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自净其意
路上，唐映雪问：“你打算怎么对付媚娘？”
郭子豪沉吟说：“这要看她做出什么选择。”
不一会，车行至一座庭院前停下。郭子豪下车见四周树木花草翠浓，人工溪流环绕潺潺，假山石嶙峋，环境甚为清幽。花园深处是一座泰式风格的建筑物，莲花、佛像图案颇多，屋檐错落高达五层，好似一座花园度假酒店，门厅高阔，也像是酒店大堂，立柱和四壁浮雕像精致，处处可见金碧辉煌的装饰，修剪精美的高大盆景。
门前上书：凤鸣轩。
这里十分气派，比顾长风的卧龙阁还阔气豪华许多，只不过缺少居家的感觉，好似进入一座贵宾馆。
厅前已侍女前来迎接，听闻郭少庄主光临，立即将他们领进大堂的偏厅小坐品茶，随后前去通报媚娘。
郭子豪环视一层厅堂，见只在这五六百平米的范围内，就有近十个侍女模样的美女，模样仪态上佳，在大堂各处进行着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一人在类似前台的地方，一人在台外，两人交流像在做咨询，有的侍女在做饰品清洁，还有些侍女在不停地重复斟茶和收拾茶具的动作……看了会，他明白过来这些侍女是在做日常服务训练。
唐映雪解释说：“山庄各处的侍女都是出自凤鸣轩，招聘筛选后，进行各种环节的严格培训，直到礼仪规范行为举止得体，这才正式录用。”
郭子豪问：“新聘的人员很多吗？怎么有这多人在培训？”
唐映雪说：“大部分是在做定期复查考核，每月三次，轮换着都到这里进行为期一天的岗位考核，成绩计入薪酬奖惩体系。媚娘作为内务总管，管理还算严格到位。”
郭子豪点点头，心想媚娘掌握实权，如果借着工作之便，又能决定侍女薪酬的多少，当然就容易控制拉拢到一些心腹，为她通风报信出力办事。
尚若媚娘已经被顾凡拉下水，今后决不能再用她，否则侍女众多，遍布山庄和球会各处，如果在自己地盘上都不安全，何谈对敌？
这时，龙辉来电说：“妈的，想不到这个侍女嘴巴还硬，怎么审问都不开口，都捅了她几电棍……要不要手段再激烈些？”
郭子豪错愕，眼见那名叫邓淇的侍女娇弱胆小的样子，不太像强硬的人，以为稍加审问就能让她如实招供，从而指证出媚娘，但想不到连龙辉都没法制服她。
他沉吟说：“暂时关起来算了，只是个侍女，没必要伤害她。”
龙辉悻悻说：“好吧。”
挂了电话，随后见媚娘出现在大厅楼梯口，长裙裹身，仪态婉约万千地从楼上移步款款走下。她气度从容不迫，脸庞艳光四射，一双眸子水汪汪烁烁生辉，目光隔着很远的距离落到郭子豪身上，让他顿时感觉到千娇百媚的风韵扑面而来。
媚娘迈步进偏厅，走近郭子豪，在他对面的红木椅上拢起双腿坐下，裙裾摆开，露出一双绸面丽雅的高跟鞋，玉足耀眼夺目之极。
郭子豪一瞥之下，克制着将目光移到她脸庞上，凝神注视过去。
近距离看媚娘，只见她肌肤润得没有一丝瑕疵，妆容丝丝入微精致到令人惊叹，比大部分妙龄女郎还嫩。两条细细黛眉之下，眼眸有若柔风拂过湖面水涟涟醉人，散发一种难以言状的勾魂成熟韵味，让郭子豪都没法长时间聚目窥探她眼底蕴藏的动静。
眼见她的表情不冷不热，一泓秋水般平静，丰腴自有种从容不迫的傲然姿态，冲激震撼着男人的心魄。
难于想象，这个当年青涩的十三岁少女被扬天成带进顾家，二十多年来，历经过怎样的岁月磨砺，才变成如今这般风情万种的韵熟美妇？
郭子豪注视媚娘一刻，徐徐收回目光，心下对这妇人忽然生出不一样的感触。
初次见媚娘那晚，郭子豪被她风华绝代的美艳震慑，不禁遐想连篇。但此刻，郭子豪却对媚娘心生同情怜悯，想到在男权社会之下，这个女人生存的不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生丽质本不是她的错，但因此却让她横遭侮辱，备受男人的欺凌霸占，内心不知受到过多重的创伤，导致后来的情感扭曲。
