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山上,谭良栋在土豆地里,看着充满生命力的土豆苗,心情高兴了不少。余生拿着个本站在一旁,说道:“听庄户说,这土豆要比小麦糜子粟米好伺候多了,种下去浇几次水苗就破土了。”
土豆耐旱,谭良栋对这点很清楚,点头道:“浇水少就好,虫害、上肥方面怎么样?”
余生回道:“不好说,庄户说是这土豆以前从来都没见过,不知道怕什么样的虫子和适应什么样的地,不过目前看来土豆的长势不错。”
谭良栋笑笑不语,土豆是块茎植物,地上长得好并不一定代表地里长得好,一切还要再等两个月土豆成熟了才知道。依现在的长势来看,谭良栋最怕的全军覆没是不会发生了。
李鹤轩走到土豆地,对谭良栋道:“把总,人都带到了。”
“好,余生,庄户来了以后帮我问问他们地里是怎么上肥的,记录下来,我就先去了。”
“好的。”
原先的真武观大殿,在大火后,烧成了一片废墟,谭良栋把废墟清理了,清出一大片空地,被抓到的人全被押在这。
谭良栋最先让提上来的是窑子的管事,能做这种事的人自然不是硬骨头,一见谭良栋管事就跪了下去,痛哭流涕道:“好汉爷,我错了,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这段时间赚得钱全都归您。”
管事的表现让谭良栋很是无语,这样的人手底下还能养住一批亡命之徒,看来背后还有人啊。“行了,别嚎了。说吧,你家老大是谁,手底下有多少人?”
“爷,您说的是啥?”管事的一脸迷糊。
谭良栋摆了摆手,两名士兵提着木棒走上前来,对着管事就是一顿狠揍。管事一顿哭爹喊娘后,终于老实了,不再耍滑头,十分老实的交待了自己的来历。
黄河没有长江水量充沛,特别是山陕交界处,故这一段的水运基本没有,但平阳府一带和河南交界的黄河水运还是比较发达的,但由于这块地方地处山西河南两地交界处,两地的巡抚相互制约,无法有效管控地方,长久下来,黄河上便成了一个势力的地盘,就是管事背后的黄河帮。
黄河帮什么都敢干,在较为平稳的年代,主要是贩私盐,兼或拐卖人口、拦路抢劫。山陕两地受旱灾影响,出现大量流民后,黄河帮便趁着这个机会诱骗或者抢掠流民中的年轻女子,然后再拐卖至黄河帮设立在各地的窑子寨子,被迫接客给黄河帮赚钱。
管事说到这时,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怒火。第三营的士兵们在去年还都是田里劳作的普通人,即使参与了惨烈的战争,心底里还保持着基本的道德,在听到黄河帮如此卑劣的行为后,都眼神不善的盯着窑子管事。
谭良栋对此暗暗点头,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着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这是很重要的。
守卫柳林据点的小旗是牛凉,牛凉在当流民时他的妹妹就差点丢了,一想到要抢自己妹妹的很可能就是黄河帮的人,在一旁的牛凉就按捺不住了,站了出来,握着佩刀恨声道:“把总,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牛旗,这个管事交给你,记住,不要让他死得太痛快了!”谭良栋对这种窑子管事深恶痛绝,第一个揪他出来,就是没准备给他留活路。
不管管事的哀嚎痛骂,赌坊的老板们被相继提了上来,一个个的审了过去,凡是放了高利贷、印子钱的,一律查抄家产,高利贷、印子钱作废,手上有人命的全部送进最危险的煤矿里,没有人命的但充当了打手的送进刚设立的罪营。
谭良栋在土豆地时,就想过关于庄稼的施肥问题。这个时代,人们用的都是粪肥,基本没怎么经过处理,直接倒进地里。为了保证粮食不断供,谭良栋就打起了沤肥的主意,把全柳林的粪尿都收集起来,然后沤制肥料,要比以前的各家各户自己上肥要节约得多。正好赌坊、窑子、李良家雇的混子都给抓了起来,谭良栋便设了罪营,让这些人去沤制肥料,也算是为自己赎罪了。当然,谭良栋不知道,日后,罪营在私底下的称号是“粪营”。
李良家的混子们也都被打进罪营,剩下李良一人。李良怒视着谭良栋,不甘道:“谭良栋,你好狠!”
谭良栋听到这话,站起身来,厉声道:“我狠?李良,你家的赌坊,光高利贷就放出五十多份,打死了三人,逼得两家妻离子散,这才开了不够一个月就这样,要说狠,你可比我狠多了!”
