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小蘑菇们聚在一起似乎有某种加成一般,成了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将周围的一切照得通亮。
在一片淡蓝色,有些梦幻的光晕之中,张白宣本人仿佛也被照得失真,让黑瞎子神色恍惚,险些以为这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张白宣脚步有些不稳的快走了几步,赶到黑瞎子身边把那些怪鱼驱散。然后微微喘着气,把怀里一堆发光的小蘑菇铺在了他们两人身边,让他们这一块成为附近最亮的地方,确保前来搜寻的人能第一眼就看到他们。
捣鼓好后,张白宣直接费力的瘫坐在黑瞎子旁边,仰头无声休息了一会儿,又将就着闭着眼慢慢的朝黑瞎子蠕动,摸索到人后,动作轻柔的把人搂在怀里。
直到这时候,黑瞎子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小宣宣没有走,真的回来了,正在抱着他……
要是他们两个都昏在这儿了,一挂就得挂两个。心中一下子着急起来,黑瞎子脸上的表情微变,似哭似笑,声音都有些变了腔调。
“你是不是傻……你回来干什么,我让你去前面找人……”
张白宣搂着人模糊的轻哼了一声,下巴搁在黑瞎子头顶上轻轻蹭了两下,声音依稀还有原先的沙哑,说出的话却带着些傲娇。
“你才傻,前面的路太远了,我走不动,不想走了。”
“而且你先前说的那些话让我很生气,等出去我就踹了你,然后天天买热搜骂你渣男!”
听见他这任性的理由,黑瞎子心中的气无力发泄,然后直接又被他后面这幼稚的话直接给逗笑了,呼吸不畅的深喘了两下,这才把笑意压下去。
“渣就渣吧……”反正他也不一定能看到了。
听出黑瞎子话里的丧气,张白宣感觉自己都快被他气晕了。这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他就不能想点好的!
晃了晃自己晕乎乎的脑袋想清醒一下,却发现越晃越晕,索性脑袋一歪,低头靠在黑瞎子脸侧,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
“我知道你的那些私人小金库在哪,等出去了,我就把你的钱全偷走,一毛都不给你留!”
黑瞎子轻轻蹭了他一下,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却没有说什么。
他很想说那些钱本来就是准备给他的,不需要偷,但是却没什么力气开口。
“然后我就拿着你的钱去养别的男人,让他们花你的钱,睡你的床,上你的……”
“等等!宣儿爷……你别太过分了啊。”
黑瞎子听到他说的这些扎心的话,还有更刺耳的内容在后面没说完,是真的受不了了。
“呦,还没死啊……”张白宣顺口就说了一句,声音悠悠的,听在黑瞎子的耳朵里就好像是在说:你怎么还没死,你要是死了,我就能拿你的血汗钱出去找野男人了。
黑瞎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好像又精神了那么一丢丢,又强打着精神开始挣扎起来。
“暂时死不了,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张白宣轻笑了一声,搂着他的那只手安慰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早这么想不就好了,偏偏要我刺激你一下,你才能不那么悲观?放心,只要我们都能活着出去,那些就不会发生。”
放心?他放心不了!
“我不想把你推开了,像我这么自私,死也得在一起,你不怕吗?”黑瞎子轻声问了一句。
“哦,那幸亏我遗嘱早写好了。”张白宣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他们这种大集团的掌舵人,不管年龄多大,身体状况怎么样,基本上都会偷偷立个遗嘱。这是确保自己挂掉之后,集团还能正常运行,也能避免多位继承人为了夺权走上歪路,买凶杀人上位。
黑瞎子听到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在张白宣以为他昏过去的时候,他又继续开口。
“你的生命还很长……我想你好好的,一直活到老死。”
说到这,话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张白宣和黑瞎子就同时开口。
“我只想生同裘,死同穴。”
“所以我们结个婚契吧。”
婚契是什么?这个没听说过的名词让张白宣现在不是很灵活的脑袋顿时卡住了。
“用我们两人的血,写上生辰八字,然后烧了。”
黑瞎子这么一说,张白宣好像隐隐明白了些,不过这听着怎么那么像是配阴婚的?
“然后你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张白宣有些愣愣的反问了一句。
“不,我要是死了,就会快点去投胎,然后回来跟你再续前缘。”
“那到时候老牛吃嫩草的,岂不是就变成我了……”
张白宣笑着嘀咕了一句,也没有多说什么。握着自己的衣摆,用力把衣服撕下来一块,就在黑瞎子面前,用小刀刺破手指写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又沾着黑瞎子的血,把他的八字也写上去。
写完之后,张白宣有点呆愣愣的看着这块布条,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没有火……”
有些沮丧的话音刚落,在他手中攥着的布条突然开始自燃起来,金红色的小火苗在他手中一闪而逝,布条化成了灰烬。
张白宣没在意这一幕超自然现象,无声的轻笑了一下,抱着安静的黑瞎子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闭上眼不久,哗哗的水声突然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一艘像普通渔船那么大的白色的纸船缓缓从墙里“划”了出来。
纸船上站着一个身穿大红色喜服的女性纸人,纸人划着桨,脸上带着滑稽又有些悚然的笑容。
看见他们两个相互抱着依靠在一起,纸人下船,凑过前来用那双过分灵活,显得分外诡异的眼睛瞧了瞧。
随后像是确定了什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将两人连拖带拽拉到了纸船上去。
从纸船的船舱里抽出一张巨大的白纸,把白纸盖在两人身上,接着又划着船“游”回了墙里。
在外面山脚下的小丛林中,一大群人正沉默的围着,担架救护车就停放在旁边。
为首的是神色有些不好的师琉璃夫妻两个,还有几个国安局的高层人员也在。
一个须发花白,看起来有些猥琐的小老头正举着一把硕大的黑伞,站在山脚下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老伴儿啊,快把那两个娃带出来吧……再不带出来,小队长得把我这把老骨头撕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