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真是好本事,在严密监视下都能搞鬼,要是他没有留意过她,她又会给自己捅多大篓子?
“夏楚悦,你厉害!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你的春宫图比本王的断袖谣言严重得多。能笑到最后的那一个一定不会是你。”说完,他对车夫喝道,“绕道,进宫!”
路上,不再是同仇敌忾对夏楚悦的谴责声,中间插入许多对宁王的议论,两个人都传出绯闻,而且消息都那么令人震惊,一时间整个龙城都乱了。
谁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谁真谁假。
有人猜测,是不是某些陷害宁王府,将宁王夫妇推到风口浪尖上;
也有人猜测,宁王夫妇貌合神离,实则各有爱人,却因皇上指婚,不得不结为夫妻,成为一对没有感情的怨偶;还有人猜测,到底是谁先背叛了谁。
总之,谣言越来越多,版本五花八门。那些爱慕宁王的姑娘捂眼垂泪,一个个伤心之极,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居然喜欢一个男人,怎么会这样!
……
此时,御书房中。
皇帝气得拍案而起,将桌上的一纸一册丢向直立在下面的两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请听儿臣解释。”龙希宁沉声说,他的眼角冷冷扫过太子和琪王二人。他本以为事情不会那么快传到宫里,没想到又是太子和琪王先来告状。
“解释?呵,你倒是解释,要是解释不清楚,别怪朕不留情面。”皇帝的额角青筋暴跳,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他最看好的一个儿子,居然闹出这样的笑话,一个喜欢男人的王爷,哈,让他的脸往哪搁。还有夏楚悦,婚前明明是个大家闺秀,可自从成亲以后,只会惹麻烦,竟然连被人画到春宫图上的事也能出现,简直太大胆妄为了!她还能再出格点么?
龙希宁紧抿薄唇,过了片刻,才道:“父皇,这是诬陷,是有人要陷害儿臣。”
“谁陷害你,你倒是指出来给朕看看。”皇帝哪里会不明显是有人陷害的,重点是龙希宁被人成功设计了!这样的皇子怎么能够继承他的位子?就算他想,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的。
龙希宁侧眸,阴鹜的目光地射向夏楚悦。
夏楚悦低着头不说话。
此刻龙希宁只恨在清平山庄的时候没有杀了她,如果那时早点动手,就不会有今日的劫数。尽管他恨不得立刻将夏楚悦千刀万剐,但却不能现在对她动手;尽管他知道夏楚悦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指证她。第一是没有证据,第二是没有理由。
他扭头望着太子和琪王,二者表情淡淡,可是眼中笑意难掩。他半眯起眸子,你们那么积极地告状,是在告诉所有人你们参与了此事吗?
“父皇,儿臣没有证据。但,儿臣绝对不像册子上描绘的那样,儿臣喜好没有问题,倒是太子等人,出了这样的大事不赶紧处理,压下舆论,而是在这里等着看笑话,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的居心。”
“滋事体大,岂是我二人能够私自解决?我们当然要先进宫禀明父皇,由他来决策。难不成四弟想瞒着父皇?”太子质疑地看向他。
听了太子的话,皇帝看着龙希宁的眼神更加不满:“老四,你自己做错事不知悔改,妄想把责任推给你大哥和六弟,太让朕失望了。”
‘失望’二字听在龙希宁耳中无异于五雷轰顶,他瞬间变了脸色,重重跪到地上:“儿臣知错,请父皇宽恕。”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龙希宁,满腔怒火最后化成无声的叹息,心终是软了下来。这个儿子一直让他骄傲,即便立了太子,他仍然有意无意地把政务将给老四处理,在他心中,其实早已有了决断。
“先起来吧。”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暴戾煞气尽褪。
“父皇。”琪王吃惊地唤道,父皇怎么忽然就宽恕了四哥?
太子连忙拉住琪王的胳膊,示意他少安毋躁。
“朕也相信你不会想错做错,外面的谣言等下朕会让丞相去处理。另外一件事又是什么情况?你和王妃不是处得好好的吗?”
