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小陈子在得到李德芳的命令后,立即招了东厂在太原活动的两个番子,并在街面上招揽了十来个青皮混混,骑着马,穿上一身司礼监的官服,摆出了自己的号牌,腰间别着代表身份的腰牌和鱼袋,浩浩荡荡的往吕梁方向而去。
李德芳得知自己这位干儿子摆出这么大的阵势,对着留在太原的心腹呵呵道:“出去办差嘛,就该风光点,你们以后也跟着学着点,不管这差事办得如何,人怎么样,宫里老祖宗(魏忠贤)的威风不能丢!”
心腹们听着李德芳略带点杀意的话,全都跪了下来,一致道:“儿子们知道了!”
李德芳见众人都跪服在地,对自己的权威很满意,笑道:“这是干嘛,都起来都起来!”
小陈子不知道自己的干爹又在耍威风,在途中路过交城时,小陈子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吕梁营的情况。小陈子这个人很怪,他一点都不相信吕梁营过往的战绩,在听说吕梁营的千总是矿工出身后一脸笑意,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东厂番子道:“我以为这吕梁营有多厉害了,原来就是一群挖矿的。”
番子跟着太监们在太原无人敢惹,早就养成了目中无人的习惯,都觉得来吕梁山这种穷乡僻壤,是屈尊来的,应和着道:“陈公公说得在理啊,若是这地方的人识相,咱就好好的收银子,若是他们不识相,咱的手段公公也是了解的,定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陈子点了点头,这些番子们在东厂时整天琢磨的就是怎么折磨犯人,对他们这方面的本事小陈子还是很相信的。
“走吧,咱们先去永宁府拜访拜访。”
永宁府,小陈子一行一路大摇大摆,知府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怎么样,打听清楚这伙人是来干什么?”永宁知府问道。
站在知府旁边的幕僚回道:“东翁,打听清楚了,是太原那边派过来的驻矿太监。”
“驻矿太监?”知府喃喃自语道,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立即道:“来人,传我命令,打开中门,我要亲自去迎接使者!”
进了永宁府城,小陈子刚要找人问路,就见有一班衙役走过来,为首之人抱拳道:“请问是太原来的大人吗?”
小陈子一脸倨傲,道:“如果你不是说别人的话,那就是我了。”
“噢,这位大人请,知府大人在府中已恭候多时了。”
“嗯,知道了,你带路。”小陈子得知一位知府在等着自己,心中的虚荣心迅速膨胀,看来自己的身份还是很尊贵的嘛。
进了知府衙门,小陈子只见永宁知府对着自己拱了拱手,恭维道:“公公来了,下官在此恭迎公公的到来!”
小陈子听了这话心里异常的舒服,径直坐到主位上,道:“跟我说说这吕梁的情况。”
知府见小陈子坐到主位上,眼角跳了跳,但仍保持着笑容道:“公公,这吕梁以产煤闻名,境内煤矿极多,公公到了吕梁,必定会大有收获。”说完给幕僚使了使眼色,幕僚会意,给小陈子递上一个小箱子。
小陈子打开了箱子,只见里边一半金子一半银子,满脸笑容道:“你这家伙会做官啊。”
客套了一会后,知府便请小陈子入席,席间又是一番高帽给戴过去,什么年少有为啊,前途无量啊,将来要多多照顾下官之类的。小陈子以往在宫中就是个小太监,随便一个有实权的人都能把他捏死,到了太原,上头又有一个干爹,随时得小心伺候着,哪这么被人吹捧过,知府的一通高帽戴下来,小陈子整个人直接晕乎了,觉得自己手握大权,什么吕梁营、煤矿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在知府衙门待了三天后,小陈子收足了礼物,心满意足的往柳林而去。送走小陈子以后,知府的幕僚担心道:“东翁,这样做妥当吗?”
永宁知府冷笑道:“卢象升和谭良栋根本不把我这个知府放到眼里,这小太监又是个糊涂蛋,被人吹捧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让他去闹一闹也好,说不准就能把吕梁营给闹没呢!”
中阳县衙,谭良栋为了剿匪,也为了和卢象升能及时沟通,便暂时搬到中阳县衙来。在小陈子往柳林赶时,谭良栋也从手底下的情报队得知了这一情况,告知了卢象升。
卢象升对太监极其厌恶,听到有太监要来,直接道:“这些阉竖,真是不得消停!”
