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花语想了想,摇摇头,“我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必会给顾家带来祸患。
顾家于我有大恩,在没万全的把握之前,先保持原状。
这事,你知我知就好。对外,你还是阿爹的义兄,我的黄伯。”
黄掌柜明白顾花语的意思,欠身道:“是,小的明白。苏敏呢?让他知道吗?
苏敏是苏行的弟弟,当年小的潜入京城打探消息时,遇到同被追杀的苏敏,于是小的将他带了出来。”
“这么说,苏敏也是花府的人?”顾花语问道。
黄掌柜欠身道:“回小姐,是!”
顾花语点点头,“可以让他知道。今晚的刺客,是冲这位公子来的还是冲你来的?”顾花语接着问道。
“来者直奔雅室,应该是冲这位公子来的。”黄掌柜回道。
顾花语若有所思道:“进城时,我们已经做得很隐秘了,对方还能探到信儿。看来,这位公子身份不简单,来者更是不善。”
黄宵极佩服顾花语的敏锐,欠身答道:“在下为其更衣时,发现此人配有戴紫金鱼袋。”
“哦?这个有讲究?”顾花语扬了下眉毛,好奇的问道。
“回姑娘,在大兴,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配戴紫金鱼袋。再有,就是皇上特封的王公贵胄可以配戴。”黄掌柜解释道。
“三品以上的官员?此人也就十五六岁,应该不是。除此外,那就是皇孙贵胄。
赶紧让人查查此人的身份。
对方接二连三的下狠手,势必是想要此人的性命。
如今的境况,咱们已牵扯到事非当中。唯有保住此人的命,咱们才有退路。
所以,黄伯得做防备,尽全力护住此人,再有,尽可能减少损伤。”顾花语沉思片刻,冷静的说道。
黄掌柜欠身道:“姑娘分析得是,姑娘请放心,小的回头就做防范。”
黄掌柜想了想,接着说道:“哦,姑娘,有件事,得向你说明白。”
顾花语看向黄掌柜,问道:“何事?”
黄掌柜欠身道:“小的是花家家生子,原本叫花哲。黄宵是后来改的名。苏敏之前叫苏捷,这些年为了躲避追杀,将姓名改了。”
“改得不错,往后就叫黄宵与苏敏。除你二人外,当年跟出来的还有人吗?”顾花语回道。
“还有,小的这边,有清安,清羽,清竹,清叶。苏敏那边有俊石,俊信,俊杰,俊生。这些人如今不在石城,若姑娘要用人,小的可以将其召回。”黄掌柜如实回道。
顾花语摇摇头,说道:“暂时不用,要用人时,我会与你说。”
顾花语扭头看一眼沙漏,说道:“寅初了,今儿先说到这里,有事咱们回头再议。”
黄掌柜欠身应下,“好,小的听姑娘的。对了,顾先生若今日来接姑娘,姑娘怎么安排?”
顾花语想了想,说道:“我先回上台村,过些日子几位兄长会到南山书院来求学。届时,我会想法跟着来城里。你若有事,直接到上台村来寻我。”
黄掌柜欠身道:“好的,小的记下了。”
顾花语站起身来,黄掌柜起身相送。
顾花语摆摆手,“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是。”
黄掌柜立在边上,恭敬的欠身说道,“好,小的送姑娘到门口。”
顾花语从书房出来,见苏敏在门外候着,朝他微微点头。
黄掌柜对苏敏道:“苏二,见过姑娘。”
苏敏朝眉宇尽是喜色,朝顾花语拱手欠身,“苏敏见过姑娘。”
顾花语朝苏敏福身还礼,又朝黄掌柜微微点头,然后离开。
苏敏直起身看着顾花语离开,直到顾花语走远,才转身与黄宵一起进书房,激动的问道:“宵哥,小语姑娘真是小姐?”
黄掌柜迎着苏敏的目光,笑着的点头道,“是,姑娘是小主子。”
“真是嫣然小姐?太好了,小姐知道她的身世?宵哥你告诉小姐的?”苏敏有些欣喜若狂,接连问道。
黄掌柜摇摇头,“不是,小姐早知道自己不是顾家人,而且知道自己姓花。”
苏敏急迫的凑到黄掌柜跟前问道:“宵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做?何时将小姐接回来?”
