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口中的文官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密室的建造的确属于西凉人惯常喜欢的风格跟布局。
甚至十分符合西凉皇室专属密室的构架。只不过没有那么富丽堂皇。
而这个结论,更加坚定了万芊芊一定要揭穿这位公主的真面目。
“怎么,还不想说么?”奉临平静的目光之中,透出骇人的凌厉,深不见底。
“我说。”雪衣迎上皇帝那道目光:“攥了攥拳头。”
“皇上。你想知道什么?”徐天心拧着眉头:“当初……并不是我非要入宫不可。”
“是么!”万芊芊饶是一笑:“旁的也就算了。西凉国遗民,宁死都不肯效忠本朝,就因为颜瑜公主这个主心骨没倒。其实现在有什么不好?你们用得着费尽心力的去复国么?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认了,皇上宽厚,绝不会牵累你们的族人。”
其实平时的万贵妃不会这样咄咄逼人。
严一凌明白在这件事情上,她为何要步步紧逼。
自先帝下旨剿灭西凉开始,万家便没少从中效力。暂且不说这份功劳被颜瑜公主的存在弄得不那么光彩和彻底。单说是西凉国民对万家的仇恨,也够她万贵妃脊梁骨发冷的。
“皇贵妃到底再说什么?”徐天心目露凶光:“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西凉国的人都这么爱狡辩么?”万芊芊还以颜色:“皇上,她们不说,宫里有的事办法叫她们说。”
雪衣挡在了徐天心身前:“皇上。徐妃入宫以来,待您如何难道您都看不见么?她若是颜瑜公主,有多少次下手的机会,能要您的命?可是您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那是因为,你们贪心,你们想要的不是皇上的性命,而是复国。杀人,对你们这些身怀绝技的女子来说,太容易了。可要借助皇上的皇权,复兴你们的西凉国。可就得多花些心思了。否则你们那边刚筹备好,就又要被我们的铁骑给踏平了。”
万芊芊阴戾的眸子,冷光璀璨:“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那点花花肠子。”
不等雪衣开口,严一凌插了一嘴。
“很多事情,你们以为掩饰的住。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徐天心,皇帝心里早就有数。所以该怎么说。该怎么保全自己,她都得拿出打算了。
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皇上,其实你要找的……”
“住口雪衣。”徐天心被她的举动惊得心差点跳出来。
皇贵妃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难道还能狡辩么?
雪衣攥紧了徐天心的手,蚊音道:“别轻举妄动,别连累了她。我自有打算。”
那个她,说的就是遥光。
如果一个人死就能平息整件事,没有必要拖上另外两个人。
“不行。”徐天心连连摇头。
“听我的。”雪衣深吸了一口气。“你必须听我的这次。”
“你们在嘀咕什么?”万芊芊显然不耐烦:“还没商量好么?”
“皇上,您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但是我有个条件。”雪衣正视皇帝,不卑不亢的说:“我要说的话,只有您与皇贵妃可以听。”
这话当即惹恼了万芊芊:“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凭什么不能听。”
雪衣坚决的说:“皇上如果一定要万贵妃在场,那就杀了我吧。”
奉临略微思量:“万贵妃你先回宫。”
“皇上!”万芊芊起身,脸上有些挂不住:“臣妾……”
“朕抽空去看你。”奉临同样很坚决。
“臣妾告退。”万芊芊走到殿中央,朝皇帝欠了身。划过徐天心与雪衣脸庞的目光,只有深深的刻毒。
“现在可以说了?”奉临沉了口气。
徐天心紧攥着雪衣的手,略带哀求的说:“别胡说。”
“我就是皇上你要找的人。”雪衣毫不犹豫,反而是推开了徐天心。
“当初天心在漠良,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与皇上您相遇了。”雪衣垂目,脸上的表情很是阴冷:“我便央求她带着我一同入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哪能比在宫里更安全。所以这么多年,皇上你不都找不到颜瑜公主么!”
果然是雪衣。
严一凌总算明白,为什么徐天心不在意与皇上的恩宠。
为什么她要用自己的孩子来诬陷皇后。
原来她们要的,不是杀了皇帝这么简单,而是摧毁这个皇朝。唯有除掉了最大的敌人,复国才有指望。
这才是徐天心迟迟不肯动手的缘故。
哪知道,事情并没有朝着她们期望的方向发展。所以这两个人黔驴技穷,到了要给皇上下毒的地步。
想想,这一路走来,除了满身伤痛还有什么?
