒一事更是惊险非常,金虔,你可想清楚了?”公孙先生也走上前,扶住金虔双臂,缓声道。

金虔转头,只见公孙先生定定瞅着自己,凤眼中竟透出一丝忧心,不由心头一动:反正都豁出去了,咱索性来个高格调!

“咱脑袋不甚聪慧,想与不想也无太大分别——只是……”突然,金虔细眼一瞪,紧握双拳,提声道,“咱要让天下人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投机取巧嫁祸他人的败类,定然不得善果!”

“说得好!”包大人高声赞喝,颇为赞赏瞅了金虔一眼,又道,“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备轿,本府这就去八王爷府请八王爷一同进宫面圣!”

“属下遵命!”四大校尉抱拳领命,离去之时,不约而同望了一眼金虔,四双眼中透出一种璀璨光彩,竟与望向展昭时崇拜目光有六成相似。

金虔浑身上下的细胞顿时一阵亢奋。

啧啧,看来咱这一次的美誉度大大提升啊!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

西山日斜丹云涌,赤霞千里蝉声凉。

金虔蹲在夫子院石凳之上,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捧着一碗大米饭,仰着头,愣愣瞅着漫天霞彩,一脸呆滞。

“小金子,你捧着这晚米饭愣神快半个时辰了!”一道白影飘到了金虔对面的石凳上。

“白五爷……咱是瞅今个儿的米饭十分模样十分可喜,所以多看了两眼……”金虔咧嘴一笑,拿起筷子向面前桌子上的炒菜夹去,可那双筷子,就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好容易到了盘子边却吧嗒一声掉到了桌上。

金虔干笑两声,又抓起筷子,颤颤伸向盘子,晃晃悠悠夹起一根菜叶,可刚夹起,吧嗒一声,筷子和菜叶一起掉到了盘子里。

白玉堂叹了口气,一把抢过筷子,三下五除二将盘子里的炒菜都夹到了金虔碗里,又把筷子塞到金虔手里:“吃吧。”

“谢……白五爷……”金虔闷头吃饭。

白玉堂翘起二郎腿,一手摇起折扇,一手托着下巴瞅着对面心不在焉把米饭都吃到腮帮子上的金虔,突然笑出声来。

“白五爷笑什么?”扒饭的人停住了。

“五爷我笑这才过了不过一个时辰,刚刚那位信誓旦旦高颂什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医仙毒圣二位前辈的高徒,就后怕得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谁、谁怕了?!”金虔猛一抬眼,“咱是想到能为开封府尽一份力、能救太后,能救展大人而激动万分,是激动、激动!”

“对对对,是激动……”白玉堂瞅着对面故作镇定,可惜那双不断颤抖的筷子却泄露了胆小如鼠本性的某人,桃花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凝重眸色。

“小金子,白某知道,你如今将自己是医仙毒圣弟子的身份暴出,无疑是将自己置于重重险境之中……”

金虔动作一僵。

“且不论之前遇到的那些来历不明的黑衣杀手,就冲医仙在江湖上的盛名,就不知要引来多少图谋不轨包藏祸心之徒,再加上毒圣在江湖上结下数量不菲的仇家……”白玉堂闭口不再往下说,有些好笑得看着金虔把筷子上的米饭抖成了烟花。

“唉……”白玉堂轻轻摇头,抬起手拍掉金虔腮帮子上的米粒,“小金子放心,有白玉堂在一日,定会护小金子周全!”

金虔闻言猛一抬头,一双细眼内莹光点点,流光溢彩,竟让白玉堂一时看呆了,手指便停在了金虔脸颊旁。

风拂柳梢,树影斑驳,光影轮回间,两人四目相对,好似过了许久,又好似不过一瞬。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还不把手从小金脸上拿开!”突然,一声厉喝将这和谐有爱的场景生生撕裂。

只见一人一路狂奔而至,一把打掉了白玉堂的手,好像老母鸡护小鸡一般将金虔护在身后,怒气冲冲瞪着白玉堂。

白玉堂一时不察,竟被那人打了个正着,手背火辣辣的疼,顿时有些气恼,也回瞪了回去。

只见来人,身形比金虔高了半头,锦袍玉带,墨发玉冠,黛眉如画,水眸荧光,樱唇若染,好一个倾国倾城。

来人也同时瞪着白玉堂,但见这白衣青年,一身风流倜傥,满眼桃花漫飞,正是个祸国殃民。

两人脸上同时涌上厌恶之色,互相一指,同时扭头望向金虔吼道:

“小金(小金子),这个娘娘腔是谁?!”

