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见面打过了招呼以后,赵长天就摆出要深入交流的架势,拉着候泗维不放手了,其他一些不相干的人见他们老朋友要进行一些私底下的讨论,就都纷纷极有眼色地告辞而去,到一旁聊起了各自感兴趣的话题。
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震大的领导,似乎对杨一有些兴趣似的,在旁边聊天的时候,目光也会时不时从杨一身上扫过,然后就是经常能见到的老狐狸那种表情。
这边赵长天拉着候泗维不放,也没有什么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的表现,而是光明正大指着杨一:“这小子的理科很成问题,但要是他想进入哪个大学深造的话,有没有问题?”
候泗维一愣,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赵长天,一副老赵你也有帮人说情的时候,不过在笑完之后,他就略带几分不解地问道:“怎么不行了?别说是小杨,就连你们那个新概念作文的获奖学生,不也有很多被特招进了大学里面吗?更别提小杨了,我相信,他要是现在放话准备进入大学,喏,你看看那边,其他人我先不说,就那几位震大文华院的院长主任团支书,肯定是抢着要的。”
“要是进文史类专业,我还用得着找你来说?”赵长天撇撇嘴,一颗花白脑袋连连摇晃道:“小一是想去学习工商管理课程,不是学文学历史什么的专业,以他现在的写作水准,大学里也没多少教授能教他了吧?”
这话说得,杨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如果仅仅只是看写作上的天赋,他也不是全无需要去大学里学习。只不过现在有季棠郸盯着,是以不用舍近求远罢了。可要把范围放大到所有的文史类课程。那么他无疑还是很能去继续深造一下的,其他先不说,就单说历史方面,他也只是通读了宋朝一代的相关史籍,距离没有多少大学教授能教他,委实还差的有点儿远。
不过这话他自然是不可能明说的,倒不是虚荣心作祟,而是当一个人达到了某种身份地位后,一些东西就的确不能自曝其短地亮出来。这不是只关系到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涉及方方面面的影响。
旁边候泗维在弄清了这个情况后,略微一思考,就摇摇头:“如果是理科差得太远,那么正规的工商管理专业,是不太可能去学习的,不过一些名校里面不是开设了专门面向社会上成功企业家的企业家mba课程嘛?小杨完全够资格进入这种培训班学习了嘛。而且不仅仅是学习工商管理,在这种专门开设的课程上,他还能接触到不少其他领域的成功人士。也算是对他人脉不足的一个很好补充了。”
面向企业家的mba专业课程?杨一就笑了,可能国内出现这种班级课程设置,在目前来说用意还是好的,一方面那些高校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拉来大量私人赞助,另一方面那些企业家们也能形成一个彼此的小圈子,结识到不少以前只是听说但没机会也没途径见面的同行。大抵上算是双赢了。但问题就在于这种mba课程,很快就会变质。彻底脱离原先的用意,而逐渐转变为一种拉帮结派。甚至是猎艳的场所,类似的报道2002年就曾经被曝光出来过,说是一个班的男士都是事业有成的老板,而女士们则是想要钓金龟婿或者干脆是想要成为二奶小三的女人。
更何况,这种班级上面,教师一般也不会太过认真,毕竟在面对身家远超自己的上流社会人士时,也没有那个教授老师还能保持古井不波的心境,能够拿住面子身份不去主动巴结,就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定力了。真正德艺双馨的前辈们,是根本都不会涉足到这个圈子里的。
所以杨一在憨厚一笑后,抬头看向候泗维:“候司长,我是想要从工商管理最基本的内容学起,那些面向企业家的专设课程,说不定我进去以后听不懂。”
拒绝也是一门艺术,而且是非要重要的艺术,杨一相信自己放低姿态以后,对方不会因为被拒绝了提议,就对自己有所不满。
果然,候泗维听了这话后略一思考,就点头认可道:“这倒也是,是我疏忽了你的具体情况。那这样吧,你看你是中意哪一所高校,当然是开设了mba课程的高校,然后先报考他们的文史类专业,等进了大学以后,到时候我再找人帮你调剂到工商管理专业里面,怎么样?”