“所以呢!”奉临看着她们,平静的问:“就要对朕的皇子下毒手?”
“我说了我没有!”徐天心咬牙切齿的说。“从头到尾,是你逼我入宫,是你要我为妃,是你给我栖心宫,也是你,施以恩惠,以为我一定会屈服。”
奉临完全没有理会徐天心的话,目光一直落在雪衣身上。
“你很聪明,自以为这样朕便查不到了。但其实……”
这话,叫每个人都很紧张。
严一凌禁不住狐疑,难道说皇上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早就知道颜瑜公主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能不动声色的由着她们谋划。
这一份胸襟与城府,还是叫人看不透。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雪衣不免有些紧张。
“朕怀疑你,是在徐妃滚下楼小产之后。”奉临微微蹙眉:“朕前往栖心宫探望时,竟然听见你在教训徐妃。”
“堂堂的天子,竟然也会做这样无耻的事。”徐天心恨得咬牙切齿。
“不光是你们,还有遥光。”奉临丝毫不介意旁人的目光。“你们以为天衣无缝,但其实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说完这句话,奉临转过脸看了一眼严一凌。
目光里有质问,也有感激。“那天的那盏茶,朕还得谢谢皇贵妃。”
严一凌身子一颤,脸色瞬间就凝结成霜了。
他和她软语温存,他对她无微不至。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皇帝从来没提过只言片语。
“臣妾有罪。”
严一凌起身,心惊胆战的跪了下去:“臣妾只是不想事情闹大,在当时,臣妾仅仅只是怀疑……”
“朕说过相信你,便不会问。你也不必解释。”奉临拿出了最宽宏的态度,对待这个日日陪在她身边的女子。“碧儿,你不用紧张。”
能不紧张么?
谁不知道皇帝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这一秒还和你温情脉脉,下一秒就可能叫你一命呜呼。这样的戏码,严一凌看电视看得多了。
所以即便皇帝没有说一句重话,她的心还是扑腾扑腾的乱跳。
一刻也安宁不下来。
“皇上,请放过徐天心和遥光。”雪衣往前了一步,目光里虽然有愤恨,但更多却是乞求。“国已亡,只剩下我这个没落的亡国公主,复国根本就没有指望。若不是她们愿意陪着我入宫,犯险,也不必惹来杀身之祸。若不是有她们在,我早已悬梁自尽。我无言面对我的子民,我的列祖列宗。”
支撑着雪衣活到现在的力量,就是复仇。
国破家亡,她所有的希望早在多年之前,就全部都被摧毁了。叼亩史圾。
“遥光八岁,就被叔叔安排进了皇后娘娘的沈府。天心为了我……什么都付出了。皇上,我早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指望,我恳求您放过她们。小皇子的事情,当真与她们无关。”雪衣跪在地上,动容的说。
“公主,你起来。”徐天心一脸傲气,绝不肯在这时候下跪:“公主,您不用求她。我和遥光既然敢入宫,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若是您有事,我们觉不苟活。”
奉临饶是一笑,问雪衣:“颜瑜公主国破家亡,乃是朕与朕的父皇所致。你不是该恨透了朕么?怎么今日揭穿了谜底,竟然是这副泄气的样子?”
雪衣抬起头,双眼里凝聚着泪光:“这么多年来,皇上从未停止寻找西凉遗民。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我。而他们,宁可死,也没有交代出我的下落,这已经让我很愧疚了。现在,我既然不能还给他们一个幸福安宁的家园,就只能让她们得到永久的安全。”
“你说什么!”徐天心惊了:“公主,您千万不能乱来。”
“够本了。”雪衣抹去她脸上的泪:“我比我的家人,多活了这么久。看见你们是怎么在全力以赴的辅佐我,已经足够了。”
严一凌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她低着头,甚至不敢看皇帝的表情。
遥光,徐天心,这两个传奇一样存在的女子,都让她很喜欢很舍不得。
可是皇帝的一声令下,她们就很有可能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她难道不该为她们求情么?
“颜瑜公主在朕的脑子里,一直该是个英气逼人,杀伐决断的担当者。怎么软软的,像是个没有骨头的?”奉临的口吻,戏谑而充满嘲讽。
“要杀就杀,何必侮辱我们!”徐天心满脸是泪:“西凉人的血液里,从没有’屈服’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