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听到朱燮元的话,脸色肃穆,回道:“总督,围困水西城的反抗军已经完全切断了安氏同外界的联系。据吕梁镇得到的情报,水西城外的反抗军现在就等着在水西外围织金的刘羽,只要刘羽带部进入水西,水西城指日可破。”
朱燮元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卢象升继续道:“总督大人,待水西城一破,到时该如何对待反抗军?”说完看向朱燮元。
朱燮元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问道:“建斗,万历年间,朝廷大军平定播州杨应龙之乱后,是用了什么法子治理播州?”
卢象升进士出身,饱读诗书,对这段历史不陌生,当即回道:“废播州,罢土司,设流官,行汉制。”
“对,反抗军这事,说到底不过四个字,改土归流。”朱燮元坐了下来,继续道:“当初吕梁镇要支持反抗军时,我便考虑过这个问题。反抗军是由什么人组成的,一群奴隶,他们因何暴动,就是这土司制度压迫太狠!”
朱燮元顿了顿,继续道:“以往朝廷为免战火,对土司很是放任。此次正是个好机会,借安氏倾亡之际,实施改土归流,废除奴隶制,对水西之地编户齐民,分予奴隶土地,此举不仅能消弭反抗军坐大的风险,又可将贵州之地真正纳入朝廷掌控。”
“大人英明!”
朱燮元摆摆手道:“此事我已上奏朝廷,你等要做的就是尽快打下水西城,严惩安氏!”
“是!”
织金,刘羽得到水西城内老部下传来的消息后,得意道:“传令下去,全军开拨,进入水西,屠灭安氏!”
谷里驿,在这驻扎的吕梁镇两个营也收到谭良栋的命令,拔营起寨,开赴水西。
天启五年五月,谭良栋带着吕梁镇的两个营和刘羽带着的反抗军大部同时进入水西。反抗军中不少队正和部分营官是吕梁镇派出支援的人,两股军队很顺利的就汇合到一块。
刘羽见到谭良栋后,行了一个吕梁镇中特有的军礼,大声道:“见过谭总兵!”
“好!”经过两个多月的战斗,刘羽整个人变化很大,特别是一双眼睛,透漏出的神采让谭良栋很是赞叹。
“水西城就在眼前,现在大军汇聚到一起,正该一鼓作气,直捣安氏核心!”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发出,围在水西城外的军队行动起来,吕梁镇的两个营架起带进水西的少许飞雷炮,反抗军则砍倒水西城周边的树林,打造简易的攻城器械。
很快,第一波进攻就开始了。
历来,攻城战都是最残酷的战斗,特别是对进攻方来说。短短的一刻钟,反抗军就在水西城下留下三百来具尸体,攻城的这一波损失,已经比得上反抗军成军以来在各地的战损了。
谭良栋和刘羽站到水西城外的一处制高点,观察着战场上的态势。刘羽看到反抗军留在城墙下的上百具尸体,心疼的直咬牙。
“刘羽,约束各部,在火炮的配合下攻城!”谭良栋立刻道,奴隶们对安氏的仇恨太大,一心只想攻入水西城血洗安氏,完全不顾自身的伤亡。
刘羽得令,传下了新的命令。反抗军中,正在组织第二波进攻的营官们停了下来,等候吕梁镇的士兵们架好飞雷炮,朝着水西城墙发射出火药包。
土司军吃够了明军火器的苦头,在吕梁镇架好飞雷炮后,城墙上的土司兵们都下意识的往城墙里缩了。
吕梁镇完成一轮齐射,随后立即调整了射击诸元,将数量不多的飞雷炮炮口调整到一个方向,集中火力,破坏城墙。
三轮齐射后,水西城出现了三处明显的缺口。反抗军的营官们见状,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组织兵力进攻被轰出来的缺口。
城内的土司兵数量本就不如吕梁镇和反抗军的多,战斗意志也比不上和土司有着深仇大恨的反抗军。在反抗军士兵不要命的攻击下,很快其中一路缺口被打通,大量的士兵涌进水西城,土司兵在水西城布下的防线被冲破。
谭良栋和刘羽看到己方人马攻进水西城,脸上露出笑容,离战争胜利不远了。
水西城内多为各地土司的家眷和部曲,反抗军攻进水西城后,军纪全无,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营官们也不约束手下,大家还是奴隶时,在土司手底下受了太多的苦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此时正是发泄仇恨的时候。
吕梁镇的士兵则在队正的指挥下独自行动,直奔安氏的府邸。谭良栋给他们的命令很明确,安氏的核心族人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氏大宅,早在吕梁镇和反抗军攻城的时候,安邦彦便知道事情再无扭转的机会,便召集了自己心腹部曲,决心和反抗军死拼,死也要死在和敌人厮杀的路上。作为水西安氏的大将军,安邦彦自认为是个豪杰,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
奢社辉和安邦彦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在反抗军围城后,她便让自己的心腹部曲趁乱散出城,向云贵川藏多地的土司宣扬反抗军的事。
等水西城破后,奢社辉拉着安氏幼主安位躲到安氏大宅里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有安邦彦在前头厮杀,反抗军短时间过不来,奢社辉等的是明军。她相信,明朝廷要想短时间稳定贵州,安氏幼主安位是一个很好的招牌。只要安氏幼主活了下来,她奢社辉作为安位的主母,也死不了。
进入水西城的吕梁镇小队不理睬失去军纪约束的反抗军和早就大乱的土司兵,向着安氏大宅前进。
安邦彦的心腹部曲守着安氏大宅,是土司兵里为数不多还保持着战力的军队,最先攻到安氏大宅附近的反抗军一时不察,损失不小。
吕梁镇抵达安氏大宅前,立刻组织进攻,掷弹兵、枪兵轮番挺进,在爆炸声中,安邦彦的心腹部曲被打乱,吕梁镇趁势攻进安氏大宅。
安邦彦端坐在主屋,旁边站着两排武士,是他手底下最后的力量。屋外,吕梁镇的小队保持着队列,踏着整齐的步伐,举着长枪,目标正是安邦彦所在的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