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昏君还是明君,且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太医随口胡说。(s. )”奉临阴冷的瞪着他:“何况明君杀起人来,同样不眨眼。”
冯靖宇只好点头:“微臣明白。”
奉临摆一摆手:“既然严贵妃信赖你,朕姑且留下你这条命。夹着脑袋好好伺候去吧。”
“遵旨。”冯靖宇平静的行礼大步走出苍穹殿。
后宫的是非,和他这个局外人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皇上。这么晚了不如早点歇着吧?”小侯子关怀的说。
“良宵无眠的岂止是朕。”奉临捏了捏鼻梁:“你去贵嫔宫,请徐贵嫔过来。”
“是。”小侯子紧着要去办。
奉临又道:“樱妃的蜜汁酿做的不错。明天下朝了请她过来一趟。”
“是,奴才记着了。”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见樱妃?
太后沈茹凰、皇后沈音苒都是皇上嘴里所谓。良宵无眠之人。
长宁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寂静过,静到太后稳坐凤椅之上,都能听见立在正殿中央的皇后轻微的呼吸声。
“短短一日余,皇后就轻易的调换了长宁宫的侍婢,甚至戍守宫门的侍卫。哀家部署了这么多年,自认为牢不可破的围城,竟然是纸糊的。”
太后虚着凤目。怎么也看不清皇后的脸。“音苒你真的很会演戏,连哀家都看不出你的真心。”
“姑母过誉了。”沈音苒温和的说,笑意分毫不减。“臣妾不过是买个万一。”
“哦?”太后知道动怒没有,也知道她如今处于劣势。这个被自己捧起来的皇后,也许眨眼就能用匕首割断她的咽喉。“你已经是皇后,多年来深得皇帝宠爱,你要买什么万一?”
不等皇后开口,太后又道:“只怕这些年,你暗中操纵的万一也不少了。沈宛儿的死,应该就是你的杰作。”
“姑母是病糊涂了?”沈音苒抬眼看着倦容满面,依旧威严的太后,平心静气的问。“沈宛儿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和臣妾有什么关系。再说,即便她活着,也无非就是获宠。封妃封贵妃封皇贵妃,还能有什么?”
“是啊,既然不会再有什么,你何以非要对沈家的女儿下毒手?”太后挑起眉,忍着灼心的怒火缓缓的说:“哀家扶持你为后,又怎么会糊涂的去扶持别人与你争夺后位。无非是想着她们能帮你一把。你一个人。怎可能兼顾恩宠与权势?”
沈音苒噗嗤一笑,抿着唇问:“那姑母是想要臣妾交出恩宠还是权势?”
“你怎么就不明白。哀家是希望,无论恩宠还是权势,都在沈氏一族手中攥着。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害处?”
“恩宠是臣妾与皇上多年的夫妻情深。”沈音苒眉头微蹙:“音苒舍不得。”
“君王之爱,可曾有过全心全意的夫妻情深?”太后讶异的看着她:“时至今日,你不会还这么幼稚的以为,皇上能宠爱你一辈子吧?”
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但沈音苒还是笑着:“至少至今,皇上待我依然如旧。”
太后连连冷笑,苍凉的声音难免刺耳。“皇上待你如旧,身边怎么会冒出严碧、万芊芊甚至徐天心之流?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你夫。就好比你现在留在哀家的长宁宫,你可知皇上身在何处,又是哪一位宫嫔在帐内承欢?”
“姑母的意思,是说,左右也是要有人来分宠的。与其让给别人,倒不如是流着沈家血液的女儿来分担。”
沈音苒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接着道:“这么想也不错,沈家的女儿个个貌美如花。从沈依然,到沈媛乐再到沈宛儿、沈凉悦个个都没有令族人失望。哪一个不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叫人一见倾心。”
当然,这其中皇后少说了许多。
这些年,陆陆续续送进皇宫沈家的女儿,多到她已经记不得了。
“看着她们一个一个的出事,音苒,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么?”太后凝眸看着她:“告诉哀家,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前只是怀疑,可现在太后已经笃定这些都是皇后所为。讨在亩技。
“哀家一个一个的挑选,看着她们入宫,再看着她们死。都是青春少艾,最好的年华。皇后你的心,就不会疼么?”
