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随境迁
修长柔指稍微一发力，刀尖戳破了裤子。郭子豪猛然吃痛，全身一下僵直不敢动。
“老实交代，你怎么会被关到地下室？”柔柔冷着脸问。她似乎不像在开玩笑，变得狠辣，“敢撒半句谎，我切了它喂狗。”
郭子豪迟疑间，忽然感到刀尖挑在腿上破皮而入。
“别动……”
郭子豪大叫：“我说，我说。”做梦都想不到，他竟被一个美妞钳制，像被捕兽铁夹逮住的野兔。他被迫投降，只得将自己怎么跟踪女友，进入龙海俱乐部的遭遇简单述说了一遍。
他略过目睹谢媛丑态毕露的情形，心底泛起无边痛楚。
柔柔专注听着，大眼睛瞪着他一眨不眨，审视他是否撒谎。
“就这样，我从地下室逃脱，带着一个老头，开车逃跑出来。”郭子豪没好气地结束陈述。
柔柔冷声说：“再说一遍。”
郭子豪发愣问：“什么？”难道他说的还不够清楚，还是她理解有问题。却见柔柔冷笑着，手持水果刀动了动。“噢……”郭子豪一阵颤抖，惊骇得冷汗淋漓，连声说：“好的，好的。”心里狂骂，被迫又重复讲述一遍。
柔柔问：“姓名，在哪里工作？”
“郭子豪，以前在龙海集团的地产公司。”
“魏千山的地盘。”柔柔冷哼：“这么说，你为了找前女友冒险偷进龙海俱乐部，还殴打了魏千山？”
郭子豪点点头，气恼无奈。
“胆子好大，竟敢孤身闯去救美，人家还不稀罕，傻瓜。”柔柔黑白分明的眼眸一转，嘴角逸出笑意，“你很爱女友。”
郭子豪咬牙不答，心痛之极。
是的，爱她，甚至可以为她去死，不皱眉头。记得有一次去酒吧玩，有伙醉鬼眼瞅谢媛脸盘子靓，过来毛手毛脚。郭子豪一声不吭，抄起啤酒瓶砸个对方脑门开花，随后跟这伙小混混打个痛快，那一次，他和车行售车的那个铁哥们吴斌都挂了彩。
柔柔撇撇嘴：“傻驴。”随后又问了他很多问题，像个审讯老手，反反复复盘问，将他的老底掏了个遍。证件号码，住址，毕业院校，工作情况，生辰年月，亲戚朋友……就差问到他的祖宗八代。他被刀子制住要害处，不得不如实招供。实际上，他也感觉柔柔似乎没恶意。
“为什么要救那个老头，你认识？”柔柔最后问。
郭子豪摇头：“不认识，看他可怜，被关在地下室，腿也残废了。”
柔柔说：“哼，还有侠义心肠。”
“一般，过奖了。”郭子豪沮丧像斗败的公鸡。他什么都没闹明白，却反被一个娇柔女人收拾了。
玫瑰带刺，漂亮的女孩真致命。
柔柔收了水果刀，嫣然一笑。“抱歉，事关重大，我们不得不问清楚些。”
“你们？”郭子豪愣神。他们是什么人？
柔柔拿出手机拨号，走出房间前警告说：“别乱动，老实躺着。”
郭子豪哭笑不得。
隐约听到柔柔在房间外通话，似乎在跟谁汇报盘问情况，讲了好一阵。郭子豪猜对了，有人派柔柔来查他底细。遭遇大了，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要不要再逃跑？他犹疑着。没力气了，而且看似这辣手美妞也不像要他的命。
过了半晌，柔柔走进房间，眼神带笑：“好啦，再多委屈你一下，我们会派人核实情况，如果你没说谎，嘻嘻，我给你个大大的奖励。”
还要调查他？什么人啊，做事这么缜密慎重？郭子豪皱眉，忽然想到疯老头，不会吧？那老头是什么身份？才脱困就有这么大的能耐安排这些阵势。虽然有所怀疑，但他隐隐觉得，能被魏千山囚禁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还在恼？男人别太小家子气。”柔柔抬手拍拍他的脸。
郭子豪翻翻白眼，懒得理她。
“还疼不疼？”柔柔露出大灰狼看小白兔似的笑。
废话……郭子豪悻悻不答。
“别气鼓鼓好像癞蛤蟆，我来帮你揉揉，消消气。”她嗤嗤笑，柔荑像水蛇一样灵巧伸过来。
“别动……怕你了。一边凉快去，别再来烦我。”郭子豪侧身避开，伤口顿时疼如针扎。
“我又不咬你，怕什么？”柔柔坐到病床边：“傻驴，闷了，我们来聊聊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郭子豪闷哼一声，闭目养神不理她。
真怀疑这里是个精神病疗养院，她是个疯子，一会正常一会疯癫，冷热交替，让人受不了。唉，先不管了，乱想也是白搭，不如养精蓄锐休息好，等恢复力气，不信制服不了这小妞。
忽然，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郭子豪睁眼一看，见柔柔腰身灵动像一条水蛇，紧紧挨着他过来。
他大惊问：“你干嘛？”
柔柔扑闪大眼睛，“休息休息……人家守了你好久，很累了啊！”她躺下来，头枕身侧，淡香如朦朦夜色。
“别墅不会只有一间房，不是只有这一张床吧？”郭子豪窘迫问。
“不是。”
