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战、郁知暖和容弈同乘一辆马车返回郁宅。
方才情况特殊,郁战不方便和郁知暖好好打招呼,更没机会留言她的身边人,这会才注意到端坐在郁知暖身边的优秀男子。
男人的相貌有些英俊的过头,剑眉星眸,玉树临风,一派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姿态,虽然看起来好似没什么攻击性,可隐隐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男子深邃的眼眸好似藏着很多秘密,是让人想要亲近却也会产生畏惧的类型。
鹿鸣是郁战安排在郁知暖身边的人,所以对于郁宅的那些事他多少还是知道些,尤其是郁知暖那一屋子所谓“貌美如花”的男宠,更是各个出彩。记得方才知暖叫的是“小容儿”,想来眼前的这一位就是有着郁宅“大管家”之称,郁知暖的最爱容弈了吧,果然是仪表堂堂。
容弈自然察觉了郁战在暗暗的观察自己,只是容弈惯于伪装,始终微笑着从容面对,保持着他在外人面前光风霁月的模样。
郁知暖好似没有发现两个男人的暗潮涌动,微笑着问道:“爹爹怎么会突然来庸州的?”
郁战被郁知暖的疑问拉回注意力,自然不能告诉她真实原因,只随口道:“陛下宽仁待下,想着我多年辛苦,许了我一些休沐之日,才好能专程来看看你。”
“陛下若是宽仁,又怎么会让爹爹多年戍守边关,有家回不得呢?”
这话就是赤果果的抱怨了。
郁战无奈,只得轻声呵斥道:“暖暖,注意言辞。”
郁知暖懊恼的瘪瘪嘴,有些不满,可还是将满腹的牢骚压下,试探着问道:“爹爹……当真是专程来看我的?”明明是疑问句,却有一种笃定不是的意味。
郁战看着和从前判若两人的郁知暖,心里五味杂陈,现在的女儿太聪明,稍微漏了怯会被她抓住小辫子的, 只好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不然暖暖以为我此番前来又是为何?”
郁知暖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爹爹不想说就不说,何必来逗我,难道我还会叫您为难了不成。无论如何,您……还记着来看看我,我……很欢喜。”
郁战看着小丫头有些委屈的小表情,安抚着笑道,“无论缘由,想见你……却是真的。”
郁知暖低头轻笑,却忽然感受到这个身体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这不是现代郁知暖的真实感情,毕竟现代暖对着这个陌生的父亲更多是逢场作戏和虚与委蛇,可此刻心脏真实的悸动却是来自于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啊,便是有再多的抱怨、误解和不满,也无法消弭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郁知暖察觉到这份感情来的太突然,让她有些控制不住,尤其是没有了方才面对皇帝的压力、调侃唐志图的缓解等一系列的意志力压制后,那些埋藏的情绪好似茁壮的参天大树欲破土而出一般。
郁知暖不想在两个男人面前突然这么失态,所以使劲儿的低着头不断的深呼吸,努力的调整,可以泪腺就好似奔溃了一样,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其实郁知暖能明白原主对郁战的感情,毕竟对她而言,郁战是最重要的人,可是因为母亲的离开,郁府众人的欺辱和误导,她不得不孤独而顽强的用自己的方式生活,用特别的方式保护自己,不知不觉间,她早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别人无法靠近,自己也不能拥抱他人……如今看来,郁战便是郁知暖唯一的软肋,如今借着现代郁知暖的魂魄可以和自己的父亲和平乃至亲密的相处,一瞬间产生的心理情绪便是灵魂也无法控制,这才有了此刻的泪如雨下。
容弈素来留意郁知暖,一早发觉了不对劲,看着小丫头委委屈屈的样子,突然就心疼了。他也顾不得郁战就在一旁,倾身上前轻轻拥住郁知暖,附耳温声道:“阿暖,怎么呢,可是不舒服?”