金虔脸皮一抽,还没等开口,就见面前两个“美人”又同时瞪向对方,异口同声怒喝道:

“你说谁是娘娘腔?!”

一滴冷汗从金虔额角滑下,赶忙冲到二人中间,陪笑道:“二位、二位稍安勿躁……”

话刚说了半句,就被两人一边一个抓住手臂。

“小金,他是什么人,怎么能叫你小金子?”左边这个水眸一瞪,满脸委屈。

“五爷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你算哪颗葱,管得着吗?”右边这个一脸嚣张。

两位“美人”的四道火辣辣的目光在半空中噼里啪啦激起灿烂激光火花,直烧得金虔头发一股焦糊味儿。

“范小王爷!白少侠!这是?!”一脚迈进夫子院的公孙先生一见此景,不由一愣。

公孙竹子救命啊!

金虔瞅着公孙先生心中急呼道。

公孙先生疾步走到三人身侧,瞅了一眼三人的造型,顿时了然几分,赶忙圆场道:“范小王爷,这位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乃是展护卫的至交好友。”又朝白玉堂道,“白少侠,这位是当今太后的义子,孝义王范瑢铧范小王爷。”

“原来是锦毛‘鼠’!”范瑢铧冷笑道。

“原来是个王爷。”白玉堂剑眉一挑。

金虔低头瞅了瞅自己仍被二人死死抓住的手臂,望向公孙先生,一脸苦相。

公孙先生干咳两声:“范小王爷可是因太后之事被召回京?”

范瑢铧点头:“今日午时入京,刚看望过母后见过皇兄,又听宫人说开封府出了事,所以才赶到开封府问个究竟……”说到这,范瑢铧又瞪了白玉堂一眼,示威似的将金虔往自己身侧拉了拉,“不料刚一入院,就见到这人对小金动手动脚,真是世风日下!”

“什么动手动脚,你个臭小子莫要血口喷人!”白玉堂气得脸红脖子粗吼道。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长得人模狗样,谁知道肚子里装得是何等龌龊肠子,小金,莫要以为你年纪小又是男子就无妨,要知这世间有人偏偏喜好诡异,小金你可要当心啊!”范瑢铧水眸一瞪道。

“你个臭小子!”

“你个死耗子!”

“二、二位……”金虔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两只胳膊,试探道,“唯今之计还是先救太后与展大人为先,二位事后若有闲情,不妨约个场地空旷之处一决胜负如何?”

“救母后和展大人?”范瑢铧闻言一-愣,“母后的毒不是已经无碍了吗?为何……还有展大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公孙叹了口气,将前因后果一一道出。

范瑢铧愈听,水眸中火光愈盛。

“混账!那个黄干简直就是个混账!”听公孙先生言罢,范瑢铧不禁跳脚大骂,气呼呼喘了半晌,才似猛地想起什么,又急忙转头盯着金虔,沉色道,“想不到小金竟是医仙和毒圣的弟子……小金,你说可完全解去母后之毒,有几分把握?”

金虔吸了口气,咬牙:“那个……‘八成’有十分。”

三人眼角一跳,同时决定忽视那个“八成”的定语。

“包大人入宫多久了,可有消息回来?”范瑢铧问道。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公孙先生一脸担忧。

“皇兄自回宫后就一直守在母后宫中,而后宫又是外臣不奉召无法擅入之地……”范瑢铧纤眉一皱,“不成!我这就回宫去看看,或许能帮上包大人一二。”

话音未落就转身风风火火往外冲去,可刚冲到院门口,就撞到了另一个人往门里冲的人身上。

“哎呦!”

两人同时倒退数步,范瑢铧揉着自己的脑门,来人却身体失去平衡后仰,若不是被身后的四个护卫眼疾手快扶住,定要摔个四仰八叉。

“包大人?!您没事吧?!”范瑢铧一抬眼,赶忙冲上前扶住来人手臂。

“范小王爷?”包大人也是十分惊诧,“小王爷何时回的京,为何会在开封府?”

范瑢铧却是顾不得回答包大人的问话:“包大人入宫面圣结果如何?”

