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几回见皇后,皇后的态度早就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凌厉。今天在众人面前做这么一出戏,无非是为了帮她。严一凌饶是一笑,唇边浮现了寒意:“皇后娘娘说的是呢,臣妾不该多这个嘴。那莫嫔的事情就劳烦皇后您做主了。”
沈音苒皱了皱眉,想了想:“那就要问问皇贵妃。后宫还有哪一处闲置的宫苑了。本宫病中,长久不理会后宫的事情,都是皇贵妃你来打点。此事,想来你要比本宫更加有数。”
外人看来,这是皇后不服气皇贵妃的嚣张,所以才故意要她把这些话说出来。只为挫挫皇贵妃的锐气。
可是严一凌知道,皇后这是要让桦妃相信,她忍受不了被人骑在头上的滋味,或许急需要那么一个帮手……
顺水推舟,严一凌低下眉目,眼里只有一片霜意。“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此事由您做主想来不会有什么不妥。您觉得莫嫔在哪一处养胎最合适,臣妾便叫人把那里收拾出来。只是。孕中容易多思,莫嫔年轻,身边伺候的也都是水灵灵的小丫头,她们未必动这些事……这么急着搬出去,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莫嘉听这两宫娘娘明争暗斗的言辞,心里不免难受。这宫里没有位分,连自己想要住在哪里,都要听从旁人的安排。更别说其他了。
“皇后娘娘,臣妾原本就是卑微之人,只要有容身之所就好。”莫嘉垂首,恭敬道:“何况臣妾做活惯了,可以自己当心着照顾自己。实在不要娘娘担忧。”
这话,显然是说给皇贵妃听的。
沈音苒淡然点头:“你是勤力也懂事,可到底有孕。若是宫里都不能给你安排个像样的居所,只怕要让皇上不悦,也伤了你的心。”
可严一凌就是不说话。她非得要坚持着和皇后拧着劲才行。
两个人之间的摩擦越大。火光越红,就越能叫人相信。
桦蕊瞧着皇后下不来台,便起身上前,恭敬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可行。”
沈音苒瞧她急着出来解围,便点了下头:“你说说看。”
“昔年苏嫔不是住在熙春园么?虽说一段日子没有住了,但里面的东西也都是好好的。何况奴才们也时常去打扫,不至于破败。要搬进去也容易,稍微收拾一下,把莫嫔的东西送过去,再看看什么要更换,叫内务府的奴才们添进去,也就成了。”
一听这话。楚乔就急了。“桦妃娘娘倒是好记性呢。虽说没去过熙春园几次,竟也知道里面有人打扫,可还真是心系后宫诸事。”
熙春园与熙荣园挨着,楚乔可不希望才送走一个瘟神。再又来一个。
何况这莫嫔卑贱也就算了,还是带着皇子的。保不定就仗着自己有孕,成日里去她面前摆谱,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再说熙春园到底远些,太医过来一趟也并不怎么方便。成日里过来请脉什么的,不是还得莫嫔多等上许多功夫呢么!”
楚乔的目光划过桦妃的脸,心中不悦至深。“臣妾以为,不如在临近太医院附近给莫嫔找个号居所,如此一来,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就能安心了。”
桦蕊笑了笑,轻缓缓的点头:“是啊。原是远了一些,但是凡事有利有弊。正因为远,所以才能安心的养胎。只要大部分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用怎么折腾就能搬进去。且说离着乔贵嫔又近,有事没事还能走动走动,到底也是极好的。”
沈音苒点一点头:“桦妃这个主意甚好。如此就这么办吧。”
想着自己身边没有还没有个能顶事的内侍监,沈音苒便道:“皇贵妃吩咐人去办吧。本宫身边,连个得力的内侍都没有。就只有辛苦你了。”
“皇后娘娘说哪里话。”严一凌轻微一笑:“汪泉,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去办。回头在让内务局给皇后择个好的内侍,毓秀宫总不能连个执事太监都没有。”
“那就多谢妹妹费心了。”沈音苒轻蔑一笑,掩藏不住眼底的冷光。
桦蕊看的真真切切的,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多些皇后娘娘。”莫嘉原本是不想谢皇贵妃的,但这种场合,她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多些皇贵妃娘娘。”
“行了,你有身孕就别这么多礼。”沈音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好春光甚好,即便是午时也叫人舒服不会烈的过头。这便是最好的了。”
指桑骂槐的话,妃嫔们怎么会不明白。
这便是皇后嫌皇贵妃太招摇太目中无人,烈的过头了只会叫人讨厌。
严一凌顺手将推开了茶盏:“素惜,这茶太沉了,怕是内务局存了一年的。你去把皇上日前赏给本宫的香片拿过来,交给司茶的奴才好好沏盏茶给皇后娘娘以及诸位姐妹品尝。难得皇上有兴致,可别因为这点小细节,叫皇上不高兴。”
言外之意,便是说皇后不懂品茶之道,什么便宜的茶叶也当是好东西呢。
看着皇后的脸色微微不好,严一凌笑得更加妩媚:“娘娘这身衣裳,似乎不是最近的款式。也难怪,娘娘一病就病了这么久,内务局的奴才们也不好打扰,为娘娘添置新衣。索性是娘娘病重辛苦,清瘦了不少。若是反过来,丰腴起来,那还真是穿不得了。”
说完她正好瞧见皇上的御驾,便紧忙起身:“皇上来了。”
沈音苒其实并不在意,但表面上却做出了很是厌恶的表情。
“皇贵妃这是要做什么?”一直闭口不言的沈凉悦有些沉不住气了。“好好的,怎么跟皇后斗的这么厉害?”