皇帝凌厉的视线转而投向夏楚悦,“嫁了人就好好待在王府里替老四管理后宅,嫌上次闹出的误会不够?伤风败俗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想喊冤枉朕都说服不了自己相信。”
“在猎场外,儿臣就瞧见四弟和四弟妹感情不融洽,而且还分房睡,是不是因为四弟冷落了四弟妹,她才会一时糊涂背着四弟去偷人?”太子想了一想,没有将风飞扯进来。在回京后的半个多月里,他和风飞俨然成了知己,交往甚密,自己人当然要保护。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也听过一些传言,当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眼下竟闹出这样严重的事,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龙希宁脸色阴郁,出现一丝不正常的苍白:“父皇,儿臣有罪。”
众人闻言一愣,他又要唱什么戏?谁也不认为龙希宁是真心请罪。夏楚悦眯眼瞅着他,这一幕可真熟悉。清平山庄夜宴上,他也是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负荆请罪,可是结果呢?明面上是在请罪,暗地里却把罪过都推到她头上。
“何罪之有?”皇帝坐回龙椅上,他对龙希宁同样了解,打算慢慢听他的‘请罪’说辞。
“儿臣有一事隐瞒了父皇。”龙希宁说完后看了皇帝一眼,皇帝目光森森,威严赫赫,他垂下眼眸,接着道,“其实,宁王妃她……她在洞房之夜没有落红。”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皇帝双眼一瞪,扬声问道。
“儿臣不敢欺骗父皇。”
太子诧异地挑起眉,竟然有这等事。难怪大婚那天宁王会和宁王妃在新房中大打出手,原来如此啊!
自以为猜到原因的太子嘴角微翘,堂堂宁王娶了一个非完璧之身的王妃,难怪会把宁王妃冷落在偏院里。老四倒是能忍,要是他遇到这样屈辱的事,一定会休了那个女人。不过成亲前华妃不是检查过那个女人的身体吗?当时可是说完好无损的。
太子回忆起那天的情景,恍然大悟,看来风国舅和华妃功不可没啊!
等出宫后要找那小子喝一杯,让老四出丑受辱,可是他的乐趣之一,有人让他乐呵,他自是要好好犒赏一番。
“儿臣不想将此事闹大,毕竟有损皇家颜面。只是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竟然闹出春宫图之事,这下儿臣不必瞒着,所有人都知道了。如果儿臣早知会发生后面的事,一定不会隐瞒不报的。”龙希宁露出后悔不已的表情,同时,脸上带着一丝受伤的神色。
皇帝接触到他黯然的目光,心里的火气更旺,“大胆夏氏,你可知罪?”
夏楚悦心头一紧,天威慑人,果然不假。她沉声道:“不知。”
皇帝呼吸一滞,紧接着是更加猛烈的怒火汹涌而来:“不知?好一个不知。就让朕告诉你犯了什么罪!婚前失贞,有辱家门为一罪;与人苟合,不守妇道是二罪;欺上瞒下,企图瞒天过海是三罪;给皇家抹黑,给夫家抹黑,是为四罪;不知悔改,是为五罪!”
他抓起玉案上的砚台往桌面上用力一掷,巨大的声音震响御书房,房梁上的灰尘都震落下来。
太子等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站立一旁。
“我没有罪。”夏楚悦抬起头直视着上方的皇帝,她目光清冷无波,眼珠黑白分明,然而漆黑的眸子深幽如潭,仿佛整双眼睛都是黑色的,令人不由自主地信任她。
皇帝微微一怔,半晌,他回过神来,怒道:“冥顽不灵!来人!将夏氏拉下去关入天牢!”
怒吼声传到了御书房外,风飞心脏缩紧,他被命等候在外面,没有皇帝允许,不得私入,可是这一刻他却顾不上会犯下忤逆之罪,跟随在两个禁卫身后走进去。
“唉,风国舅,您不能进去。”太监总管拦住他。
“安公公,我有急事找皇上。”风飞不顾太监总管的阻拦,闯了进去。
“你怎么进来了?”太子看到风飞闯进来,心中暗恼。
风飞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看着两个高大的禁卫抓住夏楚悦的胳膊,瞳孔缩紧,感受到从上方投来的灼热目光,他神情一凛,行礼道:“微臣叩见皇上。”
“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皇帝心情不好,对风飞也就没了以前的和蔼可亲。
风飞扯了扯嘴角,“臣在外面听到陛下的声音,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太过担心,就忘了规矩擅闯入内,还望陛下恕罪。”
“进来就进来吧,你也算是自己人。”皇帝没心情和他瞎聊,挥手让他退到一边,然后瞪着两个禁卫,“愣着作甚?还不快把她押下去,看得朕心烦。”
风飞皱眉,张开嘴就要求情。夏楚悦瞪了他一眼,风飞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她不想让他出头求情。他迟疑的功夫时间,两个禁卫已经押住夏楚悦往外走。
夏楚悦身子一扭,双臂一转,忽然从两个禁卫手里挣脱出来。
“你想造反不成?!”龙希宁怒斥。
皇帝沉着脸俯视着她,御书房里那么多人,他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不过夏楚悦的举止显然激怒了他。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夏楚悦仰着细白的俏脸,神情肃穆。
风飞暗暗着急,她急着送死吗?皇上只说把她关入天牢,只要偷偷筹划,再让华妃吹吹耳边风,救她出来并非难事。她这样鲁莽的顶撞皇帝,是将自己逼到死胡同啊!
