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她看着熟悉的场景就知道这里是自己暖阁的卧房。
她努力动了动身体,后背一阵撕扯的疼痛,让她瞬间想起了闭眼前的事。
郁知暖张了张嘴,声音竟然有些暗哑,凝香忙冲了进来,关切的问道:“小姐您可算醒了,需要什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郁知暖忙抓住凝香,张嘴道:“水。”
凝香帮郁知暖倒了水,小心翼翼的喂给她。
郁知暖看着凝香眼底的乌青,就知道小姑娘这几天肯定也没休息好。她扯了扯嘴角笑道:“放心吧,我没事了。”
凝香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帮郁知暖掖好被角,这才快步出去叫人。
不一会儿,暖阁里挤满了人,各个都伸长这脖子盯着郁知暖从上到下的打量,好似要把她看出个洞来。
郁知暖对上众人一幅心疼、担忧、焦虑、着急的眼神,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份关心太重,她有点承受不来。
不过……被这么多人关心爱护着还是很幸福的。
郁知暖笑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叶寻溪道:“哪里就好好的,你知道背后的伤口多大吗,还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些日子你就乖乖待在府里好好养着吧。”
柳絮也道:“是啊,念念,女孩子留疤就不好了,我叫人配了舒痕胶,结痂了记得日日涂抹。”
青黛坐在床边,她刚喂完药,顺手把药碗递给婉玉,道:“暖暖,叶校长说的对,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休息养伤。”
郁知暖看着众人这难得强硬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被“柔性软禁”了,只是想起那日之事,忙问道:“那天晚上的黑衣人出现的太突然了,对了默默,你的伤怎么样呢?还有福喜有没有受伤?”
云默低头不语,看向郁知暖的眼神只有心疼,他淡淡的说道:“我没事……”
“你就别操心别人了!”花谢不满的嚷嚷道,“你看看你自己,小脸惨白惨白的,憔悴得快要凋谢了!许闻之可说了,你得好好养,不然会有后遗症的!”虽然满是抱怨,眼底的担忧却不似作假。
郁知暖撇了撇嘴,到底没和花谢怼上,转而问道:“浮城一直有护卫队的人巡逻,那天晚上这么会那么慢?”
一直安静的鹿鸣冷冷的说道:“他们先攻击了郁宅!”
郁知暖:“……哈?”所以这是有计划的调虎离山?
原来那天晚上郁知暖出门没多久,就有一群黑衣人攻击了郁宅。不过这里防守严密,不仅有郁战的私兵,鹿鸣的护卫队还有容弈留下的暗卫,所以进攻并不是很顺利。
而偏偏那天郁知暖是突然去的骏马物流,知道的不过身边几个小丫头,鹿鸣花谢还以为她在园子里哪处闲逛,忙召集了人手把郁宅保护起来,找了一圈才知道郁知暖出去了,这才耽误了时间。
听完众人的解说,郁知暖忙问道:“他们攻击了郁宅,那你们有没有受伤。”
花谢说道:“我们没人受伤。严格来说,这次的突袭,你,重伤;花谢,轻伤;福喜,擦伤!”
“不错嘛你还会分级了!”郁知暖调侃道。
“那是当然!”花谢傲娇的一抬头,忽然意识到被郁知暖带跑偏了,忙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是你,还是花谢?”
“……”郁知暖有些迟疑,云默的身份,花谢应该知道吧,可是其他人知道吗?
郁知暖喃喃道:“我也……不清楚。”而且那天黑衣人的行为也很奇怪,一开始感觉留有情面,后面突然就痛下杀手,有点精分啊!
但是郁知暖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是冲着云默来的,自己算是……被误伤?
她抬眼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云默,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倒是鹿鸣平静的问道:“出手帮你们的人又是谁?”
“不知道。”郁知暖摇摇分析道,“他的身形很陌生,招式也是第一次见,我确定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是我觉得他好像只是来保护我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只是来保护我的。”此言一出,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人,只是都没多言什么。
鹿鸣道:“这些日子你就待在郁宅好好休养吧,我会加强对园子的防守。”
郁知暖老实的点点头,毕竟她虽然爱钱,但她更惜命,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有命放肆花钱。
一群人又陪着郁知暖说笑几句,沟通了近期的工作调整,众人才离开了暖阁。
刚走出暖阁的院子,花谢便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到云默身边,主动说道:“我们聊聊吧。”
那次宫廷接风宴,云默私下面见皇帝,花谢虽然没有抓到实质的把柄,但到底起了疑心。而且花谢是容弈的人,怕是对云默的身份早有怀疑,甚至早就知根知底。
云默安静的点点头,和花谢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花谢扫了眼四周的环境,这才冷漠的问道:“那些人是冲你来的,三皇子?”