包大人一愣,望向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一点头:“范小王爷已知前因后果。”

包大人点点头,望了众人一眼,叹气道:“本府并未见到圣颜……”

“为何?难道是皇兄不肯召见?”范瑢铧道。

包大人摇头:“皇上守在太后身边,寸步不离,并下旨他人不得干扰,本府身为外臣,无召不得擅入后宫……”

“大人不是去请八王爷一同前去吗?”公孙先生问道。

包大人又叹一口气:“八王爷早已被召入宫,本府托了数位公公带信进去,可在宫外苦等一个多时辰,仍是毫无音信,不得已才回府望与诸位商量对策。”

公孙先生与白玉堂对视一眼。

“以白某的功力强入禁宫并非难事。”白玉堂凝色道。

“不可!”公孙先生打断道,“此次入宫为太后解毒,定要正大光明入宫,方可名正言顺洗去展护卫与金校尉的冤屈、定黄干之罪。”

众人脸色一暗。

范瑢铧凝眉沉吟片刻,沉声道:“瑢铧身为孝义王爷,想必带几人入宫并非难事……”

众人眼中一亮。

“范小王爷若是肯帮忙是最好,只是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包大人犹豫道。

“包大人,莫说为了与母后,就算是为了展大哥和小金,这一趟瑢铧拼上性命也是义不容辞。”范瑢铧抱拳急声道。

“如此就烦劳孝义王爷了!”包大人忙抱拳回礼,顿了顿,又对金虔道,“金校尉,你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金虔猛一抬眼,瞅了包大人一眼,嘴皮动了动,欲言又止,又转头可怜巴巴瞅着公孙先生,酝酿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属下是怕若是皇上不信咱是医仙毒圣的徒弟……”

众人面色同时一紧。

“金校尉所虑不无道理。”公孙先生点点头,捻须道,“在下也对此十分忧虑。以今日堂上所见,皇上对金校尉和展护卫已经全无信任,如今我等又贸然去说金校尉乃医仙毒圣的徒弟,恐怕……”

“那依公孙先生所见,该如何是好?”包大人沉声问道。

“依在下之见,不如说——乃是公孙策翻阅医书时无意间寻得太后此时昏迷不醒的病因,推断太后至今仍不省人事大为不妥,所以入宫以求为太后诊治。待太后毒解后,再告知皇上乃是黄干的解药有异也不迟。”

白玉堂一愣,“难道如此说皇上便会信?”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公孙策平日常去太医院走动切磋医术,在太医院总算还有几分薄名,想必所言还有几分重量,不过,这还需金校尉暗中相助……”

“相助,如何相助?”金虔忙问道。

“还要劳烦金校尉写一方解毒的药方,而这方子定要……”

“明白、明白!”金虔一阵风似的冲进花厅,不过片刻,又冲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张纸。

公孙先生接过细细一读,儒颜上显出惊喜之色:“金校尉果然深得医仙毒圣二位前辈真传,此方选药配药精妙非常,实乃神来之笔。”

金虔苦笑:“公孙先生莫要取笑咱了,这方子不过是属下信手写来,猛一看去十分唬人,其实对太后的毒并无益处。”

“信手写来……”公孙先生盯着金虔,凤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金虔无缘无故打了个寒颤:“不知这方子可还行?”

“甚好、甚好!”公孙先生微微一笑,又恢复成那位温文儒雅的开封府主簿,随手将手中药方撕碎散去。

“公孙先生,你这是……”众人皆是不解。

“药方在下已牢记于心,金校尉这原版方子自是要毁去,免得以后被人发现露出破绽。”

众人点头,对公孙先生的心思细腻愈加佩服。

只有金虔霎时出了一身冷汗,暗道:

这公孙竹子着实厉害,那方子上的配药已经十分偏门,他居然只看了一遍就记下了,过目不忘……多么令人妒恨的天赋啊……这以后若是有什么把柄被这公孙竹子抓住……可怕、可怕!

“万事具备,事不宜迟,大人,我等这就便随孝义王爷入宫面圣。”公孙先生胸有成竹道。

众人点头,立即整点装容随范瑢铧入宫。

在入宫途中,公孙先生就太后解毒事宜的具体细节与金虔进行了系列讨论。

“金校尉,你可知那解药到底有何不妥,为何太后服了解药仍是昏迷不醒?”

“这……如今未见太后,未能诊脉,属下也说不准。”

“在下倒是从太医院略闻一二,听闻太后脉相平和,面色红润,呼吸平顺,就如同熟睡一般,毫无异状。”

“这……还是有劳公孙先生为太后诊脉,再将脉相告知属下……”

“若脉相当真毫无异状又如何?”