身旁的杨絮笑容寡淡:“就说樱妃你是有福气的人,长久不管后宫里的事情,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变故。也不必被这些事情心烦。”
说完了,妃嫔们一起向皇上行礼。
随后沈凉悦才问:“那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杨妃姐姐心烦了?”
“你不知道么?”杨絮冷冰冰的瞪她一眼:“难道捧着糕点去伊湄宫的人不是你?还小皇子吃了都没事,偏是本宫存心害大皇子……”
“呦!”沈凉悦笑了起来:“杨妃姐姐这是要跟我记仇了?我不过是心疼大皇子罢了。又几时说过是姐姐您动的手脚?何况这事情,最后不是查清楚了么!”
“哼!”杨絮冷蔑而笑:“要是没查清楚,你当我还能在这里和你说话?”
“不至于的吧?”沈凉悦很是奇怪:“皇贵妃娘娘不是一向都看重姐姐么?”
“皇后何尝不是一向都看重你……那现在又如何了?”杨絮冷意十足。
如此,沈凉悦也就不再自讨没趣的和她说话了。
“都坐吧!”奉临很是高兴。“今日春光甚好,前朝又有了捷迅入宫。朕想了想,也唯有和你们同乐才算是庆祝。临时决定赐宴,倒是辛苦了内务局与御厨房,索性布置、膳食也都别致,咱们就好好把酒言欢,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
严一凌端起了酒杯,朝皇帝敬酒:“那这第一杯,就让臣妾来敬皇上。臣妾恭祝皇上万事顺心,一展宏图。”
“好!”奉临很是高兴,举杯共饮。
良媛睿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到底是这样的场合,皇贵妃事事都与皇后相较,还总把皇后比下去,这未免也太不好看了。然而皇上却由着她的性子来,根本就不体谅皇后的感受,也真是叫人无言以对。
沈音苒好容易等皇上和皇贵妃情浓蜜意的说完话,刚举起酒樽。
严一凌又马上满了酒杯,朝皇帝敬酒:“皇上这第二杯,臣妾代兄长严钰谢皇上。若非皇上给家兄这样建功立业的机会,我严家也不能出这么个护国将军。一切都是托皇上您的洪福。”
奉临欢愉而笑:“你这嘴今日是抹了蜜糖,句句话都说的这么甜,即便朕不想喝,也架不住盛情难却。”
“皇上不想与臣妾共饮么?”严一凌唇边只有妩媚与温柔。
“岂会不想。”奉临一饮而尽:“朕求之不得。”
底下酸倒了一大片妃嫔。更别说被这样扫了面子的沈音苒。亚找夹亡。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确是有酸涩的,深爱的夫君,从头到尾,都没有仔细看过她的容颜。
想想这么多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风里来雨里去,刀光剑影,步步为营,到头来,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禁不住想要落泪,沈音苒是真的觉得伤了怀。
旁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帝身上,也就唯有桦妃一直暗中观察着皇后的举动。心想这一回,皇贵妃是真的把皇后得罪透了。俗话是怎么说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老谋深算的皇后。
奉临也邀了皇贵妃多饮两杯。
四杯酒下肚,严一凌自觉有些酒熏之气:“皇上,也不能总顾着和臣妾对饮。这后宫的妃嫔哪个不想敬皇上一杯。皇上可不能只偏心臣妾。不如,这一杯酒就让良贵妃姐姐替本宫敬皇上如何?”
良媛睿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端起了酒杯。“臣妾敬皇上。”
奉临很是大方的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良贵妃这身衣裳不错。朕瞧着顺眼。”
“谢皇上称赞。”良媛睿本是笑得明媚,可对上皇后的目光,心里便有些打了。
沈音苒终于憋不住了,轻盈起身:“臣妾也想敬皇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