胡振江也在县衙,道:“来者不善,咱还是让他到中阳县衙,看看这太监到底要干什么。”
“也好,那我派人到半道拦截他们,让他们来这里。”卢象升道。
永宁府离中阳县不远,小陈子在路过中阳县时,卢象升的人已等候片刻,便上前拦住小陈子等人,道:“这位大人,我家县尊让您去县衙叙事。”
小陈子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众人道:“都看到了吧,你们爷我,去哪儿都有人候着。”
众人讨好道:“公公乃贵人。”
中阳县衙的人对小陈子一行人有些无语,但也没说什么,把他们带到县衙。
卢象升和谭良栋并没有在县衙外等候,小陈子在县衙外没见到人接自己,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心头起了火,冷声道:“好无礼的官!”
小陈子不等县衙的人通报,直接领着自己的人进了县衙内,走到后院,看到了正在商议事情的卢象升和谭良栋等人,怪笑道:“你们,哪一位是中阳县县令?”
卢象升站了出来,已经猜出眼前这擅自闯入县衙的是什么人,强忍着怒火,拱了拱手道:“在下乃是中阳县县官卢象升,不知公公到此有何贵干?”
小陈子没接话,四处瞅了瞅,然后找了个座位直接坐下去,带的人也都站到身后,才道:“我奉宫里公公的命令,前来监护煤矿。你这都是些什么人,搞得县衙里乱糟糟的?”小陈子指着谭良栋等人,不耐道。
“这几位是吕梁营的人,为首的人是吕梁营新任千总谭良栋。”
“吕梁营,千总。”小陈子盯着谭良栋,不善道:“你就是那吕梁营千总,在来之前我可是听说了你不少事。”
谭良栋第一次见到太监,早就被这小陈子不阴不阳的给恶心坏了,脑袋上别着一头花,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听到这太监语气不善,直接给顶了回去:“哦,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了。”谭良栋不知道魏忠贤有个爱好,喜欢在头上插满花,宫里的太监为了巴结魏忠贤,也都在头上学这插花。
“放肆!怎么跟公公说话!得罪了公公,你个小小的千总还要不要命!”东厂的番子听到谭良栋语气不敬,直接呵斥道。
小陈子本就因为卢象升没去外面迎接自己而心头怒起,又见谭良栋丝毫不怕自己,想想自己在知府衙门的威风,小陈子面色阴沉,呵呵道:“谭良栋,听说你以前也是在煤矿里做工的,后面手里有了点人,现在又成了朝廷的千总,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了不起啊?”
“今天本公公就告诉你,你算个屁!朝堂上那些文官,哪个不比你牛,哪个不比你厉害,现在不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更何况你这小小的千总。谭良栋,你在本公公眼里,不过一矿奴耳!”
小陈子骂得爽了,骂完后还哈哈大笑起来,充满了对谭良栋的蔑视,身后的番子和雇来的青皮也跟着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众人感觉到不对劲了,无论是卢象升还是中阳县衙别的一些人,在小陈子说出“矿奴”两字后,都感受到了身边吕梁营的怒火,那是一种要杀人的怒火。
卢象升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这小太监找死,那就让他去死好了。吕梁营以矿工为主,居然当着人家主将的面把整个吕梁营给骂了,真是在找死了,也不知道谁给这小太监这么大胆子,如此狂妄。
等小陈子一行人停止了笑声后,谭良栋出声了:“笑啊,怎么不笑了?李鹤轩!”
“到!”
谭良栋的声音很冷酷:“把这些人全部扔到罪营里,让他们去最危险的矿里挖煤去!”
李鹤轩冷冷的盯着小陈子等人,一挥手,出现了两队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兵,命令道:“抓住这些人,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小陈子大惊失色,指着谭良栋结巴道:“你你……你要干什么,我是宫里的人,你们怎么敢这样做?”
李鹤轩没理会小陈子,让警察队把所有人都抓了起来,这小陈子带的人也都是些废物,两个番子在看到杀气腾腾的警察队后腿就软了,至于那些青皮,更是直接跪在地上求饶。
把小陈子等人清理出了衙门,谭良栋冷哼道:“什么货色,浪费时间!”
卢象升道:“不用理那阉奴,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这几处的匪不好剿,根据传回来的消息,攻打这几处的营队进展不大。”
“这几处地势险要,从下往上打确实不好打,我的掷弹队也派不上用场。看来,只能出动秘密武器了。”
卢象升好奇道:“什么秘密武器?”
谭良栋卖了一个关子:“建斗,你要想知道,就跟我一起去战场看看,只要你不怕危险。”
“哈哈,这有什么好怕的,走,我见识见识你这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