“那……那就……”

“金校尉你盯着在下的鼻子作甚?”

“那就劳烦公孙先生仔细闻上一闻!”

“闻、闻——?”

“属下相信以公孙先生闻香辨墨的本事,闻出太后周身的怪味定然不再话下!”

(详见铡美案中公孙竹子以墨香辨出陈世美造假修书乃由“漱金墨”一段)

“……”

包大人、范瑢铧、白玉堂、四大校尉同时一个哆嗦:怎么突然有点冷。

“金校尉,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医仙毒圣虽然在江湖上声名远扬,但仇家也不再少数……”

“诶?”

“若是那些仇家得知如今医仙毒圣收了关门弟子……”

“……”

“金校尉莫要慌张,如今入宫为太后诊治皆是在下出面,即便日后有人怀疑乃是医仙毒圣后人所为,也只会怀疑在下,而不会连累至金校尉。”

“多、多谢公孙先生为属下着想!”

“不过……在下冒了这么大的风险,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公孙先生对属下简直是恩山义海恩重如山再生父母恩深义重……”

“金校尉记得便好……”

“属下绝对没齿难忘!”

待包大人一行来到禁宫城门外时,瞅着金虔的目光里都隐含了深切的同情之色。

公孙先生满面春风,行走如风。

金虔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心中回响悲切心声:

咱似乎好像大概或许……肯定是欠公孙竹子一个大人情!而且还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那公孙竹子还有个过目不忘的天赋,记忆力超强……苍天啊,这下半辈子还让人咋活啊啊!

*

华灯初上时分,太后寝宫外院内,宫女太监跪倒一地,个个面色惨白,噤若寒蝉。

就听太后寝宫内传来声声怒吼: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你们这些太医领取朕的皇家俸禄,如今到用你们的时候了,竟是一点用也没有!”

正坐之上,当朝天子仁宗大发雷霆,怒不可遏,八王千岁坐在旁坐,欲言又止,一脸凝重忧色。

只见太后寝宫外殿跪有二十人上下,看穿着打扮,皆是太医院的皇家太医。

此时,这些太医皆是头顶触地,浑身发抖,半声也不敢出,整个外殿里只有仁宗一人怒喝之声回响。

“平日里个个都号称自己医术高超,堪比扁鹊华佗,怎么一到用你们的时候了,个个都好似哑了一般,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启、启禀皇上,太后脉相平和,面色红润,除了略为虚弱之外,并无大碍,想必不日便可清醒……”一个银发银须的老太医颤声回道。

“不日便可清醒?徐太医,你三日前便是这么说,可直到今日母后也未有一丝清醒的迹象,整整三日,母后滴水未进,难道要把母后活活饿死才甘心?”皇上拍案而起,怒喝道。

“这、这……太后的确已无大碍,但无法清醒,我等确实不知缘由……”徐老太医频频抹汗,“臣无能、臣该死……”

“你们除了会说‘无能,该死’,还会什么?!”皇上勃然大怒。

“这、这个……”老太医匍在地上,汗湿脊背。

“皇兄,有人可医治母后。”突然,一个声音从宫门口传入。

众人一愣,同时向殿门望去。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少年匆匆入殿,抱拳施礼。

“瑢铧?”仁宗一愣,“你刚刚说什么?!”

“启禀皇兄,有人可为母后诊治!”范瑢铧抬头,水眸精亮。

仁宗顿时喜出望外:“是何人?!现在何处?!”

“正在殿外侯旨。”

“宣!快宣!”

“是!”范瑢铧颔首施礼,回身提声道,“宣开封府包拯、开封府主簿公孙策,白玉堂,金虔入殿——”

此话一出,殿上众人顿时一愣,只见一行四人疾步入殿,跪倒拜道:

“臣包拯(开封府主簿公孙策、草民白玉堂、草民金虔)参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包拯?!”仁宗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怒上龙颜,“孝义王爷,朕已颁下严令包拯不得入后宫半步,想不到你竟敢违逆圣旨?!”

“皇兄!”范瑢铧掀袍跪地,眼圈泛红,哽咽道,“瑢铧纵有熊心豹胆也不敢违抗皇兄的旨意,只是眼看母后凶多吉少,瑢铧都是、都是为了母后……还望皇兄、皇兄……”说到这,范小王爷已经是泣不成声,水眸盈水,楚楚怜人。

一旁八王爷顿时心软,忙道:“皇上,瑢铧此举定有其缘由,不如听他一言。”

仁宗望了八王爷一眼,又瞅了范瑢铧一脸泪痕,脸色缓下大半,道:“瑢铧,朕不是怪你……只是你不知晓这其中的……唉!”