云默抬眼看向花谢,眼里满是警惕。
花谢倒是一脸的无畏,压低声音说道:“昨天攻击郁宅的人里,有人说过,‘他们主子的东西你是抢不走的!’这话我实在不清楚针对谁。念汐吗?她拥有的一切可是靠自己创造出来了,那就只能是你了……”
花谢更靠近云默,低头说道:“太子知道了你的存在,这才痛下杀手,只有这个可能吧。”
云默直勾勾的瞪着花谢,但不可否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花谢拉开了两步的距离,淡淡的说道:“云默,其实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你,因为你藏了太多的秘密,太有距离了。但是念汐把你当家人,我们也只得无条件的接受,但是——你的存在不该给她带来危险。”
花谢情绪有些淡淡的低迷,无奈的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容弈为什么会离开吗……?”
花谢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云默才恍然大悟,原来容弈的离开只是为了保护心爱的人,或许那个人的身份和自己一样,伴随着腥风血雨的争夺和难以放下的责任。
云默看向暖阁的方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真的要和容弈一样离开吗,可是一想到离开她,心里就抽搐的疼痛;但是想到自己的存在可能会给她带来无穷的暗杀和伤害,又觉得利刃穿心。
暖暖,这个选择好难。容弈当时也是这样的吗?
南梵,皇宫。
容弈一把拍碎了手边的茶盏,怒道:“阿暖受伤了?灼英是怎么搞得,怎么能让她受伤?”
暗卫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毕竟他只是一个传话的,怎么知道灼英大人的想法。
容弈一想到郁知暖可怜兮兮的小脸惨白痛苦就一阵心疼,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他真是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紧紧的抱着她才能抚平心底的焦躁。
可现实却是他困于宫廷、陷于朝局,步步为营也寸步难行……
容弈深呼吸两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惧,状似平静的问道:“许闻之怎么说。”
暗卫将许闻之的话一五一十的传达了,知道郁知暖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他挥手让暗卫下去,却还是忍不住思念她。
容弈又命人找了上好的止伤祛疤药,让花弄月送过去,又想想近来花谢也无信,不知道郁宅是个什么情况。容弈叹了口气,只得又派了三名身手卓绝的暗卫秘密去往庸州,保护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同时也暗下决心,要进一步加快南梵这边的朝局掌控。
那边,云默偷偷潜入唐大人府邸,找唐大人聊了聊京都近况,越发肯定这次的刺杀和太子有关。
唐志图虽然在郁知暖面前像个亲近的长辈嘻嘻哈哈,可是对上真正的皇子,该有的礼仪规矩绝不会少,这会儿他正战战兢兢的站在中间,看着主位上的俊美男子,一五一十的回答对方的问题。
云默:“唐大人是何时知道我的身份?”
唐志图:“那次陛下微服私访庸州,便对殿下格外关注,所以命微臣……”
云默突然问道:“我离开的话,暖暖是不是就安全了呢?”
唐志图:“……”这话他还真不好说。
宫廷争斗无休止,更何况是那个至高之位的争夺。如今除了太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皇子,若是云默回归,确实可能改变朝堂格局。而云默和郁知暖的关系众人皆知,一旦云默回归参与党争,郁知暖这边是否平安确实不敢妄言。
云默看着静默无言的唐志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该做选择了,是陪在她身边做一个时刻都能守护的人,还是将天下握在手里让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她,这一步,终究是要跨出去的。
隐约记得郁知暖调侃太子求娶时提到的“天下为聘”,若是自己有那个实力将整个天耀捧在她面前,是不是也有机会和南梵的那个人争一争呢。
云默安静的离开州府回到郁宅,这里一片安静祥和,他静静的漫步在园子里,脑海中全是在郁宅经历的点点滴滴。
从被郁知暖带回来,到跟着鹿鸣打理护卫队,然后自己管理骏马物流;还有郁知暖贴心的帮自己上药,为自己准备礼物,细心的照顾自己的衣食起居……太多太多的回忆蜂拥而至,便是素来冷心冷面的人一时间也柔情万千,甘做绕指柔。
毕竟,这里才是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