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淡淡地嗯了一声。
罗十六刚好走在屋门口,眼中略思索,没有说出反对的意见。
我下细分析了曾祖那番话,心都开始砰砰跳动。
他所说的,的确有一定道理!
罗十六给我的引导,是证明自己。
可曾祖说的没错,我再强,也不会强过出马又出道的张立琮,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
这样一来,即便我不想和张立琮低头,却依旧要向他低头。
我总不可能真的等十年八年,有本事再去找柳絮儿,那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对比之下,曾祖的话,就是正确的。
只要我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成长和磨砺,能够一直进步,那我根本没必要去向张立琮证明自己,张立琮更不能插手别的事情!
思绪落定,我咧嘴笑了笑,又道:“还没当过二世祖,我得学习学习,不然装不到位。”
曾祖又嗯了一声。
罗十六进了堂屋,他冲曾祖抱拳,说道:“蒋师伯,我建议还是等一段时间,你所言,的确有道理,可如今絮儿应该有她的机缘,她是需要出马的。”
我立即点点头,说:“对!不过,我感觉也是张立琮的手段之一,给了棒槌,怎么也要给点甜头,先让絮儿把甜头拿了,回头我们再给张立琮一个大棒槌。”
曾祖若有所思地说了个“行”字。
下一刻,他伸手要去掀开方士棺材上,那张罗十六贴下的押镇神咒。
“蒋师伯……你要在这里处理尸身吗?”罗十六脸色微变。
“不妥吗?”曾祖语气平静。
“这……”罗十六苦笑道:“我平时比较注意,未曾让家中沾染太多血腥,这宅子,日后要作为我和诗雨的婚房……如果是处理尸身,我倒是可以安排一个合适妥当的地方。”
“安排吧。”曾祖并没有为难罗十六。
罗十六显然松了口气。
他立即打了电话,只言片语中我了解到,他是喊冯家的人过来。
约莫半小时左右,冯军和冯保一起到了。
他们将棺材抬到车上,罗十六请曾祖上车。
曾祖瞧了我一眼,问我想不想跟上去?
我略迟疑,灰太爷却从我裤腿里钻出来,拽着我裤腿儿,屁股一直往后退,接着它又冲曾祖半支棱起腰,像是作揖一般。
我:“……”
这样一来,我只能跟着曾祖上车。
院子角落趴着的狼獒起了身,它居然也到了车旁,冲着刚上车的曾祖摇尾巴。
“小黑。”罗十六眉头紧皱着。
狼獒低声呜咽,竟像是委屈一般。
“鬼婆子的狼獒,噬尸而成长,这一头獒,年纪并不是太大,却已经化青,平日应该没少给它吃极凶的尸体。我只会剥走一张尸皮,剩下的尸骨,灰仙消化不完,倒是可以给这头獒一些机缘造化。”曾祖看向了罗十六。
“多谢蒋师伯,那就让小黑跟你们走一趟,我就在宅内等候。”罗十六感激道。
冯军发动油门,车上了路。
车一直朝着城外开去,约莫一小时后,到了阳江附近的一个废旧厂房。
冯军和冯保两人,将棺材抬到厂房内之后便退了出来。
我留在曾祖身旁,眼见他扯掉了押镇神咒。
棺材并没有什么反应。
曾祖又直接打开棺盖。
方士的尸身显露出来,它身上贴满了密集的符篆。
“奇怪。”我喃喃道。
“有什么奇怪?”曾祖略苍老的话语传出。
我仔仔细细地看着方士尸身,低声道:“陈家将它交给我的时候,尸体已经干瘪了,血都给榨干,这会儿居然……又充盈了?”
我眼皮微跳。
此时的方士,身体的确没有从陈家出来时那么干瘪。
甚至他头脸上的黑羽,都稍稍有了些光泽。
曾祖淡笑,道:“人之血气,二五之精,虽说人死后,二五精气会散去,但这方士成了活尸,最后一口二五精气不咽,机缘巧合,他尸体生羽,有了羽化的可能。”
“生羽之尸,本身可看做一个穴眼,白羽聚拢而来的是生气,阴阳调和,黑羽引来的,同样是生气,却阴煞更重,羽化尸若是在大穴内,尸体会愈来愈饱满,若是在外,也不至于干瘪。陈家没有损坏它的根本,恢复血气,只需要送入阴气更重的地方即可。不过,我用不上它的血。”
话语间,曾祖取出来了一把蜡烛。
他在棺材旁摆了一个圆形的蜡烛阵,每一根蜡烛的距离,方位都不相同。
他又取出一盏油灯,点燃后,放置在方士的下巴上,炙烤起来。
淡淡的尸臭味开始弥漫。
灰太爷从我裤腿里钻出来,吱吱的叫着,显得很渴望。
刚才冯军冯保走的时候,狼獒就留在我们身后,此刻它吐着舌头,口水都要淌地上了。
我不敢说话打断曾祖。
方士的下巴并没有被烧坏,而是溢出了一滴油来。
顿时,它身上的黑色绒羽根根竖立!
曾祖口中喃喃着我听不懂的咒法。
他将那盏油灯摆在了蜡烛阵前方,又将方士的尸体放在蜡烛最中央。
他又取出此前用过的骨刃,绕到了方士的背后。
我只听到轻微的声响,方士身上贴着的那些符,一瞬间卷曲起来。
隐隐约约,我好像脑海中听到了一阵痛苦的惨叫声。
蜡烛一瞬间燃烧得更迅猛,那盏油灯灼烧着发出噼啪声响。
符纸,完全卷曲掉落。
“嘶啦!”一声轻响,方士的头皮,被剥下来了一部分!
我看到了其下方的尸肉……
饶是我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强烈的作呕感都上来了。
曾祖面色淡定,就像是在捯饬一件衣服那么简单。
我总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到我衣服里了,浑身的皮肉都在痒,格外的不舒服。
狼獒和灰太爷倒是激动,它们仿佛迫不及待,一个低声呜咽,另一个吱吱吱地叫着。
我是受不了了,眼皮狂跳地和曾祖说了句,我有点儿肚子疼,想去方便一下,让他别管我。
转过身,我一溜烟儿朝着库房外跑去。
身后传来更大的“嘶啦”声,就像是猪油被从猪肉上撕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