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侧过头没有直视墨泫的目光,只是淡淡地问:“饿吗?”
墨泫不置可否:“缸里的水不多,厨房再起火可能会烧到屋子。”
夏染嫣然一笑,转身走到被大火肆虐过的厨房里,开始洗菜,她要给墨泫补做一顿面条,这是她前几日就想好了的,只是当时的情绪,和现在略有不同。
现在,她不想欠墨泫的,他救了她的命,她就必须回报!
至于前几日……夏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墨泫斜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夏染洗菜、切菜、生火、烧水,她做的只是最普通的阳春面,用的是白水,但几样佐菜、几样调料下去,也别有一番风味。
“好吃吗?”夏染眨着眼睛。
“还成。”墨泫嘴里说的毫不在乎,下手却是飞快,眨眼间就把一碗面条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朵香菇都没给夏染留下。
夏染莞尔:“饿死鬼投胎。”
墨泫回了她一笑:“打小养成的习惯,必须吃得快,否则会被人抢。”
夏染的笑容僵住了,这是什么感觉?听到墨泫的话,她竟然如此不舒服!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墨泫显然不是一碗面条就能打发的,他定定看着夏染,“你到底是谁?”
夏染撇了撇嘴:“你只要知道我是个丑八怪就行了,其他的,重要吗?”
墨泫的目光,诡异地深沉起来,他左手一伸,掐住夏染的下巴,右手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开,声音清冷地说:“我只说你在外面必须要戴,在家里,不想戴可以不戴。”
月光下,一张绝美的脸庞印入墨泫的眼帘,他倒吸一口凉气,可等他定睛再看的时候,夏染分明还是那个丑八怪!
墨泫恼火地暗自握了握拳,居然又看到幻觉?他到底什么毛病!
夏染的目光落在那张被冷落的人皮面具上,慢慢变得柔和起来,她忽然转向墨泫,突兀地问道:“七皇子,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墨泫没有说话,等着她说下去。
夏染思忖地说:“我大概是夏染的来世吧,未来的我死了,睁开眼睛就在这里,别问我怎么回事,我比你还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是命中注定,我要替那个苦命的女人活下去。”
她知道这个说法很难让人接受,她已经做好准备让墨泫质疑了,没想到墨泫只是沉默了半晌,然后问道:“薛毅也是这样?”
夏染暴跳起来,怒道:“墨泫,你跟踪我!”
墨泫站起身,伸手按在夏染身体两侧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管你以前是谁,跟谁有什么关系,既然到了这里,就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你敢不守妇道,让我听到一丁点流言蜚语。”
他的手缓缓顺着夏染的肩膀环住了她的脖子,手指铁钳般箍在她颈后:“你是个聪明人,会有什么结果,你懂的。”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只白森森的小笛子,在夏染面前晃了晃,诱惑地勾起嘴角:“如果你听话,我可以把这个还给你,这应该是你的东西吧。”
“骨笛!”夏染伸手就想去抢,她老早猜到,在疫区救她的人只能是墨泫!
墨泫却合掌将骨笛收了回去:“你还没有答应,就想抢东西,我有那么好说话吗?”
夏染不耐烦地咂咂嘴:“我都丑成这样了,想红杏出墙也得有人要啊!你把我这张面具烧掉,我就彻底玩完了!”
墨泫勾了勾嘴角,也是!
夏染懒得搭理他,把骨笛塞进嘴里,试着吹了吹,没错,就是她的笛子,没被墨泫调包。
破旧的老宅里,响着欢快的噢呜声,仿佛与失散多年的亲人重逢,这只骨笛是夏染从现代带过来的唯一念想,不提它的用处,单这只笛子,也足以成为夏染最珍惜的东西。
“噢呜——”黑暗里传来低低的应喝,仿佛在回答她的笛声,夏染赶紧噤声,那个声音?是狼?
好像又不大像!
“噢呜——噢呜呜——”厨房门口奔来一只小毛球,好奇地打量着夏染,是一只高约到人膝盖的黑狗,黑得仿佛要融进黑夜里一般,只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炯炯有神。
“噢呜!”小狗蹿进夏染怀里,伸出粉嫩的舌头,可劲儿舔她的手,夏染忍俊不禁,骨笛不是引狼的吗,怎么引来一只狗!