黄掌柜摇摇头,“不用,这事儿,你我知道就行了。小姐说,她现在的身份很好,我觉得小姐说得有理。
当年的事,一日未查清,幕后之人一日不死,小姐一日不安全。所以,小姐的身份暂时不能揭开。
还有,花叙的人一直在寻咱们,咱们得处处当心,省得连累小姐。”
黄宵怕苏敏不明白,接着解释道。
苏敏听了黄掌柜的话,赞同的点点头,“也是,这事急不得。”
黄掌柜将倒好的茶推到苏敏面前,宽慰道:“咱们十年都等了,不急一时,咱们得耐住性子,从长计议才是。小姐说,要谋定而后动。”
“谋定而后动,小姐说得有理。”苏敏端起茶连喝两口,“是,一切从长计议。小姐的功夫谁教的?宵哥问过吗?”
“问了,小姐不愿多说。”黄掌柜若有所思的应道。
“小姐不愿说?宵哥,当年夫人将小姐托付出来,是否安排人暗中护着?”苏敏看着黄掌柜问道。
黄掌柜摇摇头,“不知,夫人思虑极周全的人,也不是不可能。姑娘既然不愿意说,自有她不说的道理,咱们就不要多问。咱们只需知道,姑娘绝非泛泛之辈。”
苏敏带着几分得意道:“那是,虎父无犬女。想当年,咱们爷可是魅影凌,谁人能敌?”
黄宵扫苏敏一眼,嘴角往上扬扬,提醒道:“这话,今儿说过就忘了。往后不可再说,更不可到外去说,明白吗?”
苏敏正色道:“宵哥放心,我知道轻重。今日知道小姐在世,心里高兴,在宵哥面前多说两句,绝不会在外多话的。”
黄宵点点头,“嗯,要护小姐,咱们需更谨慎。小姐确实了不起,不过十来岁,身手如此了得,还懂医术……爷与夫人在天有灵,定是很欣慰了。”
黄宵手端着茶杯,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脑子里浮现龙纹令消失在顾花语食指的画面。
苏敏见黄宵愣怔,小声叫道:“宵哥,你怎么了?”
黄宵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苏敏,问道:“查到了吗?雅室的公子什么来路?是谁对他下如此狠手?”
说到正事,苏敏正色道:“有信了,此人是英国公府的吕六爷,前天游历到石城,下榻在长安酒楼。”
“英国公府,德妃娘娘的娘家?”黄掌柜挺直身板,皱着眉头说道。
苏敏点头道:“正是,吕六爷是英国公世子的嫡子。”
黄宵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边,抬手推开窗户,抬头看看渐亮的天色,过了片刻,喃喃的说道:“英国公世子的嫡子,那可是身世显赫的主儿。
英国公世子夫人是当朝礼部尚书叶昀的嫡长女,而叶尚书的嫡次女便是已故的皇后,皇上待皇后的情义极重。
皇后薨了十多年,后宫至今没有立后,皇上待皇后娘家极好。
据说,英国公府这位六郎,长得像母亲叶夫人,跟先皇后极像,极得皇上厚爱。
只是,这位六爷,怎的来了石城?还遭人追杀。”
“权贵人家的事,谁说得清楚?但无非是权势争斗,恩怨情仇罢了。”苏敏随口应道。
黄宵摇摇头,“也是。既然是英国公府的人,身边一定有人跟着,等吕六爷醒来,咱们将他送回去就行了。六爷在此时,咱们做好防范,得保六爷平安。”
苏敏点点头,“是,在下听宵哥的。”
黄宵叮嘱道:“小姐的身份不能泄露,你可以要记好,这事,你知我知便好,不能让旁人知道。”
苏敏举手保证道:“宵哥放心,在下知道轻重。”
黄宵转身走到桌边,低头吹灭烛台上的蜡烛,“天亮了,一夜未合眼,回去睡两个时辰。”
苏敏点头应下,“好。”苏敏走两步,转身问道:“宵哥,需将俊石他们召回来吗?”
