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浩,明浩,苏老四怎么处置的?”
苏美秀睡醒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等她走到西屋,看到爹娘的样子,把她吓了一跳,许仕也没瞒着她,小江临走的时候也交代了,如果苏美秀醒了要问,就如实告诉。
所以,许仕一五一十的把苏老四将苏建成扔到羊圈里被羊活生生踩死的事跟苏美秀说了一遍。
苏美秀听的心如刀绞。
苏建成是她哥,比她大三岁,她一岁的时候,苏建成被羊踩死了,她虽然没有任何的记忆,可是她知道自己上面有个哥哥,毕竟在生产队,即使爹娘不说,她也能听到风声。
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她五岁,对,她想起来了,当时这件事是听苏炳超说的,苏炳超那个时候八岁,苏炳超说她哥是个坏种,抢他的鱼,所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就让羊把她哥给踩死了。
苏美秀哭着回来问爹娘,娘当时就哭了,爹没有说话,那天晚上,苏老四还带着苏炳超来跟他们家道歉了。
苏美秀怎么都没想到,哥哥竟然就是被苏老四害死的,他是怎么有脸来她家的,这些年又是怎么有脸跟自己老爹在一起称兄道弟的,怎么有脸待在生产队的?
“爹,娘!”
许仕转述的时候,原本木讷的崔兰花脸上再次掉了眼泪,躺在炕上的苏大山闭上的眼角,也有眼泪流下来,苏美秀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悲中从来,抱着爹娘哭了起来。
许仕站在一边摇摇头,叹了口气。
崔兰花和苏大山对苏大山是恨毒了的,可是他们不敢去大队部,他们怕控制不住情绪直接杀了苏老四。
儿子已经死了快三十年,尽管丧子之痛这些年来从未有一刻从他们的心头消散,可日子总是要往前走,他们不能不管闺女的死活,如果他们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事情,直接牵连的就是姑爷,姑爷要是有了什么事,闺女也不可能活的好。
所以,他们只能待在家里,咬着牙承受着蚀骨的仇恨和痛苦。
直到江明浩回来。
“人被胥江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胥江公安局?”
许仕知道胥江,距离白沙还有好几百公里呢,这个苏老四不是土生土长的尖山咀人嘛,要处置他也应该是公社派出所或者白石县公安局,怎么会让胥江的公安局介入呢?
“这个苏老四在胥江犯事了?”
许仕毕竟不是普通农民,转而一想就想明白了。
“嗯,他杀了王卫红。”
听到江明浩的话,就连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崔兰花和苏大山都不由得抬起了头。
“这段时间,苏老四应该没去他闺女家,而是到处在找王卫红的下落,后来一路追到了王卫红的老家,就把王卫红杀了,捅了58刀,当场毙命。”
苏美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她也不喜欢王卫红,甚至对王卫红有些讨厌,可是不管怎么说她罪不至死啊,并且王卫红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老苏家的事,反倒是苏炳超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苏老四凭什么要杀了王卫红?
太可怕了!
“没事没事了,苏老四大概率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江明浩搂过苏美秀的肩膀,伸出手轻轻的在她的后背拍了拍。
“明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苏老四.......”
崔兰花担忧的问道。
她和苏大山之所以没去,就是怕冲动之下给姑爷惹了麻烦,但是听姑爷的意思,必然是对苏老四做了什么。
这孩子不能犯傻吧?
“不是我,是大家用石头砸的,苏老四他这些年干的事.......”
江明浩把苏老四干的那些事一一说了一遍,不仅崔兰花和苏大山听的瞠目结舌,就连对生产队没有太多了解的许仕都听傻了。
这人是脑子有病吧?
还是个天生的变态?
就因为别人家的庄稼长的好就要把人家的庄稼砍了,因为人家的老母猪下的猪崽子多就要把老母猪推到水里淹死,大鹅追着他叫过就要把大鹅的脖子拧断.......
这这这.......
屋子里沉默了很长时间。
“善有善终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苏老四这是自己作死,活该!活该啊!”
苏大山的嘴巴虽然有些歪斜,但是因为治疗的及时,并不影响说话,整整一天沉默未语的苏大山,说了这么一句话。
日子依旧要继续。
李国兴去了市里一天,回来的时候才知道生产队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对于自己错过这么一出大戏顿时懊悔不已。
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国兴发现许仕对他的态度忽然好了不少。
“老师,您不生我的气了?”
“不生了,我怕回头你一碗耗子药把我送走,我还没活够呢!”
额!
李国兴挠了一下后脑勺,他怎么听不懂老师这话是啥意思呢,他放着药厂不管,天天围着老师转悠,就想着让老师不计前嫌原谅自己呢,老师咋能这么想自己呢!
“明天你就赶紧回海市吧,好歹是药厂厂长,扔着正事不干总围着我个糟老头子干什么,不务正业!”
“老师,我这不是想.......哎!”
结果许仕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直接把李国兴给关在了外头,差点把李国兴的鼻子砸扁了。
这老头诶,咋喜怒无常呢!
进屋的许仕则是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他的确做的不到位,其实只要他拿出自己的名誉全力以赴的力保,不是不能保住李国兴,可当时李国兴的态度让许仕很心寒,倔的像头驴,一句软话不肯说,最后甚至夹着行李不辞而别。
许仕很生气,认为李国兴是半点没有把他这个老师放在眼里,自然也不肯拦,结果转眼就是二十几年的光阴。
他早已不生气了,对于李国兴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他也是真心为他高兴的。
只是,他很难面对自己的内心,每次看到李国兴在面前出现,他的思绪就会不由自主的回到二十几年前,毕竟二十几年前除了李国兴这件事,还有些别的事,睹人思人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李厂长?”
李国兴多少有点郁闷,因此从屋里出来后没有立刻回老房子那边,而是站在院子里出神。
“小江啊,看来我这趟是白来了,明天我收拾收拾回海市。”
“李厂长是觉得许老先生没有释怀当年的事?”
李国兴脸色沉着,没说话,沉默便是默认。
“李厂长,其实许老先生压根就没有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他更在意的是你后面这些年的态度,其实你有过很多次机会可以解开这个心结,但你没有,你总不能让许老先生主动跟自己的学生低头吧!”
站在李国兴的身边,江明浩缓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