沈音苒点了下头:“会疼。含苞待放的花蕾,却被骤雨狂风摧残。还不见开花,就已经凋零,实在是太可惜了。”
然而短暂的悲伤很快被笑容覆盖,她仰着头,很无所谓的样子。“恩宠不是沈家的女儿也会有别人。这话反过来也能说的好。沈家的女儿,不死在本宫手里,也早晚会被别人扭断咽喉。与其让她们受尽了折磨再死,倒不如早登极乐。”
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太后。“姑母啊,正因为音苒心疼她们,才会出此下策。”
“你……”太后颤抖的手指向她:“你明不明白你一个人再强悍,也最终是强极则辱。要保住沈家,要大权在握,就只能分散权力在每个有用之人的手中。待到需要时,点连成线,线连成片,沈家的权势越过皇权,那才是最安全的。”
“姑母啊,这些道理,音苒很早之前就明白了。”沈音苒抿着娇嫩的唇瓣,柔柔的说。
“所以这些年,我心怀仁慈,宽治后宫。可以说没有做过一件让皇上不高兴的事。所以我的恩宠才会一直保留至今。当然,在你们眼中,这些不过是懦弱的体现。”
太后捂着胸口,缩回了指向她的手。“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对的?”
“一个人的心力,再强大都是有限的。”沈音苒何尝会不觉得疲倦。“所以臣妾也时常顾头难顾尾。于是,我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去斗去争。与其花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人身上,不如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比你会取悦皇上的大有人在!”太后愤懑的看着她:“你以为你做到了最好?”
“姑母错了。臣妾所谓的分内事,并非是取悦皇上。”沈音苒的眼底,渐渐显露出得意之色。“您有没有想过,臣妾怎么能在短短一日就更换了长宁宫的戍卫,接管了太妃宫?又是怎么能让姑母您变得易爆易怒,忍不住自己的脾气?还有那些可怜的沈家的女儿们。她们又是怎么一个一个在臣妾和您的眼前倒下去,还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臣妾轻易就将她们的死,推卸到任何一个侍奉在皇宫里的女人身上!”
这番话,掏空了太后的心。
她怔了许久,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这才是臣妾一直以来,必须处理好的分内事。”沈音苒笑容明和。“在那些庸姿俗粉的女子们争风吃醋的时候,臣妾正一丝不苟的织网。将整个皇宫的每一个人都织进去。有了这张网,臣妾能随心所欲的做好每一件事情,不留痕迹。”
太后微微红了眼眶,那种畏惧,是从心里渗透进骨髓。“哀家也在你的网里。”
“那是当然。”沈音苒渐渐露出凌厉,却还是笑笑的。“臣妾不便处处与人相争,更不便张牙舞爪的维持皇后的尊严。这一切的一切,除了皇上的眷顾,都是姑母您精心呵护的功劳。这些年您都做到了,并且还做得很好,为此,臣妾感激不尽。”
“那你为何要害哀家?”
“物极必反。”沈音苒冷笑一声。“姑母一心一意帮着臣妾自然是好,做得太多太错了,就只能遭此横祸。”
双眼填满了雾气,太后颤抖的嗓音听上去很凄凉:“哀家就是……养一条狗在身边,也不会像你这样反咬主人。”
“是么!”沈音苒已经走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的确是养了一条狗。只不过,您才是这条可悲的狗。”
她的脸上,笑意褪尽,只有阴狠与狰狞的威严。
太后难以置信的晃晃头,几番睁眼闭眼,才看清楚沈音苒的样子。“这个才是你,这个才是你,哀家总算看清了……”
“哼。”沈音苒锋利的眸子恣意的宣泄着恨:“看清了就好,别临了了,要死了还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
“你要杀死哀家?”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样对你就好么?”
“姑母啊,有件事情,您到现在还不知情呢。”沈音苒一把甩开她的手。“不是我的肚子不争气,而是只要有你在,皇上都不许我有孕。”
“你说什么?”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为了讨皇帝高兴,连自己的孩子也能……”
沈音苒半天没吭气,仰起头时,阴毒的表情已经看不见了。“您想得太多了。我不是说了么,是因为你。”
慢慢的转身,沈音苒缓缓的说:“沈家是要脸面的。姑母您若是识趣,会知道该怎么办的。不是您,就是沈凉悦。如果只能留下一人活着,臣妾倒是想知道,您更心疼她亦或者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