范小王爷一抹眼泪:“瑢铧知道皇兄严令包大人不得入宫乃是为了展昭抗旨一案,但瑢铧看母后如此,却是越想越不明白!”说到这,范瑢铧顿了顿,眸中显出凛然之色,“瑢铧不明白那位与包大人一起出生入死迎母后入宫与皇兄相聚的展护卫为何忽然间就转了性,变作一个强抢他人功劳、信口雌黄的歹人?!瑢铧也不明白为何母后服下那黄指挥使千辛万苦寻来的解药之后,却仍是昏迷不醒,滴水不进,而太医院上下竟束手无策?!”

仁宗闻言眉头一紧。

“所以,思来想去,愈发觉得事有蹊跷,所以便去开封府相询,谁料这一去,竟真寻到了可为母后诊治之人。”

说到这,范小王爷望向包大人。

包大人立即接口道:“想是太后洪福齐天,孝义王爷将太后症状道出后,如醍醐灌顶,助公孙先生想起曾在翻阅古医书时读到一段与太后此时症状相近病例,恰有诊治之法,我等皆以为太后安危为重,加之孝义王爷救母心切,所以才斗胆随王爷入宫,违旨实乃紧迫之举,还望皇上恕罪。”

八王爷忙一旁圆场:“皇上,一切以太后为重啊!”

仁宗微微颔首,灰暗眸中显出一抹光亮:“古医书?公孙策,你当真见到与母后相同之病症?”

公孙先生叩首道:“启禀皇上,公孙策确有读过。”

“书上当真有诊治之法?”

“公孙策虽不敢断言此法万无一失,但求皇上恩准公孙策一试。”

皇上有些犹疑,望向下跪的徐太医。

徐太医一个激灵,忙道:“启禀皇上,公孙先生医术高明,誉满杏林,微臣愿为其担保。”

仁宗被说得有些心动,目光又移向八王爷。

“皇上,公孙先生妙手回春之名本王也略有耳闻,且如今满朝太医皆是毫无头绪,不如让其放手一试。”八王爷恳切道。

仁宗愁眉阂眼,细细思量片刻,才缓缓点头,启目道:“好,朕就准公孙策一试。”

“谢皇上!”包拯四人、范小王爷同时叩首呼谢,正欲起身,不料皇上又道:“既然是公孙策为太后诊治,这二人……”目光直射跪在公孙先生身后的金虔与白玉堂。

就听公孙先生不慌不忙道:“启禀圣上,白玉堂内功精湛,可助太后打通经脉,金虔有通灵之能,可护在太后左右退防巫邪之物。”

“公孙先生想的果然周到。”八王爷连连点头。

仁宗也点点头,首先起身走入内殿。

除去包拯在外候旨外,八王爷、范小王爷、公孙策等人以及五六个医术最高的太医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步入内殿。

殿内雕柱画壁,处处精巧,华贵雍容,宫内太监虽多,但却是悄无声息,谨守本分,一行人仁宗为首,八王、范小王爷次之,公孙先生与众太医压后,来到纱帐环绕凤榻旁侧,太后正静静躺卧其上。

至于金虔和白玉堂早被挤到了角落里。

只见那李后面目静怡,面色红润,双目微阂,好似静静睡着一般,与常人无异。

“母后,朕来看您了……您睁开眼看看朕……”仁宗坐在床边,握着李后双手,慢声细语道。

“母后、母后……”范瑢铧跪在床边,哽咽声声。

可无论二人如何呼喊,那李后却是毫无半点反应。

八王爷长叹一口气,道:“皇上,瑢铧,让公孙先生看看可好……”

二人这才让出一块空地,让公孙先生诊脉。

公孙先生先是细细打量李后面色,瞥了一眼角落里挣扎向前挤的金虔,道:“面色如常人红润,呼吸绵长……”

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传到角落处金虔耳中。

然后,又将修长手指搭在盖有缎绢的太后手腕上,微合双目,喃喃道:“脉相平和,不缓不急……”

诊罢,公孙先生收回手指,眼角余光瞥向一侧的金虔。

只见金虔踮起脚尖,探头越过重重人头望着公孙先生,一个劲儿摸自己的鼻子。

公孙先生眼角一抽,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轻皱,又轻声道:“略有花香之味……”

金虔仍是使劲儿眨眼,摸鼻子。

公孙先生眉角又抽,又吸了吸鼻子,脸色泛黑道:“冒似牡丹之香……”

但见那金虔细眼一眯,显出一抹笑意,双手高举竖起两根大拇指,就差没跳脚大呼:神犬阿策干得好!

