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只如初见
一路思潮起伏，车到殡仪馆。
郭子豪在灵堂见到夏琴和沈云泽。前来为夏可儿送行的人还有她的几位远亲、朋友，和车行的一些售车女郎。
蓝妮也在人群中，神色悲戚，见到郭子豪出现，蓝妮只简短打了个招呼，表情清淡，没跟他过多交谈。
夏可儿敛在棺匣中，鲜花围绕。
神父主持葬礼仪式，祷告：“……感谢主对她身前恩赐与的关爱,求你接纳其灵魂进入天堂，得享永生。上主天主，你是生命之源，也是我们生命的归宿。你把她带到世界上，生命虽然短暂，但我们深信在她身上有你的爱和旨意。你既把她召回你的身边，求你使她得享圆满的生命，与天使及诸圣一起，侍立在你面前事奉你……”
场面凝重肃穆。
郭子豪走到沈云泽身旁站立聆听，默哀致于最深切的怀念。
夏琴脸色惨白，眸中蕴含泪花，不时以手掩面难于控制住悲伤。
仪式结束。
郭子豪上前献花与灵柩上，脚步沉重的几乎迈不开步子。夏可儿的遗体近在咫尺，只隔一层板壁，但却跟他生死相间，永远触不可及。
目送灵柩缓缓进入火葬导轨，消失不见，郭子豪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无声落泪。
人群逐渐离去。
蓝妮前来告别：“子豪，节哀！我走了……”
郭子豪问：“你最近可好，在哪里？”
蓝妮低声说：“我重新找了份工，在商场专售化妆品，还成吧，不好不坏。你呢？在忙些什么？”
郭子豪嘁然暗叹，说：“我在山庄处理生意上的事……你怎么要换工作？”
蓝妮抬眼注视着他，避而不答，只是简单说：“你别太忙碌，注意身体……就这样吧，我们……再见。我先走了，晚上还要赶去上班。”
郭子豪蓦然难受。
蓝妮竟是决定跟他正式分手了，看她神情虽然有些不舍，但决绝没再多迟疑。
郭子豪沉默一下，说：“妮，改天我们见个面，我想跟你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了，你一切安好就行……”蓝妮摇摇头，停顿一下，正要说什么，舒菲走过来拉住她。
“哼！”舒菲瞪了郭子豪一眼，拉着蓝妮转身离开。
郭子豪怔怔望着蓝妮的远去的身影。
蓦然发觉，这个爽朗的女郎曾经为他带来许多欢乐，抚平他内心情感创伤。虽然都是些日常生活琐事，没太大风浪，跟蓝妮也没有太多的心灵相触，但总归是她给予他颇多，却几乎没受过他的好处，两人之间可谓交往纯正。
蓝妮也许是爱他的，对他的关心，至少多过于他对她。这份情愫不杂任何金钱物质，有的只是真切的爱和依恋。
两人渐渐走远，蓝妮现在跟他不在一个层次了，这点恐怕她自己也明白，所以选择转身悄然离去，突然又必然，就像蓝妮当初跟他见面那般，情火点燃迅速，此刻熄灭冷却得也快，唯有在心底留在一点灼热的印记，不明不灭。
郭子豪默默祝福蓝妮，愿她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希望她幸福。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样也好，在心底记住那时的美好，也不必生怨今日的别离。
“老大。”
沈云泽朝郭子豪走过来说：“我想，你最好单独跟夏琴谈谈，这样也能让她有所释怀。”
郭子豪收回心神，点头说：“应该的。”随后向夏琴走去。
忽然他在夏琴身旁看到一人，却是顾行云，他正低声跟夏琴说着什么话。郭子豪有些吃惊，之前沉浸在默哀悼念之中，竟然没留意发觉顾行云也在葬礼现场。
顾行云来做什么？怎么会认识夏琴？
郭子豪惊疑不定，对守候在灵堂门口的石勇使了个眼色，让他提高警戒，随后去到夏琴面前。
夏琴早已见郭子豪来参加葬礼，但仪式过程中两人没作交谈，待此刻才有机会正式面对面。
女儿因郭子豪而死，夏琴对他态度大不如从前，很是冷淡，听郭子豪说了两句致歉示哀的话，也没怎么表态，只是淡淡回应说：“事已至此，郭先生不必挂怀，这也是可儿命苦，没福分跟你在一起。”
郭子豪心下痛楚，说：“我一定设法为可儿报仇，决不放过凶手。”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顾行云，打招呼问：“四叔，你怎么来了？”
顾行云闷哼一声没答话，神色不愉，对郭子豪望过来的目光很是复杂。
夏琴回应说：“你看着办。纵然能报仇，可儿也不能复生……”
她眼窝发红，哽咽说不下话，过了会这才说：“可儿的身后事我都处理完，今天结束，我要带她的骨灰回新西兰。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带她出国跟我在一起。郭先生，你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此别过，谢谢你能来最后送她。”