李良知道自己基本没希望出去了,索性豁出去了:“哼,矿工自己要贷,那是他们自作自受!谭良栋,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把总,你把贺家老二给办了,哈哈,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张应宸拿着刀背狠狠地敲了一下李良,谭良栋不再理会李良,直接道:“这些人,该杀的杀,该关的关!”
“是!”
处理了祸害者后,剩下的就都是受害者矿工了。矿工们被谭良栋的杀伐果断给吓坏了,以前谭良栋可从来没有如此行事过。
看着这些蹲在地上的矿工,不是赌钱的就是逛窑子的,谭良栋的火就冒出来了。这里面的矿工,基本都是拖家带口的,拼着命在矿里挖煤赚得血汗钱,没有改善自己和自己家人的生活,反倒是进了赌坊或是窑子。若是可以,谭良栋真想让这些人送进那几个被关停的煤矿,让他们再次体验一下以前那种随时可能被埋在地下的恐惧。
最后,谭良栋对刘文景道:“文景,把这些矿工甄别一下,凡是欠下高利贷的,把契书收回来。剩下的,警告一番,放他们走!”
牛凉解决了窑子管事后,走到谭良栋旁边,道:“把总,能不能给我几天假?”
“你要干嘛去?”
“我想去探探黄河帮的底。”牛凉坚定着说道。黄河帮的做法,已经彻底把牛亮惹恼了,只要一想到黄河帮的所作所为,牛凉就恨得不行。
“黄河帮的人该杀,但你一个人不行。我给你一个任务,在你的小旗里挑五个能打的。”
牛凉还想说什么,谭良栋道:“牛凉,知己知彼,才能取胜,我教你们的忘了!选好五个人后单独训练一下,要把黄河帮给剿了,得需要一支精干的队伍。”
“是,把总!”牛凉听了这话后大声应道。
第三营一共六个旗,谭良栋准备在每个旗选五人,组建成一支小队。
很快,真武山上发生的事情传遍了柳林,被收回契书的矿工在全柳林人面前亮了一回相。刘文景一共收回十份契书,自去年谭良栋给所有矿工立了契书后,矿工的工作环境、收入都有了很大的改善,让矿工们格外珍惜手里的契书。
这次趁着刘文景收回了被套高利贷的矿工手里的契书,谭良栋规定,被收回契书的矿工,还可以进煤矿工作,但待遇就无法跟拿着契书的矿工比,少了年底的一份分红和煤的份额,契书的好处再次被强调了一番。
三天后,赌坊、窑子被打掉引发的风波渐渐平息,林把头带着个年轻的矿工来找谭良栋。一见面,林把头就问谭良栋怎么处理那收回的十份契书。
对此,谭良栋早有打算,就说道:“以后新进的矿工,工作超过一年的都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契书。”
林把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点头道:“把总,在矿工的心里,你永远是自己人!”
说完把站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推了前来:“把总,这是白世镜,说是过来找你有事。”
白世镜年纪不大,跟谭良栋一般大,但谭良栋做把总都一年多了,身上少年人的影子基本给磨没了,“白世镜,你有什么事?”
“谭、谭把总,我想承包砖厂。”
“砖厂?”
“是的。哦,不是整个砖厂,我就承包一个烧窑。”
谭良栋好奇了,问道:“你承包烧窑要干嘛?”
白世镜犹豫了一下,道:“烧砖,卖砖。”
“卖给谁?”
“把总,这个可不可以不说?”
林把头听了这话,赶紧打圆场:“把总,白世镜年纪小,不会说话。”
谭良栋无所谓,岔开了这个话题,继续道:“你要承包这个烧窑,准备给多少承包费?”
白世镜咬了咬牙道:“三十两。”
林把头解释道:“是这个孩子在矿里干了一年攒下的。”
谭良栋认真了,一个有着自己追求的年轻人,并且为人还很踏实,换谁也不会敷衍对待,林把头肯给白世镜介绍谭良栋也有这方面的关系。“白世镜,你要承包烧窑,我可以答应,甚至可以免费承包,但你要先告诉我卖给谁。”
白世镜咬咬牙,说道:“把总,以前柳林的人们穷,挖个窑洞把土刮平后就住进去了。去年您来了以后,人们的收入高了一些,手里有了点钱,有不少人就准备在窑洞的土壁上筑层砖。我了解了一下,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
“好!”谭良栋听完以后眼前一亮,赞了一声,继续道:“白世镜,你的三十两银子我不要,烧窑免费承包给你。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烧出来的砖,质量必须过硬!”
“是,把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