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衿因他骤然靠近的动作一时定在原地,对方犹如黑夜般漆黑的瞳孔中闪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深邃幽然,像是透过她在看谁。
嗓音低沉,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温情,令她不禁一怔。
她看见男子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她自己的身影,继而她瞧见对方缓缓伸手,像是要触摸什么,却在半空中又将手收了回去,低低说了声:
“好好休息。”
而后转身离开,消失在院落的夜色中。
沈子衿望着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半晌才回过神来,空气中萦绕着若有若无地檀木香味,犹如最后一抹冬日阳光,消失在温煦的春日之中。
夜风四起,扰乱了她的思绪。
——
左臂的伤养了将近十日才好些,春风席卷大地,万物回春,生机盎然。
因为要赶在苏珩入京之前回去,所以沈子衿没等自己的手臂完全养好伤便选择了一个深夜启程离开了,她并未通知任何人,只是留下了几封书信。
“殿下,人已经离开了。”
叶将阑微微拱手,对着面前那道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的身影道。
“是嘛,”苏珩低低说了句,微侧了首又道:“派人暗中保护她,不要被发现了。”
“是。”
叶将阑拱手应下,转身离开,却又在走了几步后顿住脚步,“殿下,裴之作为臣,也作为殿下的朋友,从未见过殿下这般关心过一个人,因而只想问殿下一句。”
“殿下与这青姑娘可是相识?”
苏珩眼底闪过一丝恍惚,闻言自嘲般地轻笑一声,“大抵......”
“是故人吧......”
——
沈子衿回到京城,已是三月初春,自她离开已是过去了足足两月余,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阿爹阿娘如何了。
念及此,沈子衿不觉加快了脚步,沿着熟悉的街道一路回了楼府。
院落的树木抽了新绿,青草盈盈。
她熟练地翻墙进去,一路摸到自己房间,即便已经许久未曾住过人,但屋内依旧布置得十分整洁干净。
沈子衿四处打量着,神色间透着十分的满意,看来她不在府上这段时间,枕月做得很好。
一声“哐啷——”的响声骤然响起,拉回她的思绪。
她回头,便见枕月瞪大了眼睛站在门口,手中的铜盆在见到面前之人的那一刹那便自动脱落在地,发出一阵乒乓的声响。
只见小丫头骤然红了眼眶,哽咽了声音,
“小姐......”
沈子衿朝她莞尔一笑。
“我回来了。”
“小姐,您要通知老爷夫人他们吗,他们都担心死了。”
“暂时……不用吧……”
现在都这么晚了,想来他们已经也已经睡下了。
“那小姐,您要吃些东西吗,您看您都瘦了。”
“......”
“小姐,您要沐浴吗,奴婢这去给你打水。”
“......”
“小姐,您要先歇息吗,奴婢帮你铺床。”
“......”
“小姐,您要……”
“......”
沈子衿一手扶额,忍不住出声打断她接下来还要说的话。
“枕月,先帮我打些热水吧,我想先沐浴。”
小丫头这才应下,急匆匆地跑出房间,不出一会儿便将水打好了。
等沐浴完,沈子衿刚准备躺下休息一阵时,便听门外突地传来一阵脚步声,楼彦几人的身影瞬时映入眼帘。
“阿瑾。”
熟悉的温和嗓音夹着一丝激动,透着帷幔传来。
沈子衿嚯地从床上起身下床,一掀开帷幔便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人。
见到此情此景,她心间微微一颤,没由来的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与亲情,像是阔别许久未见,可明明只不过过了两月。
“还有……”她视线微偏,落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少年郎身上,唇角的笑意渐大,透着淡淡的温情,“阿祁。”
一旁的少年郎一袭水青色的衣衫,衣裳干净整洁,站在一旁轻抿着唇望着她,见她望来才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她不觉红了眼眶,声音不可遏制地哽咽了,“……阿娘,阿爹,阿姐,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们一直担心我。”
为首的夫人一看见她便蓦然红了眼眶,快步上前拥住她,声音哽咽,泫然欲泣,“我的儿,你可总算回来了……”
“让阿娘看看有没有瘦,在江南那边过得如何,有没有被人欺负……”
薛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沈子衿都没机会插话,还是楼婳在一旁柔声开口替她解了围。
“阿娘,阿瑾这么聪明,肯定不会让人欺负了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楼彦站在一旁感慨道,儒雅的脸上满是释然与温情,倒没有半分责备她先前不告而别的意思。
“是啊,回来了就好,”薛容破涕成笑,亲昵地拉着她的手,一本正经道:“阿瑾,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不告而别乐知道吗,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你还是个女子,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办呀……”
说着,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沈子衿连忙开口,堵了她的眼泪,“阿娘,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更何况我有武功在身,这天下没几个人打得过我的,我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你啊你啊……”薛容轻声一叹,指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好了,阿瑾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路上舟车劳顿定然吃了不少苦,让她好些歇息些,有什么明日再说。”
楼彦在一旁温和开口道。
“对对对,阿瑾累了吧,早些歇息,阿娘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说了好一番话,几人这才离开。
楼婳走之前欲言又止地望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沈子衿躺在床上,此刻却是半分睡意全无,见枕月也没睡,进来剪灯花,便喊住她陪自己说说她不在府上的两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回来的两日,沈子衿都呆在屋内,听枕月和自己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
比如楼彦又升了一官,已经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卿;范府近来与楼府往来甚密,已经在商讨婚事......
婚事?
沈子衿正在饮茶,闻言险些没将嘴里的茶一口喷出,猛咳了几声才道:“婚事?!阿姐与范景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