“如何处罪?”皇帝冷冷一笑,“就凭你欺君罔上,就是死罪。”
众人神情一怔,死罪?会不会太严重了?
风飞眉头紧锁,该死,真的触怒龙颜了。
“欺君?”夏楚悦嘴角一扯,心里虽有些紧张,表面却看不出半点慌张,“何来欺君之说?难道皇上仅凭宁王一面之词,就断定我背叛了他吗?”
她从异世而来,和这里的人都没有关系,何来背叛一说,不过她知道,他们都这样认为。即便如此,她也不曾做过对不起龙希宁的事。她醒来事已成定局,她无能为力。何况,那晚的事是谁背叛谁,她清楚,龙希宁也应该清楚。
“哼!你的意思是老四说谎?”皇帝不屑地冷哼一声,真是个不明事理的丫头,要不是因为她是江夏王的女儿,他岂会容忍她到现在。
“没错。”夏楚悦脸不红心不跳。
“大胆!”皇帝震怒。
“父皇,您请息怒。既然四弟妹有话要说,不如听听她怎么解释,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现在说开了解释清楚,总比以后再查简单。”
太子瞧着夏楚悦沉着冷静的模样,忽然有些喜欢这个女人,连他都不敢触父皇的眉头,她却能够坦然面对,胆子挺大的。不过让他开口求情,不是因为夏楚悦胆大,而是因为她给龙希宁使绊子。
“既然太子开口,那你就说说,要是敢胡说,朕一定不轻饶。”
“洞房之夜,宁王喝得酩酊大醉,不仅大闹新房,而且对我拳打脚踢,我知道他不满意这门婚事,是借此发泄怨怒之意。”
“夏楚悦,你不要胡说八道!”龙希宁黑着脸喝道。
“胡说八道?”夏楚悦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我问几个问题,请王爷回答是与不是。那晚你是不是砸了新房?”
“是,可是……”是你先打本王的。
“那晚你是不是对我拳打脚踢?”
“没有。”
“请回答是或者不是,我可是有人证的。”
“是,但……”没打到你。
“那又请问,你那晚是不是喝了很多酒,对这门亲事很不满意?”
龙希宁抿着唇不回答。
夏楚悦冷声道:“不回答就是默认。”
“夏楚悦,你不要断章取义,妄想唬弄大家。那晚你根本就没受伤。”龙希宁怒道。
“我受没受伤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根、本、没、有、上、床!”
龙希宁瞳孔瞬间放大,原来她设的圈套在这里,不是要博取同情,而是想证明他们没有上过床。
“咳!”
太子等人用拳眼捂着嘴低声咳嗽,她说话需要那么直白吗?
这些人里面,最欣喜的莫过于风飞了。他强压住心中的喜悦,故作平静地看向夏楚悦。原来,他们并没有洞房,她和龙希宁是不是只有名分没有实质关系?
“那晚太子的人和宫里的一位御医就在新房外,皇上若是不信,可寻来一问便知。当时我开门向他们求救,身上的新娘装依然穿着。”夏楚悦转过身看向皇帝。
皇帝拧着眉角,不用再问,他也知孰真孰假,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龙希宁:“老四,你糊弄朕?”
