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一行在庸州待了三四天,好好的领略了浮城的风土人情,见识了这里的快速发展,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离开前,皇帝陛下依旧没有表明真实身份,许是觉得没有身份的隔阂,彼此的相处更加和谐舒适,也能更真实。郁知暖倒是无所谓,她乐的陛下不挑明,若真把话说开了,还有礼仪尊卑什么的也麻烦。
皇帝离开,自然带走了郁战,郁知暖虽然心里不舍,但也明白强留不得。
看着好不容易才能见上一面的父女两念念不舍的惜别,便是天子也动了恻隐之心,随口道:“老郁,以后每年,都来看看你家姑娘吧。”
旁人知道是一句随口的嘱咐,可郁战却明白这是陛下的圣恩,金口玉言,以后每年都可以见到郁知暖了。要不是场合不予许,他真恨不得给皇帝跪下叩首谢恩。
郁知暖装作不明所以道:“谢谢黄伯伯吉言,我也盼望着可以多多陪伴在父亲身侧,也好尽一尽子女孝道。”
皇帝道:“放心吧,有的是机会。”想了想又道,“这些日子在庸州叨扰颇多,也没少麻烦你们,等回头我得送你一件礼物表示谢意!”
郁知暖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简单的应和了两句。心里却忍不住腹议,皇帝的礼物,未必就是最需要最期待的礼物,有时还会是最强势且不容推拒的礼物,这可未必是好事,若陛下心血来潮搞点什么意想不到的花样,自己可能会有麻烦也未可知。
不过无论未来如何,眼下总算是把这尊大佛给送走了,也算是应付了当前的危机。
皇帝一行离开,最开心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始终战战兢兢,担心自己乌纱帽或者项上人头不保州府唐大人,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然后继续在庸州作一个无忧无虑的州府官员;另一个就是容弈,郁战随行离开也就意味着——他又可以搬回暖阁居住了,晚间容弈自然而然的来到暖阁时,嘴角始终伴着若有似无的弧度,连小丫头们都察觉到容公子今儿心情不错。
皇帝离开没多久,郁知暖对忽尔白赤的上位短期培训也告一段落,再加上北蒙大汗突发疾病,他不得不连夜赶回,匆忙间只来得及和郁知暖打了招呼,自然没有往常热热闹闹的送行。
孙皓等和忽尔白赤的马球比赛惜败,还欲约着再比试一次,趁着每月例会来郁宅,顺便请人才知忽尔白赤匆忙离开一事。叶清风想着忽尔白赤回到王都后可能会面对的局势,不免长长的叹了口气,有失落,亦有担心。
郁知暖道:“表哥怎么呢?莫不是在担心小白。”
叶清风点点头:“忽尔此番回去是为了夺权上位,实则凶险万分,若成,以后我们之间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怕是再不能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的玩耍踢球,把酒言欢了;若败,不知道那大王子秉性如何,忽尔今后还有没有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日子。”
林靖闻言,也叹了口气,“是啊,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郁知暖察觉到眼下低迷的氛围,更明白他们的担心。可郁知暖却觉得无论成败与否,小白始终都是小白。
她微笑着开解道:“三位哥哥,你们不要那么悲观嘛。就小白那样的人,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改变本心的。我一直觉得小白是在那种从小受到父母宠爱,在十分宽明的环境下快乐长大的孩子,所以才能那么天真纯粹无忧无虑,这也侧面说明北蒙大王子并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否则小白何以单纯至此。况且当初在王都,我与那大王子有过数面之缘,直觉是个光风霁月的人。所以啊,你们不要带入天耀的朝局去对标北蒙,完全就是不一样的!
小白若成,即便他是北蒙大汗,他也是我们的朋友,不会改变我们的相处模式,这是必然的;小白若败,大王子也不会刻意为难他,他依旧可以做那个自由自在的少年郎,咱们还是照旧一样。你们啊,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想想忽尔白赤的性格,都觉得郁知暖说的很有道理,叶清风点点头道:“还是暖暖思虑周全,倒是我们狭隘了。”
“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容弈听着郁知暖的分析,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好奇,便问道:“阿暖,我很好奇,你觉得忽尔……能不能上位?”
郁知暖若有所思的看着容弈,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思考……
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看向郁知暖,似乎也很好奇她的答案。
郁知暖托腮细思,还没整理出个结果,就感受到好几处热烈的目光,她尴尬的抽了抽嘴角,“你们做什么都这么看着我?”
叶清风笑道:“你是忽尔的师傅,最有发言权啊。”
花谢也笑道:“就是就是,那日听你说起来头头是道,给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我们也很好奇嘛,你的想法是什么?”
