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英雄迟暮
顾长风从手腕上取了一串翠玉念珠递给他。
“新雕琢的玉，无论打磨多光滑，总是透着生硬的‘贼光’，佩戴时间久了，会变得温润起来，泛出特殊的光泽，形成一层‘包浆’，仿佛有生命的光泽。这层包浆很难用仪器鉴定，但有经验的内行人瞥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老玉。”
郭子豪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谈论起玉石。
只听顾长风说：“人的眼神光跟这个老玉的光泽一样，你多观察，用心体会，自然而然地就能生出感觉来。”
郭子豪仔细看玉念珠，见一颗颗珠子有猫眼大小，确实泛着温软的光泽，仿佛有天地灵气般，像人的眼神。
他看了一会，将玉念珠递给顾长风。
顾长风说：“给你戴了，有空多把玩。”
郭子豪谢过，将玉念珠套在手腕上。珠子冰凉凉的，但不刺激肌肤，手感异常舒服。
随后，顾长风讲解人的眼神光种种细微变化，以及人情世故，通常的人的性格、习惯以及心理活动。
郭子豪听得眼界大开，感到新奇万分。
老爷子知识渊博，社会阅历极为丰富，言谈妙语连珠，听他说话绝对不闷。郭子豪记性不错，将他讲述的玄妙之法逐一记下，只等以后慢慢琢磨，观察印证。
不知不觉，夜已深。
洋酒喝了大半瓶。顾长风微有些醉意，意兴阑珊说：“今天到此为止。识人之妙，存乎一心。以后你多留心运用，也能一眼把人看到骨子里。”
郭子豪意犹未尽，但见时间也晚了，只好起身告辞。
“阿豪，老夫今天带你上了这条道，以后福祸难料……希望有一天你别懊悔。”顾长风忽然说。“也别埋怨我。”
郭子豪惊讶一怔。
顾长风对他十分好，怎么可能埋怨什么？前途似锦，他将来又怎么会懊悔？
转念一想。
富贵险中求。一旦走上这条路，估计往后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人生注定不平凡，生活也不平静了，各种危机重重纷至。
再深入一想，他赫然想到，从一开始，顾长风就有心拉拢他，送钱送东西，甚至指派女人亲近他，一步步，他陷进了这个战局。
就像执棋对弈，这一切都在老爷子的布局下。谋略深沉，运筹帷幄之中。
郭子豪想通这一关节，但也没气恼。顾长风对他不做隐瞒意图，可见用心良苦，为人坦坦荡荡。
他再次俯身恭敬叩拜，说：“干爹，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福祸自担。多谢您老提点小子。”
“好，好小子！老夫没看错你。”
顾长风将郭子豪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老爷子高挺的背影隐在灯下，步履看似有些沉重。
美人易老，英雄迟暮。在世间，无论多勇敢的心最终也会衰弱。
郭子豪心头不由得酸楚，急忙上前伸手搀扶住顾长风。
走廊处，一个壮汉在巡行，脚步悄然无息，目光警惕打量四周。
“顾爷！”壮汉向顾长风鞠躬。
顾长风指着郭子豪说：“他是我收的干儿子，郭子豪，今后他来我这里不用盘查。”
壮汉点头称是，伸手过来，简短说：“郭少，你好！我是秦征。”
秦征的手掌粗粝，力道内敛，十指有厚厚的老茧，显然是经常持械练武之人，眼神精光咄咄，十分有气度的样子。听到顾长风说他是义子，目光露出一丝惊讶，很快转为恭敬之色，是个阅历丰厚的老江湖。
郭子豪点头微笑，十分受用秦征对他的尊称。从今晚起，他俨然是卧龙山庄的少主人，很有古代名门望族风范的感觉。
顾长风走到楼梯口停步，吩咐秦征：“带他去龙吟阁，以后那里就是他的别馆，注意加强防范，多派两个人手过去。”
秦征应声点头。
顾长风沉吟一下，又说：“你也过去，亲自负责他的安保。”
秦征吃惊问：“顾爷您……”
顾长风说：“以后的安保重点是他，就这样办。”
出了庭院。
秦征用通话器呼来侍应生，恭请郭子豪坐上电瓶车，随他前往龙吟阁。
“郭少，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尽力照办。”秦征的神色有些疑惑，不知顾长风为什么重点关照郭子豪，但他口风紧，也没多问。
郭子豪笑说：“别叫什么郭少，大少爷什么的听着别扭，瞧你还年长我一些，不嫌弃就喊我一声阿豪。”
秦征说：“郭少随和，但我不能乱了上下规矩。”
郭子豪问：“你是干爹的贴身保镖？你们都带着家伙吧？”他比划了个手枪的手势。
秦征拉开衣服，露出腋下的枪套：“我是山庄内部安保的地面负责人，最近风声紧，不能不防。上个月，两个杀手潜进来山庄摸底，装备顶级，手脚狠，我们的弟兄遭重创，一死五伤。”说着露出愤懑的眼神。
郭子豪心下一凛。
看山庄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激流暗涌，都交上火了，想不到还出动杀手。他问：“魏千山派来的？”
秦征说：“活捉一个。但这狗爪子嘴巴硬，用老虎钳拔光牙齿都不吭声，但估计十有**是魏老贼的人。郭少，以后你要多留心，我们也会尽力加强保安。”
郭子豪点头，心想，看来以后的生活除了有美食美酒，风花雪月，还要过上刀刃舔血的日子。
俗话说的好，真是有得必有失。
陡然间，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柔柔。
他在车行的这些天里，顾长风派人一直在暗中保护他，全天形影不离。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柔柔？很可能她也在……郭子豪一阵懊恼，可想而知，如果柔柔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和蓝妮在一起的情景，露天汽车电影院，温泉度假酒店……不对他另有看法才怪。
这也许就是柔柔对他避而不见的缘故。
她伤心了。
再也不想见到他，甚至不想跟他通电话。以柔柔火辣的个性，只能是这样的结果。
郭子豪心头一痛，这事怨不得谁，只能怪他太放纵自己。
在恣意享乐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他失去了一份难得可贵的情愫。正如顾长风所说，一个好女孩，是男人的世界，本该值得好好珍惜。
但他的心却乱了。
从龙海俱乐部逃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对感情的态度已经全然不同，不再是以前那个痴情的穷小子。
命运多桀，悄然改变了一切。
电瓶车在一栋庭院前停下来，郭子豪一看是他之前休息的地方，这里就是什么龙吟阁？
若梅若兰走出灯火通明的厅堂，冲郭子豪鞠躬，盈盈笑说：“少爷，晚上好。”一左一右前来扶他下车。
这两个侍女不再称呼他为“郭先生”，改口亲热叫少爷。
郭子豪不禁好笑又吃惊。别墅升级成更阔气的别馆，带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庭院，有侍应生，两个善解人意的美侍女，出入保镖随行，屋里还有一个带枪的绝色美人等候……一夜之间，他变身成了大少爷。
如梦如幻，让人不敢相信。老爷子对他还真够下血本。
“郭少，早些休息。我交接处理一下手头上的事，就过来跟从你。”秦征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