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间,他们走进了堂屋。
我师父沉默许久,说:“的确,此前他们没出现,让我们错估了一些东西,夜深忽然来这么一手,用的还是你们所信任的水尸鬼,更让我们判断错误。”
刘文三忒了一口唾沫,道:“不过,咱们也没吃多大亏,不就是弄湿了衣服,下了下水,这群劳什子的玩意儿,不知道给老鬼下了什么迷魂汤。”
刘文三看似语气轻描淡写,可神色却透着难受。
“文三叔……红河里的这些水尸鬼,本身就是他们所催生成如今这地步,老鬼同为水尸鬼,被控制,并不奇怪,它只要还活着,我们肯定能救回来,今天的事情,自是怪不得老鬼。”罗十六在劝慰刘文三。
刘文三没接话,摸出来一瓶二锅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粗糙的脸颊红了几分。
我师父却看向了院门处,久久没有挪动目光。
我晓得他是在等曾祖,可这会儿我不知道说什么。
扭头,我问了罗十六,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罗十六思忖片刻,说他们追着小黑出去,一直到码头都没有瞧见老鬼的身影,小黑却忽然发狂,冲进了红河水中。
他和文三叔下水去拉小黑,水中又有水尸鬼流窜,很是惊险。
顿了顿,罗十六又道:“师伯用了一招白天的手段,小黑才清醒过来,跟着我们上岸。”
我心头狂跳,喃喃道:“不会连狼獒都能被撞祟吧?”
罗十六沉默片刻,回答:“本来,我不会去想这个可能,但此前杀妇诸煞都能撞祟水尸鬼,红河水底有一具很大的狗尸,那很有可能是一头獒。”
摇了摇头,罗十六叹气道:“小黑非仙家,我们也无法交流。”
灰太爷吱吱两声,从我腿后边儿走到了狼獒身前。
我才发现,它腮帮子居然鼓得很大,都快撑开了。
灰太爷张嘴,便吐出来老大一口肉。
狼獒低头嗅了嗅,一口吞了下去,接着它抖了抖身上毛发,在堂屋外边儿蜷缩起身体,一动不动。
灰太爷回到我身边儿,它更胖了,已经钻不进我裤腿。
“红河,十六,文三,你们都去休息吧,他们两人应该不会有事。”我师父开口道。
“这……”我张张口,没接上话。
“师伯,我们还是等着……”罗十六话还没说完。
我师父又道:“蒋无的实力,远比你想象的强,他会一直被壬家掣肘,压着,只是因为他一直想留存下来血脉,还有他此前不知道壬家,被打了措手不及。想杀他,不可能的。”
罗十六不多言了,和我师父抱了抱拳,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刘文三又灌了几口酒,回了房间。
我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蒋盘的尸体,自己回到了屋子里。
耽误那么久,天都快亮了。
仰头看着房顶那个破洞,心想着壬家的实力。
罗十六他们有惊无险,我这边却不一样,那曾祖那边遇到的肯定麻烦更大……
不过,壬家应该没想到,箬冠道士会保护我。
我觉得有点儿可惜,如果在更关键的时刻,箬冠道士出现,壬家肯定会措手不及。
现在箬冠道士却暴露出来了,让壬家看到了这变数。
不过,如果箬冠道士没出现,今晚他们至少能初步达成一个小目标,就是干掉我……
困意逐渐袭来,我没有抵触。
因为我们要在这里办的事情太严峻,没有一个好的精气神,根本无法做好。
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房顶的破洞照射进来。
灰太爷蜷缩在床一侧,鼾声还是不小。
我坐起身,晃了晃脑袋,彻底清醒过来。
赶紧下床,我要出屋门。
灰太爷没醒,我直接抬腿,踹了它屁股一下,又飞速收脚!
“吱吱!”灰太爷被踹醒,冲着我大叫,明显是气愤恼怒。
“该醒了,灰太爷,你得随时跟着我,不然壬家的人又把你勾走,小心被那黑猫当成点心吃了。”仟千仦哾
我长了个心眼,虽然灰太爷很聪明,但它毕竟不是黄二太爷和胡三太爷这种狡猾。
灰太爷身体一颤,顿时不再叫唤,爬到我肩膀上。
走出屋门,我一眼就瞧见了院子正中央的曾祖!
他盘膝坐在地上,身旁却搭着一张白布,白布隆起,很显然下面躺着一具尸体……
我心头微缩,瞧了一眼堂屋内。
蒋盘的尸身还在木板上放着,我曾祖旁边的尸体,是谁?!
“曾祖……”我先喊了他一声,视线却落在那白布上不敢挪开,甚至我还有种压抑不住的心慌。
“嗯。”曾祖点了点头。
“姑奶奶和你一起回来了吧?”我先快速问道。
“沈髻在房间休息。”
曾祖的回答,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我师父也睡了?”我又问。
“嗯。”曾祖再一次点头。
“那这尸体……还有昨晚上……”我疑惑的问询,目光在曾祖身上上下打量,他身上并没有受伤。
可我那口气还没松懈下来,就发现他的手缠着一道白布,还有血迹……
“昨晚,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我曾祖平静开口,道:“我听李遁空说了,沈髻追上我之后,你被一口更夫的活青尸拦下,好在箬冠道士救了你。”
我强笑了笑,说:“是,多亏了那三个道士,不过他们没有留下,我这边有惊无险,但曾祖你的手……”
曾祖摊开手掌,伤口应该是在掌心中,白布上的血迹笔直,从内而外散发。
“一点小伤,本来,是伤不到我的。”他低头看着白布,又说道:“既然你先醒来,我就叮嘱你一件事情,现在要警惕的,还有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我立即问。
“蛊虫。这群壬家人中,还有一个驱使蛊虫的三苗一脉之人,我不知道,是因为巧合,还是因为他们刻意找来,总归,这一人很难对付。”曾祖开口。
我顿时觉得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此刻,我更想问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曾祖都说难对付,还被伤到了掌心,那人到底多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