龙希宁眼神微闪,很快镇定下来,“父皇,其实在成亲那天晚上,夏楚悦不愿和儿臣洞房,儿臣不过是碰他一下,就被她打了手。如若不是心虚,为何不让儿臣碰她?洞房花烛夜,哪个新娘不是娇羞地坐在床头盖着红盖头等待新郎回来的?她倒好,自己掀了盖头早早躺在床上睡觉。”说这番话的时候,龙希宁语气里带了丝丝闷气,只是他自己没有发觉。
“父皇,我们现在要赶紧想办法解决外面的谣传,而非在这里争论四弟到底有没有洞房,又为何没有洞房成功。”太子觉得被他们这样搅和下去,皇上可能会被绕远绕偏,赶紧出声。
皇帝沉声道:“不知道前因后果如何解决?若你四弟妹真是个不守妇道的淫妇,朕定然严惩不怠,铲除皇室毒瘤,以正风气。”
太子闻言只好息声,看皇帝的意思是要严肃处理这件事了。处置一个宁王妃对他无益,留着还能时不时给老四使点绊子,抹点黑,要是没了倒是可惜了。
“父皇,四皇嫂是不是清白之身当日已经验明过,此事毋庸置疑。”琪王突然开口,提醒了大家那日由华妃亲自检验,夏楚悦确实是清白的。
“华妃是不是验错了?”龙希宁嘴角一勾,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儿臣从未和王妃同床共枕过,她若真清白,此刻必然仍为完璧之身,请父皇派宫中最德高望重的嬷嬷亲自再检测一遍吧。”看到了风飞和夏楚悦的暧昧关系,华妃的证明也就不足为信了。
夏楚悦和风飞的心同时一紧。
“安福海,去把以前伺候太后的肖嬷嬷请来。”
“慢着。”夏楚悦出声阻止。
安福海停下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
“夏楚悦,肖嬷嬷侍候太后几十年,刚正不阿,最看不贯那些罔顾礼教,有违女德的女子,但也不会冤枉人,你不用担心。”龙希宁皮笑肉不笑地道。
夏楚悦充耳不闻,她咬了咬唇,迟疑地开口:“皇上,我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一直藏在心底。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说。”
“什么秘密?”皇帝眯眸打量着她。
“既然难以启齿,就别勉强自己。”龙希宁冷哼。
“不说就要被人冤枉,我不想背一辈子的污名。”夏楚悦垂眸讽刺。
龙希宁脸黑了。
“那就说吧。”皇帝悠悠开口。
夏楚悦深吸一口气,一副上断头台的模样,看得龙希宁冷笑,太子等人好奇不已。她眼睛一闭一睁,语气平静:“小时候学骑马不小心摔下来,将那东西摔没了。”
那东西?什么东西?
众人先是一愣,随往陆续反应过来,一个个脸上瞬间爬上红云,连皇帝那张老脸也破天荒的红了一次。
风飞嘴角抽搐,眼神古怪地盯着她……亏她能那么平静地说出来。那一晚他虽然神智不清,可在感觉方面却是有印象的,想到那一晚,他的耳根不禁微微发烫,漂亮的桃花眼闪过迷离雾色。
龙希宁握紧拳头,怒声低斥:“不要脸!”这样的话竟然也说得出口。
皇帝捂着嘴轻咳两声,脸上有些臊热,他端起案上的茶杯,掀开杯盖喝了一口,过了半晌才道:“确实是难以启齿的事。”
这样私密的事都被逼得一个女儿家说了出来,他们想据此深究,貌似太那啥了。可是若不追究,外面的风言风语要怎么处理?皇帝犯难地拧眉沉思。
“那么春宫图你作何解释?”皇帝有意揭过,话峰转到事情焦点上。
“这个更简单了,一看就知道是画师杜撰的。”
“哦?如何解释?”
夏楚悦挺直腰杆,面不改色地说:“画上女子身段妖娆,前凸后翘,小女子离那等段数还差得远。”
“咳咳咳!”
御书房内再次响起连绵的咳嗽声,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这个宁王妃,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太彪悍了!天下有几个女人敢像她一样在一群男人,哦不,还有不男不女的人面前聊这些露骨话题的?而且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平静得诡异。
风飞掩唇轻笑,双眼含笑,世人都说他风飞放荡不羁,言行放肆,和这丫头比起来,他要甘拜下风啊。看着一群人从刁难到被她耍得面红耳赤,还真是有趣。
夏楚悦继续道:“分明就是有人将我的脸安在了其他女子的身上,而且能够在一夜之间将画贴满京城的,显然是有权势的人,除了和我有仇的人,谁会闲着无聊干这种事?”