郭子豪默然点头，说：“我造成的大错，由我来承担。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请您尽管吩咐。”
夏琴摇摇头，凄然抹泪。
顾行云突然开口责问：“你能承担什么？如果不是你招惹魏晶，又让可儿留下，那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是你害死了她，还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所谓招惹魏晶让夏可儿引来杀身之祸，固然有郭子豪的因故，但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况且也不是他主动要求夏可儿别出国，顾行云的指责没什么道理可言，但郭子豪心怀内疚，也不想作过多解释，只是留意到顾行云的语气有些异样，似乎跟夏琴、夏可儿的关系非同寻常，就问：“四叔，你到这里是什么缘故？”
顾行云怒气未平，转头不理会郭子豪的问话。
夏琴低声说：“他是可儿的生父。”
郭子豪闻言一惊，绝想不到顾行云跟夏可儿竟然是父女关系，但转念间他想起，曾在花花世界意外见到夏琴，据说她做舞女多年，是那娱那乐场的黑桃皇后。由此可想夏琴认识顾行云也不奇怪，冥冥中自有天意注定似的，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吴斌也跟他说过，传闻夏琴以前跟过某富豪，这事居然是真，只是没想到这人就是顾行云。
随即，郭子豪又想一件让他惊悚的事，难道顾凡也是夏琴所生？
这事极有可能，他立刻问夏琴：“顾凡是您儿子？”
夏琴抿了抿嘴，但仍然明确地点点头。
郭子豪的心一沉，暗暗叫苦，怎么会这样？真是担心什么就出现什么状况。事情陡然变得复杂起来，接下来他该怎么对付顾凡？
岂不是要顾及夏琴的感受，让他投鼠忌器大感为难。
夏琴说：“我听说，你跟小凡有些矛盾，你打算怎么办？能不能做个和解？”
郭子豪望了望顾行云，说：“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关键还得看顾凡怎么想，以后怎么做。”
夏琴思量片刻，说：“这里不适宜谈话，我们换个地方……”她转而对顾行云说：“看在可儿的份上，你能不能多点耐心？现在大家不如把一切都说开了。”
顾行云冷冷看了眼郭子豪，转身走出灵堂，前往附近的休息区。
夏琴和郭子豪随之过去，三人在僻静处的座椅坐下。
顾行云先开口，对夏琴说：“你瞒了我多少年，直到她死了你才告诉我还有个女儿，让我怎么面对这件事？成心要我后悔莫及？”
夏琴凛然望着顾行云，语气不屑反问：“你何曾过问过我？当年像扔旧衣服一样弃之不理，这么多年，除了给过我两笔钱，何曾又多看我一眼？你也会懊悔？可笑……最该痛悔的人是我，悔不该当初认识你，不该让你夺去小凡，将他带成那种富家子弟自私自利的样子。我上辈子造孽，欠你的债，这一生也还完了，从今以后两不相欠，我们各走各的，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顾行云嘿嘿冷笑两声并未作答。
夏琴转而对郭子豪说：“你可能不知，早些年我跟他生了两个孩子。他却冷血无情，嫌我卑微，小凡尚在襁褓中，就强行从我身边夺走带去顾家，让我无法亲近自己的儿子，狠心之极。那时，我已经怀了可儿，独自生下来，后来想尽办法将她带大，这多年她没有父亲，这人也不配做她的父亲，如果不是遇到这种情况，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他知道，他曾经有个这样美丽的女儿。”
郭子豪点点头，心下暗叹不已。
顾行云听闻夏琴这话脸色一黯，转眼即逝，怒容浮现说：“人都死了，你抱怨这些有什么用？存心气我来着？还当这小子是道德法官，让他来审判我？他算什么东西？”
夏琴冷声回应：“我是为了小凡才迫不得已这样做，你别以为是为你，在我眼里，你什么东西都不是，以后谁来审判你，老天自有安排。”
顾行云又冷笑起来，说：“好一个母子连心，这么说我还有些明白了，原以为你自甘低贱，不惜在夜场做舞女挣钱，原来是为了见儿子。那你怎么不跟小凡干脆明说，你就是他妈？难道怕羞辱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