“那请问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没意思……为什么来挤我的病床？你还有同情心，功德心，还有礼仪文明吗？”郭子豪努嘴苦笑。
“放心，别怕噢，你有伤在身，我发誓绝对不会非礼你，最多借你的肩膀靠一下。”
“我靠。”郭子豪气恼说：“我的肩膀疼得要掉了，你还靠？”
“好吧，我让你靠……”柔柔呵气如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这样舒服吗？乖乖睡了，养好伤。”
郭子豪吃惊，急忙挣扎往里躲，但浑身疼得难动一下。不由得惊怒说：“别碰我，说真的，不开玩笑。”
“是认真的啊。”柔柔莞尔笑说：“我是你的看护，不能离开你，责任就是要日夜看护，奉命监视你。”
“噢！”郭子豪痛苦闷哼，“求你了，呐，床头有沙发，你搁那儿也能监视，把一对眼珠子瞪牢我不就成了。”
“不行，我躺沙发会腰酸背痛腿抽筋，再说了，我的责任是贴身看护，像这样……”
柔柔随之过来，紧紧挨着，将他挤了靠墙避无可避。更过分的是，伸手搂住他的腰，挠胳肢窝，手指又刮了刮他挺直的鼻梁，哄小孩子似的说：“大狗熊，不要动，乖乖睡觉了。姐姐跟你讲个睡前故事，你想听童话呢，还是天方夜谭传奇，还是十万个为什么？”
郭子豪挣扎不开，叹口气，干脆来个假寐，装睡任她折腾。
香风袭来。
感觉到她在他耳畔，柔声讲起故事：“从前呐，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前竖着一根大旗杆……”她咬着耳朵，吃吃轻笑：“风吹旗杆摇啊摇……你猜猜，这是风在动，还是旗帜动？”
柔柔说的是一个小典故，准确答案是：既不是风在动，也不是旗在动，是心在动。言喻“心随境迁”，隐喻地在问他动心了没有？
郭子豪猛然睁开眼，咬牙切齿瞪过去。
柔柔眼眸水灵动，长睫毛扑闪近在眼前，仿佛弯弯溪水绕青山，雨雾飘然风拂面，这情景实在让他骂不出脏话。
“你发怒的模样真好看。”柔柔一点也不怕他，嘬嘴对他吹口气，“嘴抿成刀削一条缝，眼珠瞪得像铜铃，又像两颗大葡萄，比女孩子的还水生生。”
郭子豪崩溃，欲哭无泪，告饶说：“我受伤了，别闹，别这样好吗？”
“不好。”柔柔撅嘴说：“你心里一定在骂我是个小妖精，呐，我承认，我就是妖精，要吃了你这个唐僧。”
“我没骂你。”郭子豪有些紧张了，急忙说：“我们有话好好说，你看，我已经配合你如实交待了，也很感谢你照顾我，虽然不知道平白无故的，你图个啥？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咱们各自相安……”
“我要吃了你，唐长老。”柔柔露出两排白生生的小贝齿，根本不跟他讲理。
郭子豪脸色一变，怒极反笑说：“来啊，你敢要一口试试，只要我还……啊！”
话没说完，柔柔突然凑过来闪电般封住他的口，来了个强吻。
郭子豪想不到她竟然说来就来，一点也不客气，他惊怒之下，反口咬了一下。
“呀！”
柔柔吃痛，头往后一仰，捂嘴吸气。但她也不恼，柔美一笑说：“坏家伙，比唐僧厉害多了，是个狂躁的野猴子，看姐姐怎么降服你。”她的手迅捷探过来，一把捏住郭子豪的脸颊，手指芊芊力道却很大，捏得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酸痛差点冒眼泪水。
他啊啊闷哼，被控制得不能动弹。
柔柔甜美笑着，饶有兴趣地看他，美眸发亮，情不自禁就是喜欢他这样子。慢慢凑近了，轻柔地吻他。
郭子豪又惊又怒，拼命挣扎。像被鱼钩拉出水面的鲤鱼，鱼嘴发抖不停，却不能合拢。
“小心……伤口挣裂了。”柔柔得意笑起来。
实际上，他也没多大力气，挣扎是自然反应，动了几下浑身伤口剧痛，他无力地缴械投降，不动弹了，只能重重喘粗气。
一吻即离。
柔柔放开他，忽而叹口气说：“你啊，人太实在了，她那样对你，你却守心执拗，何苦呢？”
郭子豪闻言一怔，蓦然心大疼，远比身体外伤难受。
“我知道你人好，别难过了，为她不值得。”柔柔轻声说：“心随境迁，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她躺下来，这次没再做弄郭子豪，安然侧睡，头挨着他的胸膛，倾听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郭子豪缓了口气，强行止住心念。过得良久，心坎处的痛这才随之平缓少许。
“你后悔吗？”柔柔轻声问。
“不。”
“想和我说说吗？”
“不！”郭子豪回答坚决。痛苦只能深埋心底，葬花于树下，尘归尘土归土。正如柔柔说的，心随境迁，让她过去吧。
“傻驴，愿你尽快好起来。”柔柔伸手搂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