晕,您倒是够热心的,可怎么就听不出来,我是不准备在国内上大学呢?其实杨一倒也没有什么崇洋媚外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纠结于华夏文化的逐渐流失和遗忘了,他一直念念不忘国外大学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在教学水品上,外国高校尤其是世界上排名比较靠前的一些知名院校,他们在mba课程的教授上,的确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是现在的华夏各高校远远比拟不了的。要不然,他这个开着作弊器的重生者,还能不知道候泗维所说的操作方法么?
不过现在就不能再度拒绝对方了,反正离出国还有一年多时间,到时候只要自己提前联系好国外的大学,让对方先一步发出入学邀请后,那自然是可以顺水推舟,回绝掉这边的安排的。
于是双方又聊了一会儿后,候泗维就笑着告辞,毕竟旁边还有人等着跟他商讨一些事情。
这一波的应酬完了以后,赵长天就带着杨一,走到主席台边只等着入席,在略微观察了一圈后,少年就有些好奇地指着那边,另一位教育部高官,国际合作与交流司司长周漱垣的位置:“怎么那位周司长,情绪一直都不怎么高啊?难道他是不愿意来参加这一次的大赛开幕,还是本身对这个比赛有什么看法?”
杨一本来不是什么一心探究八卦的市井妇女,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即便是对方的态度再奇怪再颓然,他也不可能还特意过问一下。问题是现在的新概念作文大赛,已经都在教育部那边挂上了号,不少人都在暗中给盯着呢,有可能某一个小小的失误或者是组织不当,都可能招致那些人的审视目光,所以对于所有可能引起新概念波折的人或者事,他都没办法不去关心。
“哦,你是说周司长啊?”赵长天在看了一眼后,就忽然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情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要在外面乱讲。周司长家庭出了点问题,所以这段时间他的心情不怎么好,也是人之常情。再次提醒你啊,这件事只有老侯他们几个人知道,然后也就是我听老侯私底下提了一句,在就没有多少人清楚了,尤其是震大这边,全都不清楚,所以一旦传出去引发的后果你也是明白的。”
“我在赵老您的心里,就这么不靠谱吗?”杨一无语地摆摆手,示意自己决计不会随便乱说的。
……
和新概念的冠名商见面,只是一段很同意就被抛之脑后的小小插曲,周漱垣在这个会议上,并没有太多主动出击去应酬的心思,而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思考怎么让女儿和自己和解的问题上。最近因为夫妻间的不合,所以连带一直都偏向她妈妈的那丫头,也开始玩起了不闻不问的把戏。就在自己来震大之前,明明是打电话告诉过她,自己要来看望她的,可那丫头居然临时关掉了手机,以至于自己来到魔都三天后,都没能和她联系上。虽然不是什么无法挽回的大问题,但还是让这位司长深感头痛。
有道是修身齐家平天下,自己连家庭事务都处理不好,还有什么脸面去教导别人。
到了嘉宾席位上,周漱垣又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希望等会议结束以后,自己可以和女儿见上一面,好好解释一下自己和她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不出意料的,电话依旧没能打通,听着听筒里面传来的一片忙音,周漱垣的心情就格外郁结起来,就算是眼前一副盛世喧哗的场面,都没能引发他半点儿注意。
不过他也没多少时间去想着自己的私事了,因为在一众嘉宾入场,而参加会议的各个高校、杂志社、文联的与会者也都到场以后,会议很快就正式开始。
第一个发言的自然是那位分管文教科卫的副市长,在做了不算简短的欢迎致辞,以及阐明了魔都各高校对于这次全国范围内作文大赛的关注后,他就下台,把话筒让给了他身边的候泗维。候泗维的发言倒是不太长,在表明了教育部对这次比赛的关注,以及对各个高校做出了指导性意见后,紧接着就轮到了他。
这个目前在教育部还担任着重要职务,但已经快要退居幕后的司长,就压下了心里的烦躁不安,很有长者风度地点点头,然后拿起自己面前的稿件,此时此刻要是杨一再度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是不可能从一些几乎无法察觉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什么的,毕竟长久以来的官宦历练,让他可以很好地控制收敛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在这么重要的场面上因为精神恍惚而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