郭子豪暗叹一声，悄然间已改变心意，自感没法对媚娘果断裁决，难于下狠手。
两人目光交织对视，谁也没开口说话。
明亮华丽的厅堂静可闻针落地，一时间，空气似乎也凝滞不流动。侍女为媚娘抬来一杯清茶，鞠躬悄步往后退下。媚娘微翘兰指，低头抿了口茶，这才柔声说：“郭少大驾光临，多谢抬爱，有急事么？”
郭子豪回应：“本应该早些过来拜访，不曾想拖到今天才成行，失礼了。”
媚娘宛然一笑：“你贵为山庄之主，该我先去拜访，要论过失我更重。”
郭子豪也微笑说：“自家人不必多礼，苏姨不嫌弃的话，我想陪您在这里一起吃顿家常饭。”
媚娘听他这话一出，微微错愕发怔。
想不到郭子豪会从之前称她为“苏姐”改为尊称“苏姨”，更想不到郭子豪语气对她这样恭敬客气，不知什么用意？但放眼望过去，见他目正眸清，神色没有丝毫讥讽之意，好似真心这样说的。
她不禁有些恍惚，下意识点头称好，招手叫侍女过来，吩咐立刻准备午餐。
唐映雪同样是疑惑不解，之前见郭子豪一副怒火难抑的神态，急匆匆赶来凤鸣轩，貌似要有将媚娘一举拿下的行动，不料见面后态度却陡然逆转，竟似变为来拉家常亲近的样子。这转变也太突兀了，什么意思？
郭子豪说：“最近山庄事故频发，我心焦疲于应付，如果有照顾不周全的地方，请苏姨谅解。”
媚娘嘴角一动，淡淡说：“你想怎么办？不凡挑明说，过多客气的话同样折磨人。”
郭子豪抬眼望过去，温和说：“您别多虑，在午饭期间，我不会对您做任何想法。”
媚娘发出银铃娇笑，摇摇头说：“这么讲，我还算是优待了？你知道了那事，扬天成跟你讲的？”
一转念，媚娘想到郭子豪这样先礼后兵，只会是看在苏婉的份上，难怪话语自降一辈，先尊她为长辈，然后再兵戈毕见，最终目的还是要铲除她。
郭子豪避而不答她的问话，只说：“佛家有句偈语：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我原本只是粗略看过点佛经故事，很多都印象模糊了，但刚才踏进凤鸣轩，见到白莲佛像，脑袋里突然间就冒出这句偈语。这个行馆是让人静心敛欲的好地方，想必建成时，苏姨也参与设计规划，倾注心血打造了吧？”
媚娘眸子灼灼凝望郭子豪片刻，说道：“我没太多主见，大都全凭顾叔来主持操办，不过这里十分和我的心意，住了这七、八年，我心满意足了。”
郭子豪目光黯然，叹喟说：“阿爹智慧不凡，深解人情世故，他老人家曾经所作的一切都有其道理。”
媚娘轻声说：“是的，他是最让我敬佩的人，亲如父辈。”
郭子豪随即问：“在这些年当中，阿爹可曾对苏姨有过苛责？”
媚娘淡然一笑：“有两三件事吧，都很小，明是指责不如说是呵护我。”
郭子豪点头说：“足可见苏姨做事认真细微，让人没什么可挑剔的。”
媚娘笑说：“那是他心怀广阔，放我随性而为，换了一般人未必会容我任性。”
郭子豪问：“苏姨觉得我是心胸狭窄的人，做不到阿爹的万一？”
媚娘闻言又是一怔。
过了会，她迟疑说：“我不想太主观看人，但对你，我没法完全信任。这是我真实的感觉，直说了，也不怕你怪罪。”
郭子豪说：“不奇怪，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还相互陌生戒备。但我想，你应该信任阿爹，包括对他所做的一切。”
媚娘说：“是的，是这样的。”
郭子豪微笑说：“我也是，所以我完全能做到遵行阿爹的意愿，他呵护的我也会尽力去维护，他一直包容的我也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