“你是不是饿了?”夏染随手抄起一只苹果,咬下一块放到小狗面前,小狗眼睛乍亮,喀嗤一口苹果已然下肚,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夏染。
夏染立刻笑逐颜开:“它吃苹果,我第一次见到狗会吃苹果!”
“那就叫它苹果好了。”墨泫果断站起身,“父皇给的新宅已经收拾妥当,既然这小东西缠你,正好让它看家护院。”
“苹果!”夏染咯咯娇笑,什么鬼名字!
墨泫默默转身,见到一只狗都能开心成这样,真不知道夏染是怎么想的,她现在不是该担心自己的脸多一点吗!而且,他最讨厌的就是狗!
夏染朝墨泫的背影看了一眼,他们的婚期在两个月之后,当初她执意要嫁给墨泫,是为了报复,可现在听到他说新宅已经收拾妥当,她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啊呸!夏染郑重地把自己的节操拖出来鞭笞了一顿,墨泫救她只是为了对付毒圣,他知道她跟陆越丰的关系,知道她手握着邺**队!
啊,不对!他说他在家里可以不用戴人皮面具,是不是说明他从来就没把她的长相放在眼里?就算她从前引以为傲的美貌,在他看来也都和现在没差别?
“噢呜——”苹果看着夏染,清澈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忧伤,似乎能感应到她的情绪,让夏染莫名地有种被人看穿的尴尬,用力在狗头上拍了一掌。
坤宁宫里,墨奕黑着脸,烦躁地跺着方步,气急败坏地对柳玉姚咆哮:“母后,夏权的事你倒是想个办法呀,父皇这两天几次挤兑我,这事闹大了,我的太子之位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柳玉姚恼火地看着墨奕:“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自己一点主意都没有,出了事就知道来找母后,母后又不是神仙,能事事都替你解决吗?将来母后两脚一蹬,你的死活,母后想管也管不了了!”
墨清扬现在正在气头上,佟佳步步紧逼,人证物证都对夏权非常不利,柳玉姚也苦思不出对策,满朝文武都知道夏权是太子的人,柳玉姚如果强出头,无疑会让墨清扬更恼火,现在她除了咒骂夏权糊涂之外,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凤栖宫里,同样鸡犬不宁,佟佳气得将桌上的茶具摔得粉碎:“风儿!这是个多好的机会,你好不容易将夏权揭发出来,就为了向他卖好放他一条生路?这次你父皇有废太子的意思了,就差最后那一点!”
墨风云淡风清地抿了口茶:“太子随时都可以废,夏权我留着还有用处,这事母妃就别管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佟佳完全没法接受墨风的态度,又气又急地骂道:“你这个逆子!”
墨风冷漠地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佟佳:“逆子至少还是个子,母妃你说是吧?”
佟佳脸色惨白,难道墨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了?
第二日晚上,墨泫将夏染送进大牢把她的替身换了出来,她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清干净,但墨泫觉得她自己呆一个晚上已经不成问题了,墨风放来消息,第二天早朝过后,夏权就可以出狱。
“染染,你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夏染在天牢里睡了一觉,一醒来就听到阮曼冬担忧的声音。
“她天天都那样,扫帚星能好到哪去!”百里锦玉不屑地哼了一声,“问也是白问。”
夏染伸了个懒腰,对阮曼冬抱歉地笑笑:“娘,女儿好多了,就是还有些困。”
夏伊纯大喜,蹦跳地靠到她身边:“染染姐你终于好了,我还担心你越病越厉害呢。”
“蓝梅香,管管你女儿,让她离那个扫把星远点!”百里锦玉讥讽地看着夏染,“自从这个扫把星进门,我们家的日子就没好过,她克死弟弟还不够,我看她总有一日要克死全家!”
“你再说染染是扫把星,我跟你拼了!”阮曼冬忍无可忍,终于朝百里锦玉扑过去,百里锦玉闪身避开,阮曼冬扑了个空,一头撞在牢栏上。
“废物!”百里锦玉不屑地讥笑。
夏染看到阮曼冬摔倒,立刻皱起眉头,百里锦玉活得不耐烦了!
可她还没出手,天牢里已经传来百里锦玉惨烈的哭声:“啊……”
墨泫隔着牢栅栏,将百里锦玉推倒在地,百里锦玉摔了个大马趴,狼狈不堪。
墨泫身上毫不掩饰的霸气让人不敢逼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百里锦玉,语气冰冷:“我最讨厌长舌的女人,下次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数落我的侧妃!”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人……是墨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