“没事……”一开口发现居然声音都带着哽咽,有些羞愧的情绪让她恨不得直直缩到容弈的怀里。
郁战也发现了郁知暖的伤心,联想方才,只以为是自己的话无意中伤着了她。也低声安抚道:“暖暖,可是爹爹的话叫你不高兴了?”
郁知暖摇摇头,还是决定把原主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只是好久……好久不见爹爹,这么突然一件,有点……太激动了,因为……真的好久啊!”
说罢还想努力笑笑让面前满是担忧的两个男人宽心,可平白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
郁战心疼的无可无不可,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最爱的灵汐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他也顾不得礼仪,一把抱过郁知暖,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对不起暖暖,是爹爹不好,爹爹让你受委屈了……”
郁知暖一边抽着小鼻子,一边可怜兮兮的说道:“爹爹知道我的委屈,那也不算委屈……”
郁战听着郁知暖懂事的回答,瞬间什么规诫、教导的话都没了,只想把这个世上最好的都给她,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去弥补这些年没有陪在她身边的遗憾,让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容弈看着郁知暖红红的大眼睛,竟然有些稀奇,因为突然发现了小丫头也有脆弱的一面。尤其是郁知暖大梦三生之后,容弈基本就没见她哭过,每天都是为了赚钱而打满鸡血的奋斗,这开天辟地头一朝落泪便让容弈也有些心疼。只可惜人家父亲正虎视眈眈的在一旁坐着,他也不好上前把人强国亲亲抱抱好生安抚,又想着这些日子郁战住在郁宅,容弈就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
三人回到郁宅,郁知暖让凝香收拾了暖阁旁边的落霞阁给郁战居住,亲自安顿了父亲大人,确保一切无误后,请他好生休息,只道晚膳时再介绍宅子里其他人给他认识。
郁战面上不显,实则一路没少细细打量这个漂亮精致的宅子,里面的成列摆设一律是上好的,园子也收拾的十分规整,一路的花树草木,亭台楼阁,丫头婆子更是礼貌得体,暗叹道,便是京都最好的宅子怕是也比不上,莫非郁知暖真的是什么庸州首富?可想着方才可怜兮兮掉眼泪的小姑娘,郁战只得先行压下满腹疑问,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和她说叨说叨。
这边容弈和郁知暖离开落霞阁后,行至一片凤凰花树下,容弈忽然一手搂住了郁知暖的纤腰,一只手轻佻的勾起她精巧的下巴,让她对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方才……怎么忽然就哭了?”
郁知暖看着容弈深不见底的眸色,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没有糊弄他的打算,直言道:“忽然见到爹爹,想起往日委屈,情绪一下子绷不住,就……爆发了。”
容弈知道一些郁知暖曾经在郁府的不容易,只是当初和现在的心态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往日可以作为一个路人甚至恶劣的看客觉得无关痛痒或者是她自找的;可现在……心里抽搐的疼惜只怨怪为何没有早点遇见她,为什么没有好好护着她。
郁知暖看懂了容弈眼底的疼惜、不舍和遗憾,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道:“小容儿……心疼了。”
容弈放开怀里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丫头,忽然就否定了刚才的想法。其实现在的她才是最好的她,他们的遇见是刚刚好才是;若是早一点,会嫌恶;可晚一点,就是错过。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相遇。
郁知暖看着转身背对着自己的容弈,得意道:“小容儿……害羞了?”
看着默不作声的某人,郁知暖再接再厉道:“既然心疼我,那就对我好一点哦!”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呢?”容弈脱口而出。
“嗯……”郁知暖想了想,好像自己来了之后还真没有,于是一副女霸王模样道,“你以前做得不错,请继续保持;未来还可以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你这都是什么成语?”
“和小白学的成语。”
“和他学成语?我怕你以后话都不会说的……”
“是吗……”
“好吧,他确实还需要学习,但你也可以继续进步……”
两人说说笑笑着相携远去,留下了一片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