龙希宁的脸青白交加,谁闲得无聊了?他要休了她,怎么就无聊了?
“四弟妹鲜少出门,和谁结下大仇,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于你?”太子问出了大家的疑问。
“是呀,我也不知道自己和谁有仇。不过我貌似没有得罪过人,不会是被波及的吧?”夏楚悦反问他。
太子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看来此事是有人针对老四。”皇帝下结论,说话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太子。
太子心中一紧,父皇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吧?这事他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啊。他凝眉沉思,脑中灵光一闪,问:“父皇,会不会是他国所为?”
皇帝示意他说下去。
太子将推测在脑海中理了一遍,说起来颇有条理:“这件事明显就是他国探子所为。您看,此事若处理得不好,不仅宁王府名声受损,皇家颜面更是难堪,如此,必会影响百姓对皇家的崇敬之情,影响我们龙家江山的统治。眼下,天下四国鼎立,西有凤西,南有南唐,北有苍国,东有我们龙兰,边境之地摩擦不断,战事各有胜负。若是龙家失了民心,对边疆军心亦有影响,到时打仗了,肯定会对战局造成影响。他国就是想借此事干扰龙兰民心,再予以重击。”
皇帝的脸色随着太子的话逐渐凝重起来,“你说得有理,依你看,哪国最有可能耍这种阴谋手段?”
太子眼睛越说越亮,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居然想到了前因后果,撞破了他国一次密谋:“依儿臣之见,凤西的可能性最大。之前,儿臣曾在张家村围剿到凤西派遣到京城的细作据点,这次的事应该是他们所为。苍国骑兵了得,民风彪悍,不屑计谋;南唐软弱,只要别人不动它,它也不会主动来犯;只有凤西,擅阴谋,喜诡计,依他们的行事作风,最会使这样的手段。”
“好!太子分析得很好!”皇帝拍手称赞,龙颜大悦。
“谢父皇夸赞,多亏父皇平日教导,儿臣才能想到这些,不过儿臣仍需和父皇多学习。”太子脸上容光焕发,喜不自禁,却故作谦虚。
皇帝点了点头:“嗯,不骄不躁,太子最近有进步。”
“父皇,太子之言仅凭其推测,无凭无据,当不得真。”眼看着太子又得皇帝青睐,龙希宁沉下脸来。
皇帝不悦地皱眉:“老四,太子替你开脱,你不感激吗?”
龙希宁垂首:“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凡事需讲究证据,若是我们误会了凤西,到时凤西据此为难龙兰,我们会站在被动的一面。”
“哼!四弟此言差矣。凤西派细作到龙城来是假的吗?他们敢说没有暗中使坏吗?更何况,我们龙兰央央大国,何需惧怕凤西?他们要敢来,我们就把他们打回去!四弟用‘为难’一词,未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太子倨傲地道。
“太子所言极是。老四,你胆子何时变小了?它凤西也不过和我龙兰地位平等,当年太祖亦是同时打下的江山,经过几百年,龙兰已然实力最强,若现在打仗,求饶的定是它凤西!”
夏楚悦看着皇帝和太子脸上如出一辙的狂妄表情,嘴角抽了抽,一个昏君龙兰没倒下,要是再来一个昏君,龙兰可能就要被灭了。
如今东朝四国鼎立之所以能够维持表面的和平,便是因为各国各有优势,龙兰较其余三国虽略强,但也只是‘略略’而已,达不到独霸称雄的地位。小看了敌人,离覆灭已经不远。
另一边,风飞嘴角微勾,太子有此见地,他是不是应该再搭把手,助其早日得到皇位呢?
龙希宁脸色更加阴沉,父皇近些年来沉迷女色,早没了以往的雄心壮志,但是高傲自大狂妄傲世的性子却一点也没变,长此以往,龙兰会更加艰难的。可是皇帝和太子两人都没有看到龙兰的艰难处境,他们依然停留在先帝时期龙兰的鼎胜,却忘了时间在流逝,龙兰在变,他国也在变。
“皇上,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等十几位大臣在外求见。”一个禁卫进来通传。
“一定是为了四弟的事。”太子道。
皇帝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十几个大臣穿着朝服恭敬地下跪行礼参拜。
“平身。”皇帝扫了眼群臣,最后目光落在萧丞相身上,“萧爱卿,你们今日是约好了一同来见朕啊。”
萧丞相上前一步,颔首道:“回禀皇上,臣等是在宫门口碰上的。”
“何事来找朕?”
