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仕用眼睛瞄了江明浩一眼。
“小子,我到现在也没问过你,你是中医世家出身的?”
江明浩正在搜肠刮肚的想着前世里自己记住的那些个跟疟疾相关的药方,冷不丁的听到许仕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就是普通家庭出身,不过小时候家附近有个悬壶济世的老大夫,我经常在他身边转悠,一来二去的就听了一些,熏陶了几年,所以说什么方子都知道点,但知道的又不详细。”
江明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的一批,让人根本听不出来是在撒谎。
但许仕老爷子活了八十多岁,说是人精也不为过,岂能听不出来江明浩是在撒谎,如果中医是凑凑热闹就能学会的,那现在全国上下,起死回生的好大夫怕是遍地开花了。
当然,许仕也没刨根问底,他知道江明浩这小子要是有意隐瞒,他就是找到老江家的祖坟刨了也不会有什么答案的。
“这个方子倒是可以,不过疟疾的成因是疟邪入侵,伏于半表半里之间,内博五脏,横连募厡,出于营卫相博,正邪相争才引发虐病发作,正因如此,这虐病也分为正疟、温疟、寒疟、热瘴、冷瘴和劳疟,这不同的疟症要采取不同的药物治疗,你刚才提出的方子的确是治疗疟疾的良方,但并不一定适合所有的疟疾患者。”
听到许仕的话,江明浩明白,许仕说是不精通于其他病症,但其实对其他病症的了解也绝非泛泛,否则也不会拥有如此高的学术地位。
“那按照老爷子的意思,用什么药还需要把脉重新确诊之后才能研究用药?”
“是的,如是正疟,则需要柴胡截疟饮或者截疟七宝饮,若是温疟,则应服用白虎加桂枝汤或者白虎加人参汤饮,若是热瘴,则需要柴胡桂枝干姜汤截疟加七宝饮,总之病人是属于何种病症一定要判定清楚,贸然用药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江明浩松了一口气,老爷子能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看来对此病是有一定把握的。
“老爷子,那有什么办法能够预防疟疾吗?我怀疑公社附近的蚊虫应该是有很多都携带了疟原病毒,如果不能及时干预的话,得疟疾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一旦人数过多,可能附近的几个生产队会最先遭殃,距离夏季完全过去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足够爆发一场大的疟疾危机了。”
听到江明浩的话,许仕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是从医的,当然知道江明浩这话并非是杞人忧天,疟疾的感染一般情况下很少会单一发生,三十年前,南方一个村子就因为疟疾,全村四百多人,几乎全村覆灭,老人孩子妇女全都死了,只活下来几个壮汉。
“没有药物能有这个作用。”
许仕摇摇头。
江明浩其实也没听过能够有药物预防疟疾,他只是想着万一许老爷子就能出其不意呢!
“老爷子,那辛苦您明天一早跟我去趟市医院,行吗?”
“你小子,还问什么行不行?老爷子我住在你这里的价值不就是给人看病吗?再说了,你小子信得着老爷子我,我岂能让你失望了去?”
许仕佯装吹胡子瞪眼,江明浩立刻嘿嘿一笑。
“老爷子这话说的可有点扎心,我留您在生产队养老,是真心想让您老颐养天年,享受晚年生活的,可没想着榨取您老的价值!”
“行,那我明天不去了!”
“老爷子,别啊,您.......”
“哈哈哈哈,看你小子还说什么?”
许仕大笑起来,心道我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米还多呢,跟老爷子我斗?
切,你斗得过吗你?
听到一老一少两人的对话,项武也跟着笑起来。
老爷子现在变得是真有人情味了啊,以前老爷子一天到晚也说不上一句话,天天耷拉着脸,好像谁欠了他一万块钱似的,整个小院死气沉沉的,但现在,老爷子不仅话多了,就连脸上的皱纹好像都少了不少,瞧着精神头也就五六十。
晚上,江明浩有些辗转反侧。
虽然许仕说了可以帮着治疗医院里的那几个人,但江明浩总觉得这个事自己做的还不够。
公社本来就没多大,各个生产队的地理条件相差并不是太多,加之现在还在暑伏,蚊虫活动依旧很活跃,谁能保证蚊虫只在公社活动,谁能保证其他生产队的社员不会感染,甚至说是尖山咀的社员不会感染。
可预防疟疾又没有专门的药物,这.......
“明浩?怎么了?是不是太热?俺给你扇扇子吧!”
看到苏美秀转身要拿蒲扇给自己扇,江明浩立刻按住了苏美秀的手。
“我不热,吵着你睡觉了?”
“没有,俺也睡不着。”
“嗯?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哪来的心事?”
“老婆,你撒谎!”
以江明浩对苏美秀的了解,这小妮子肯定是有心事的,否则白日里照顾孩子那么辛苦,不可能这么晚了还睡不着。
“俺没......撒谎.......”
“老婆,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应该彼此信任,坦诚相待,有什么事就要说出来,不要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忍受委屈是为了不让对方担心,这是不对的,你不是我,不能替我决定什么事情我该知道不该知道,反过来也是一样,很多夫妻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这么一点点累积出来的。”
江明浩正色起来。
苏美秀看着江明浩在黑暗中依旧闪亮的眸子,一双手攥紧了被单。
“俺要是说出来的话,怕你生气!”
江明浩听着自家老婆委委屈屈的声音,又好笑又无奈,他就差把这丫头宠上天了,这丫头对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没信心呢!
“你不说我才生气!”
“俺......俺这两天晚上一直梦到石兰姐,她跟俺说,她在下头过的不好,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身上穿的还是她下葬时候的那件,俺知道,石兰姐做的事挺让人讨厌的,你也一直都特别反对这些封建迷信,可俺连着两天做同样的梦了,再怎么说,石兰姐活着的时候跟俺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也算是俺这辈子唯一的朋友,俺......”
“这两天有时间我去纸活店买点纸钱和纸扎的衣服裤子给她烧过去。”
听到江明浩的话,苏美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