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权揉着眼睛起床,头疼地咂咂嘴,自从昨晚偷听了墨奕和柳玉姚的对话之后,夏染就不愿意去多想墨迹的事情,没想到墨奕今日竟然找上门来。
今日墨奕穿的是一件蓝色的长袍,比寻常打扮显瘦一点,脸色有些许憔悴,但倨傲之情却一如往昔,看到夏染,他警惕地向左右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在才拉起夏染的胳膊:“跟我走!”
“去哪?”夏染皱着眉头要把手抽出来。
墨奕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说:“母后准备要你的命了,想活命就乖乖跟我走,我可以先带你出去躲一阵子!”
夏染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墨奕这是……要公然背叛柳玉姚?
“走!”墨奕用力扯了夏染一下,“你别收拾东西了,回头我去绮琴那里给你拿几件衣服,现在一切从简,没那么多讲究。”
“太子!”夏染用力把手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来,“我不能跟你走,我就这么一走了之,整个相府都得受牵连。”
墨奕眯起眼审视地看着夏染:“这个相府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我以为你对这里从来没有好感!”
夏染抿抿唇:“没有好感那也是我家人!我不会跟你走,太子你快走吧,相府里有皇后的人,你今天过来,她一定知道,那只会给夏家惹来更多麻烦。”
墨奕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夏染,你当真不走?”
“不走!”
墨奕思忖了一夜才决定今日把夏染带走,她居然不走!自幼无人敢违逆的墨奕当然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一个女人,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你别后悔!”
“太子爷!”夏染从背后叫住了墨奕,“皇后想要豁将军手上的兵权,你知道吗?”
墨奕的眼神瞬间凌厉了两分,夏染知道的还真不少……
夏染深吸一口气,凑到墨奕耳边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太子和皇后想做什么,但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都要提醒你们一句,别轻举枉动,你是太子,那些危险性很高成功率不高的事,要做也轮不到你做!你们的敌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一旦走上不归路,会出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墨奕大吃一惊,夏染这话,是知道他跟柳玉姚有心谋反了?他眸中瞬间蹿起一股杀气,忽然抬手朝夏染的脖子拧去。
夏染倏地跃开,翩然飘落在墨奕两尺开外,姿势之优美,动作之轻盈让墨奕的眉头拧成了铁疙瘩,夏染的武功什么时这么厉害了!
“太子爷,我若没有胜你的把握,敢跟你说那些话吗?”夏染扬起下巴,“若不是你公然违背皇后的意思让我小小感动了一下,我才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言尽于此,如果太子爷执意要走不归路,那夏染也无可奈何,今天我该说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太子爷好自为知。”
墨奕竖起的厉掌慢慢放了下去,夏染的目光清流如水,不卑不亢,她不是依赖他羽翼生存的黄鹂,而是翱翔于沙漠的猎鹰,墨奕第一次觉得,也许柳玉姚是对的,夏染觊觎的从来都不是他墨奕,哪怕他把太子妃的位置给她,她也未必会稀罕……
夏染嫣然一笑:“太子爷回吧,再不回,皇后娘娘该把我这只狐狸精拖出去凌迟了。”
墨奕薄唇紧抿,深深看了夏染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转身离开。夏染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抓起桌上的果品大快朵颐。
估摸着夏权早朝差不多该回来,夏染回房间拿出昨夜从坤宁宫偷回来的账本,径直去了夏权的书房。
夏权看到夏染,立刻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问道:“你昨晚去过坤宁宫了?”
夏染从怀里掏出账簿交到夏权手上:“这是爹自己记的那本,柳玉姚还抄了副本,我没拿,我告诉她东西太假,下次注意点。爹,下次不要再干这种事,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府里的下人该整治整治了,不知道有皇后多少眼线,今日爹的账簿会到皇后手上,明日爹的脑袋,也会到人家手上。”
夏权接过账本,心里百感交集,他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是夏染来救整个相府,而他,三年前就已经不想认夏染这个女儿了,三年后,是彻底不认得这个女儿……
他面色凝重,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染,过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似地开口说道:“染染,我想清楚了,太子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柳玉姚心狠手辣,我再为他们卖命也没有什么好结果。我听墨泫的,以后允王爷有什么吩咐,我尽量帮忙。”
夏染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夏权就算不想投靠墨风,他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染染!”夏权沉吟了片刻又开口说道,“百里锦玉张扬跋扈,我将她扶正完全是为了夏语,现在语儿……哎,造孽!有机会的话,我会把你娘应得的还给她,百里锦玉那个性子,根本不配当第一夫人!”