“哈……?”这些人简直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瘪瘪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毕竟我说的只是常规操作,也要特事特办才对,谁知道北蒙特色的上位之路是怎么样的!就算有了理论知识,就一定会成功吗?”
郁知暖义正言辞道:“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自‘懂得了很多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套用在小白身上同样适用,‘明白了理论知识,不知道能不能上位’,这个……听天由命吧!”
云默素来话少,这时候却意外出声,“听天由命?暖暖,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我的作风就是‘实践才是硬道理’,尽人事,听天命咯。”
话虽如此,郁知暖心里却觉得小白无论上位与否,都不会影响彼此之间的合作,所以她并不很担心那个结果,若是希望小白成功上位,那是为了剩下的一千五百两黄金;若是不希望,那就是为了以后能继续更好的玩耍。所以她是真的无所谓!
小白的话题告一段落,大家继续商量起和北蒙合作事宜。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就见凝香匆忙走出去,过了好一会儿又一脸纠结的走进来。
刚巧郁知暖他们一个话题结束,打算中场休息片刻,看着凝香面色不愉,郁知暖便打趣道:“小香儿,怎么呢,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我?”
凝香尴尬的笑了笑,家主还真是敏感。
郁知暖好似看透了小丫头的心里话,调侃道:“因为你上次露出这个表情,就是郁府来信说要接我回去那次。”
凝香叹了口气,家主果然神机妙算,直言道:“这次……也是,又是郁府的来信……”
“哎……”郁知暖长长的叹了口气,十分无奈道,“拿来我瞧瞧,迟早要面对的。总有一种后院起火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听着郁知暖神奇的用词,容弈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帝都郁府,这回又会是什么事?因着郁知暖的关系,容弈对京都那个郁府的那些人越发的没有好感。
郁知暖一目十行的看完信,随手丢开,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容弈关心道:“阿暖,怎么呢?”
郁知暖把信推给他,“你自己看吧。”
容弈迅速的看完,眉心亦不自觉的皱起。
郁知暖看着容弈的神情,忽然想起容弈和郁薏宁之间似乎有些故事,此番郁薏宁也来,会不会……
容弈抬眼,就撞进了郁知暖探究的眼神中,微微一笑道:“阿暖,怎么呢?”
“没事!”郁知暖摇摇头甩掉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早就换了个内核,难道还会怕郁薏宁不成;况且这些年和容弈朝夕相处的默契,她还是有些信心的,虽然对方是女主,但是自己也不差。郁知暖暗暗给自己打气,在庸州的地界上自己还是说的上话,她们要耍手段,就放马过来吧!
容弈不知道郁知暖又想到了什么,只是看着她一脸雄心勃勃的样子就觉十分可爱,这才是他熟悉的阿暖嘛,不过是个郁薏宁,哪里比得上她的十分之一。
叶清风看着郁知暖多变的表情,问道:“暖暖,怎么呢?”
“京都郁府来信,说是不日郁薏宁和郁敏琳两姐妹会亲自来庸州,送叶家的远房表姐孟予恩来投奔我。”转头朝着叶清风问道,“表哥,这个表姐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叶清风笑道:“你出生之时叶家便已经衰落,叶家的人你自然是不熟悉的。孟姓是我母亲那边的亲戚,我母亲原本是江南织造孟家嫡女,嫁给父亲之时孟家已经式微,那孟予恩便是母亲亲哥哥唯一的孩子。她出生没多久,舅舅出门办事途遭意外丧命,舅母整日忧思,以泪洗面,不日也撒手人寰,只留了她一个。母亲怜惜她无父无母的可怜,常接来叶府小住,我倒是见过她。”
“哦~~”郁知暖提起点兴趣,问道,“那这个表姐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叶清风想了想,客观道:“礼仪得当,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吧。不过叶家出事之前,母亲怕她受牵连,连忙送了回去,这么些年不见,也不知如何呢。”
叶清风见郁知暖皱着眉头思考,似有烦恼,便道:“暖暖,她……到底是孟家人,算是叶家的亲戚,与你也不大相干,说是个生分的远亲再合适不过。你若是嫌麻烦,就……丢给我吧,我在清风寨给她找些事情安顿了便罢。”
郁知暖道:“我也不是嫌麻烦,只是……只是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无法掌握的感觉。想来当初郁府的管家婆子回去没少说我的坏话,这会子郁薏宁两姐妹过来,还不知道要作什么妖,要是再加上个不知所谓的表姐,我确实有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