公孙先生总算松了口气,起身抱拳道:“启禀圣上,若公孙策所料不错,太后此症与古书上所写相同,确有诊治之法。”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惊喜万分。

“不知该如何诊治?”仁宗颤声问道。

公孙先生抱拳:“请备笔墨。”

一旁立即有人将文房四宝备好,公孙先生笔走龙蛇,不过片刻,便将药方写好。”

金虔偷眼望了一眼,不由咂舌,果然是刚刚自己开的那张“妙方”,半字不差。

仁宗示意身边太监将药方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又命太监将药方递给身侧的徐老太医,道:“徐太医,你也看看……”顿了顿,又道,“你可看仔细了!”

“是、是!”徐太医双手接过药方,细细研读之下,不由脸色大变,惊异万分呼道,“这、这……”

“如何?”仁宗急声问道。

众人也同时望向徐老太医,一脸紧张。

“老臣惶恐,老臣为医一生,从未见过用药如此精准,配药如此精妙的药方,可称是神来之笔,华佗在世。依此方中所载用药,太后定可药到毒解。”徐老太医恭恭敬敬将药方奉上道。

“好!”仁宗大松一口气,面色带喜提声道:“快按此方煎药!”

一旁的侯旨太医忙接过药方,飞快奔出。

“公孙先生果然医术高明。”八王爷喜赞道。

可那公孙先生却是一脸凝重,突然屈身下跪。

“公孙先生这是为何?”仁宗一惊,忙去搀扶。

公孙先生却是跪地不起,沉声道:“公孙策虽能开出药方,却无法救太后!”

“什么?!”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公孙先生此话何解?”八王惊疑道。

“太后之前耽误了病情,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就算以此方入药,怕是也来不及了……”

仁宗后退数步,瘫坐在床边。

“母后、母后!”范小王爷伏在床边痛哭不止,突然扭头抓住公孙先生衣袖,呼道:“公孙先生妙手回春,华佗在世,定然有法子的!定然有法子的!”

公孙先生缓缓摇头:“能救太后的不是公孙策,而是另有其人。”

“谁?!谁可以救母后?!”仁宗双眼赤红喝道。

公孙先生猛一抬头:“正是圣上!”

“朕?!”仁宗大惊。

“若想让此方的药性尽数发挥,只能让内功高深之人催动自身内力为太后打通经脉,将药性引入通身血脉,而太后此时境况,则需有二位内功精湛之人同时催动内劲方可。江湖上有此等内功之人,不过寥寥数名,而此时此地,仅有白玉堂一人……”

“宣黄干、立即宣黄干入宫!”仁宗起身呼道。

“皇上——”站立一旁的白玉堂冷冷开口道:“黄指挥使虽然武艺精湛,但内力与草民相较却是相差甚远,若是让他来助太后解毒,怕是毒没解成还要落个走火入魔之症。”

“那、那该如何是好?这一时半会儿该去何处寻一位内功高手?!”八王爷急的团团转,突然,身形猛一停,好似想到了什么,直直瞪着仁宗。

仁宗也猛然惊醒,双目圆瞪盯着公孙先生。

只听公孙先生毫无起伏,平平诉道:“猫鼠一战,名动京城,天下功夫可与锦毛鼠白玉堂比肩者,也仅有此人……”说到这,顿了顿,抬起凤眼望向皇上,“可此人如今身负欺君之罪,罪无可赦……”

仁宗面色不善:“你是说——展昭!”

公孙先生又垂下眼帘:“展昭能否来为太后解毒,全凭圣上一念之差,所以能救太后者,并非公孙策,而是圣上!”

仁宗双目紧闭,久久不语。

“皇兄!”范瑢铧泣呼。

“皇上,一切以太后为重!”八王爷急呼。

仁宗缓缓睁开双眼,提声道:“来人,即刻传展昭入宫。”旁侧太监应命疾奔而去,仁宗又望向公孙先生等人,缓下声音,“若是展昭真能救太后一命,朕愿赦免展昭一命。”

“谢皇上圣恩。”众人叩首。

角落里的金虔偷偷抹掉一脑门的冷汗:

皇上老哥,等得就是您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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