“不必了!”夏染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拒绝了夏权,“名分都是浮云,如果你有心,就算我娘是如夫人也无所谓,但爹的心都给了蓝姨娘,这个嫡夫人的名分,不要也罢!爹你只要给她应有的尊重就好了!”
夏权皱起眉头:“我可以保证,蓝梅香不会跟你娘争什么!”
夏染审视地看向夏权,顿了顿声说:“愿得一心人,百首不相离,爹大概是体会不到其中的意味了!”
说完,夏染翩然转身,打开了房门。
两米开外,夏伊纯拿着一本诗经,一脸天真地看着她:“染染姐,你也在爹这里啊,我正想向爹讨教这首诗,你要不要一起来?”
夏染的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揭穿夏伊纯偷听她说话的事实,只是微笑地说:“我有点累了,你和爹讨教去吧。”
“哦。”夏伊纯蹦蹦跳跳地走了。
“姑娘,不好了。”夏染还没离开夏权的视线,安小鱼就急吼吼地跑过来,一脸焦虑地说,“夫人晕倒了,我怎么弄也弄不醒她!”
听到声音的夏权立刻从房间里走出来:“派人去找太医了吗?”
安小鱼摇摇头。
“来人,去给曼冬找太医!”
夏染跟着安小鱼来到阮曼冬的房间,只见阮曼冬平躺在床上,面色柔和,呼吸平稳,脉相有力,非常安祥,就是昏迷不醒,夏染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毛病。
半个时辰之后,夏权找的太医到了,太医围着阮曼冬又是切脉,又是扎针,折腾得满头大汗也折腾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丞相,恕老臣才疏学浅,真的看不出阮夫人得的是什么病。”
夏染皱着眉头问安小鱼:“你看到我娘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的?”
安小鱼咬着嘴唇说:“我看到夫人的时候,她摔在院子里,应该是忽然晕倒的,其他我也看不出什么!”
“龙景天刚才和你在一起吗?”
安小鱼摇摇头:“我今儿没看到他……”
夏染眸中腾起一道冷光,眯起眼对夏权说:“爹,我娘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不想她被人打搅,你们出去吧。”
夏权诧异地看着夏染,可现在的夏染让他完全看不清深浅,瞥到她眼中那道没有商量余地的光芒,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安小鱼屏住呼吸凑到夏染耳边:“姑娘你怀疑……是龙景天?”
“不!能让我娘昏得跟植物人似的,只能是墨泫。”夏染冷冷地说,“应该是龙景天把我今天早上见太子的事告诉他的!”
安小鱼立刻紧张起来:“姑娘,你不会是乱说什么了吧?”
夏染秀眉紧锁,一言不发。
夏染没有折腾地到处去找大夫,墨泫动的手脚,太医不可能救得过来,她也没有去找墨泫,他当时没有要阮曼冬的命,就一定会来找她,她不想让墨泫觉得自己有多在意阮曼冬。
墨泫果然在二更天准时报到,他双手环胸,斜倚在门框上,眯眼看着躺在床上睡大觉的夏染:“你居然奈得住性子到现在没来找我,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夏染撑起身,戏谑地勾起嘴角冲他淡淡一笑:“七皇子既然知道我不是从前的夏染,就该知道阮曼冬根本不是我娘,她的死活,跟我有关系吗?在外人面前我装一装孝女是为了避人耳目,在你面前,还有什么好装的?”
墨泫眼神一凌,倏地跃起,掐着夏染的脖子将她按到了枕头上:“你知不知道我等柳玉姚谋反等了多久,你今天跟墨奕说什么悄悄话了,你警告他不要谋反,是不是!”
“我是跟他说了不要妄动,那又怎么样,和墨风相比,我更希望墨奕能赢!”夏染低声咆哮,“我以为你公然跟墨奕为敌不过是为了取得墨风的信任,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要对付他!”
墨泫的手在夏染脖子上一点点收紧,目光阴沉地向她靠近,冰凉的唇贴在她唇上:“坏我的事你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