“外面都在传宁王是断袖,宁王妃不守妇道,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臣等惟恐民间发生动乱,才慌忙来寻陛下。”
“这事朕知道,太子都告诉朕了,宁王夫妻也是受害者,幕后之人乃凤西细作。”
呃,凤西细作?
群臣面面相觑,他们巴巴赶过来,没想到皇上连肇事之人都查清楚了。
萧丞相询问:“皇上抓到肇事者了?”
“还没有,不过知道是谁搞得鬼事情就好办多了,萧爱卿,此事就由你处理吧。”
“……是……”萧丞相答应得有些迟疑,他若告诉百姓是凤西在抵毁宁王夫妻,他们会信吗?
看出萧丞相的为难,皇帝胡子一翘,凉凉道:“这件事明显是他人陷害。你觉得宁王是个断袖吗?”
“不是。”萧丞相赶紧答到。
“哼!再说宁王妃,一看那画上之人,明显和宁王妃样貌不符。”
“呃!”萧丞相被噎住了,那画上女子和宁王妃的样貌十分相似,不过一个媚态尽显,一个表情冷淡罢了,怎会不像?
“看来你们都老了,那么明显的破绽都没看出来!”皇帝嗤笑一声,说得众大臣面红耳赤,那是羞红的,皇帝老神在在地说,“宁王妃夏氏不过十六岁,看她那身无三两肉的模样,能有画上那妖娆曲线吗?”
咳咳咳!
御书房内再次咳嗽声不断,由十几个人组成的咳嗽乐团比刚才几人的响亮不少。一个个老脸涨红,皇上说话真是越来越不顾场合了。
萧丞相等脸上的热度退下,才道:“微臣明白了。”
“若无事就都退下吧。”皇帝看到大臣们被自己戏弄得出丑,心情愉悦地点点头。刚才被夏楚悦呛,现在就从群臣这里讨回来,他是一点亏都不吃。
“臣等告退。”
“你们几个有其他事?”皇帝看着夏楚悦几人,挑挑眉问。
“父皇,儿臣想和王妃和离。”龙希宁沉声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最可恨的是夏楚悦竟然敢毁坏他的名声,而他却没有证据控告她。
在王府门前生出的些许异样已经被那本黄册子气得无影无踪,他居然会觉得她特别,该死的特别,特别得让他想把她掐死!
“胡闹!”皇帝怒声斥责,“婚姻岂是儿戏?看来你确如夏氏所言,不满意朕的指婚。”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龙希宁皱着眉解释,“这件事虽然是他人陷害,但无风不起浪,夏楚悦若行为端正,断不会一而再地出现这样的丑闻。她说她是清白的,儿臣却无法相信,父皇,难道您要让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当您的皇儿媳吗?儿臣知道您是顾念已逝江夏王的忠义,儿臣以为,和离方式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如若不然,儿臣一定用一纸休书将她赶出王府。”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四弟和四弟妹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夫妻,这般未免太绝情了。”太子笑道。
皇帝默默地看着他,龙希宁的眼里满是愤懑和无奈。同为男人,皇帝当然知道有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妻子会多么屈辱。他转头看向夏楚悦,眸光微闪,遇到此等场面,身为女子却从容镇定,这样的气度,凭良心说,连他的几个公主都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父皇,儿臣并非将这桩婚姻当儿戏,正因为在意,才不得不慎重,儿臣也是思虑良久,才下定决心要结束儿臣和她的关系。”龙希宁冷静地道,郑重而严肃,似乎无论别人反对与否,他已坚定决心,绝对不会改变。
皇帝皱起眉头,指尖敲击桌面,他明白四子的怨怒,可是夏氏绝对不能休掉,至少在拿到那东西之前,绝对不能答应四子的要求。然夏氏看似不安分,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丑事,这次若不处治,以后可能会惹出更多麻烦,到时四子对他心生怨怪,父子俩生出嫌隙可就得不偿失了。
“安福海,拟旨。”
所有人神情愣怔,惊讶地看向皇帝。
夏楚悦双眼一亮,不用她请求就可以甩掉龙希宁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安福海赶忙替皇帝磨墨,皇帝执起狼毫笔在桌面上挥毫洒墨,底下的人紧张地盯着皇帝的动作,尤其是龙希宁和夏楚悦,表面虽平静,内心却波澜起伏,有多紧张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罢。
“安福海,宣旨吧。”最后一笔长长一拖一勾,皇帝将笔随手放在笔架上。
安福海小心拿起圣旨,双手执之竖于胸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明德有功,检校司徒,献俘太庙,益显臣节,遂引外贼中伤,名节受损,朕甚感有愧,赐免死金牌一块,黄金千两,白银万两,食邑六千户,食实封七千户。钦此。”
夏楚悦眸光一点点沉下去,出了这样的丑事,皇帝竟然仍坚持着不让他们和离?为什么?难道色皇帝仅仅是为了所谓的面子?