黄宵摆摆手,“姑娘说,暂时不用。姑娘要用人时,会与咱们说,咱们听姑娘的吩咐吧。”
苏敏欠身应下,抬头接着问道:“江南那边呢?需告之吗?”
黄宵想了想,说道:“这事,交给旁人不放心。等送走吕六爷后,你往江南走一趟吧。”
苏敏再次欠身,“好,到时我走一趟。”
二人起身回房歇下。
顾花语回房倒床便睡,做医生多年养成的习惯,有觉赶紧睡,有饭赶紧吃。
顾花语被敲门声吵醒,坐起身来应道:“请进。”
春棠推门进来,曲膝禀道:“姑娘,公子醒了。”
顾花语掀开薄被,边穿鞋边问道:“醒多久了?”
春棠过来帮顾花语整理衣裳,说道:“回姑娘,刚醒过来,奴婢便来禀姑娘了。”
顾花语走到洗手架上净手洁面,说道:“走,过去瞧瞧。”
顾花语去到隔壁,见少年睁眼盯着床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较之于昨日,脸上多了不少生气。
顾花语暗叹,难怪臭老头儿会心痛,还魂丹果然是好东西。
少年听到响动,转眼看向门边。
顾花语迎着少年的目光,微微一笑,走向床边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除了伤口之外,可有不适的地方?”
吕六诧异的看向顾花语,眼里尽是疑惑,愣愣的盯着顾花语,并未作答。
顾花语扯了扯嘴角,干笑一下,问道:“怎么了?大夫问话,你不该好生配合吗?”
“是姑娘救了在下?”吕六的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话语却软和了不少。
顾花语也不客气,点头直言道:“嗯,算是吧。看你的样子,是否觉得不可思议?”
面对顾花语的直言,吕六意识到自己以貌取人了,有些歉意的回道:“对不起,在下刚才唐突了。”
顾花语无所谓的笑笑,“无事,我只是随口说说,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公子还未回我的话呢。”
吕六见顾花语爽利的笑容,跟着笑了,摇头道:“谢谢姑娘,除了伤口疼痛外,别的,并无不适。”
顾花语上前为其把脉,随后查看伤口,然后说道:“恭喜了,公子从鬼门关回来了,只需静养数日,待伤口愈合便大好了。”
吕六朝顾花语点点头,“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不能起身向姑娘行礼致谢,还请姑娘见谅。”
“我救治公子,不过是偶然遇上,顺手为之而已。所以,公子不必放在心上。”顾花语轻描淡写的回道。
不等吕六回话,顾花语看向春棠,问道:“公子的药煎好了吗?”
春棠曲膝回道:“回姑娘,煎好了。”
顾花语吩咐道:“伺候公子服下,我重新开个方子,同样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一副药煎两次,连用七天。公子若离开,将药方给他。”
春棠曲膝应下,“是,奴婢记下了。”
顾花语转头看一眼吕六,接着说道:“公子身上有伤,饮食清淡为主,忌辛辣。”
春棠听后,再次曲膝。
顾花语交待清楚后,对吕六说道:“公子歇歇,我退下了。”
说完,顾花语转身离开。
“姑娘等等。”吕六见顾花语离开,忙叫道。
顾花语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公子有事?”
吕六问道:“敢问姑娘贵姓?在下该怎么称呼姑娘?”
顾花语落落大方的说道:“免贵,姓顾。”
吕六朝顾花语点点头,“顾姑娘好,在下姓吕,名子钦。再次谢谢顾姑娘的救命之恩。”
顾花语笑了笑,“我说过,救吕公子不过是碰巧而已,吕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还有事,先下去了。”
说完,顾花语朝吕子钦福身道别。
吕子钦:“……”
顾花语转身出雅室,迎面遇上黄掌柜与顾德昌。
顾花语朝二人福身见礼。“黄伯,阿爹。”
顾德昌看眼雅室,问道:“小语,这位公子醒了?还好吗?”
顾花语点点头,“嗯,醒了。人已无大碍了,静养些日子,待伤口愈合就大好了。阿爹什么时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