龙希宁愣了愣,才伸手接过圣旨:“儿臣领旨谢恩。”领旨后的龙希宁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之色,虽然皇帝没有同意他和夏楚悦和离,但补偿也算不错,看看一旁羡慕得眼红的太子和琪王,就知道这份赏赐有多丰厚了。
“朕乏了,都散了吧。”皇帝注意到龙希宁的表情,心里也有些不高兴,自己连免死金牌都赐给他了,他还拉长着脸给谁看?
看出皇帝的不耐烦,众人都安静地告退。
皇帝望着缓缓合上的房门,声音沉沉地道:“安福海,朕看老四似乎不满意朕的赏赐。”
“皇上不必多虑,宁王爷只是被今日的事闹糊涂了。”
摇了摇头,皇帝沉吟半晌,方又道:“那夏氏真不让人省心,也难怪老四不乐意。若非避人口嫌,朕也不会再让她当皇家的儿媳。等这阵子的谣言平息了,再让老四找个理由处置了。”
安福海低着头,屏息凝听。其实他看着那宁王妃不像个不安分的,但是作为奴才,哪有资格在主子面前替人说话。
“老四到现在竟然没夏氏圆房,府里没个侧妃侍妾,过于冷清了些,他难免心浮气躁,依朕看宁王府中该添人了。”皇帝敲击着桌面淡声道。
安福海眼珠子一转,“皇上说得极是。”
“你觉得哪家的小姐合适?”皇帝抬头看向垂首而立的安福海。
安福海偷偷抬起眼皮瞟了皇帝一眼,恭谨道:“莫侍郎家的二千金,听闻是个温婉淑雅的女子。”
“脾气太过软懦,恐怕震不住那夏氏。”皇帝一听立马否决。
安福海闻言眉毛跳了跳,又道:“李将军家的千金刚刚及笄,性格开朗,容貌娇俏。”
“李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听说被宠得刁蛮任性,比永安更让人头疼,朕可不希望家宅不宁。”
安福海擦擦额头上的汗,沉吟了半晌没再憋出一个人来,皇帝临时起意,他来不及准备,哪里能找到符合圣意的儿媳妇。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萧丞相家的千金才貌俱佳,在万福寺为萧相和萧夫人祈福三年,其孝心日月可鉴,不过倒是耽搁了两年,如今都十八了……”
皇帝摆了摆手:“你是说萧家嫡女?让她当了侧妃怕是萧相心里委屈。”
安福海头垂得更低,下巴几乎贴着脖子。其实他说完后就后悔了,跟在皇帝身边侍候那么多年,他多少能猜到皇帝的心思。
萧家祖上是开国功臣,百多年过去,地位更加牢固,和宋、王两家并称龙兰三大世家,其间盘根错节几句话说不清,而萧家嫡小姐不仅是萧家的小姐,其外祖也是显赫非常的魏国公。谁能娶到萧家嫡小姐,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是哪个王爷娶了萧芳菲,如今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也是因此,萧芳菲虽回京数月,却迟迟定下婚事。
前些日子,太子才向皇上求请娶萧小姐,被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可见,皇帝对此事有多么讳莫如深。在皇上没有定下心意之前,他的儿子想要娶到萧芳菲很难。最终落花谁家,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
“皇上,萧家还有一位庶出的二女儿,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
“你对萧相家里的事倒是了解。”皇帝懒懒地抬起眼皮扫向他。
安福海一惊,慌忙跪到地上:“奴才也是偶尔听到的,请皇上恕罪。”
“何罪之有?”皇帝收回凛冽的目光,悠悠开口,“起来吧。把萧家二女的资料收集好给朕看看。”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