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成全好事
龚沅目光闪动，看似内心挣扎在天人交战的边缘，陷入一念冷血一念良知的决策徘徊中。
僵持片刻。
龚沅目光黯然下来，低头跪在病榻上向龚楚国磕头，匍匐在地低声说着什么。
郭子豪不知他在干嘛，转头看向芊芊，见她神色缓和下来，心也落了些，可猜测龚沅最终选择了听命于父亲的安排，没敢做出杀父杀妹的大逆不道之举。
“你起来吧，往后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龚楚国轻轻抬手，“叫大家进来。”
龚沅规规矩矩地叩头，随后起身走到门外低声吩咐手下人几句，返回来走向芊芊，神色平静说了几句话。
“谢谢二哥支持。”芊芊应答：“其实你知道的，我做不来什么事，也不太清楚家族名下企业的运作，今后还仰仗二哥倾力指点。”她介绍郭子豪，说：“这位郭先生，他是我的……好友，也是周家二公子的至交好友。这次得他帮忙，把我从天香院救出来，父亲请郭先生辅佐我。”
“你好。”郭子豪打了个招呼。
龚沅颌首说：“有劳郭先生了，对龚家施于援手，多谢。龚家有恩必报，今后你有何需要，但请尽管吩咐。”
他改说汉语，语调略微有些生硬，但姿态恭敬，已经收敛起才进门时那副傲然姿态。
郭子豪客气几句，暗暗观察，见他的眼神平淡隐藏着一丝恒定不变的冷漠，不禁怀疑此人是否真的归伏听命？还是仅是因为大局已定，做出的应变策略。对这种心机藏得太深的人，不可没有防备之心。
当然，现在最危急的一刻已经有惊无险地过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龚沅不反骨作乱那还算不错，否则，不可避免的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实际上，郭子豪所做之事也有很大的作用，他带来一百多个精悍的特战队员坐镇龚家，就像一块沉重的压舱石，在暴风眼中稳住了龚家这艘颠簸浪峰上的船。他只派出狂徒约瑟一人，就能在殿堂上当众徒手虐杀十人，这惊骇之举早已经传出去，龚沅对此当然十分清楚，不禁为之掂量。况且，郭子豪临时找来的一大批帮手可不少，真要与郭子豪血拼起来，那他可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此外，还有忠于龚楚国的元老，及一批誓死效忠的武士。一旦他敢公然叛逆作乱，那他最终也许就是落得个龚焱的下场。
尽管龚沅争夺继位者的野心突然落空，但他目前至少还是龚家二号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不小，往后如果操作得当，他身居幕后，做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也不是难事。
如此考虑，在权衡利弊之下，龚沅做出听命父亲的决定，臣服于芊芊也不奇怪。
此人精于计算，是个能审时度势的阴谋家，暂时收起了利齿钢爪，转而拥护芊芊坐上掌舵人之位。随后，待龚家一众元老和权势人物到场以后，围拢肃立在病榻前，龚楚国亲口宣布芊芊为龚家继位人，并召来律师和公证人，当场签署各种文书，移交给芊芊龚家的财权、产权、人事任命权等。
龚沅现场无异议，其他人当然也就没谁表示反对。日本人虽然重男轻女严重，在各大家族的历史上绝少有女子掌权者，但如今社会逐渐开明，龚楚国此举也无可厚非。
最重要的一点，龚楚国做出了个权宜之计的让步，芊芊作为龚家的掌舵人，在下一次传位时，附加一条限制，如果芊芊与龚家和藤田氏之外的人结婚，所生子女不能继位，必须优先选择龚沅的子女作为继位人选。就这一条，立刻稳定住了龚家的元老，以及各派的势力人物，龚沅的脸色也为之平和了许多，微露喜色。
这意味着，芊芊有可能只是个权力过渡的掌舵人，一旦她和外族人结婚，掌舵人之位最终将落到龚沅这一脉上。
芊芊对此限制条款没什么看法，只是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郭子豪，明眸流转间蕴含羞怩之色。
郭子豪感知到了芊芊对他的情意自然流露。尽管她只是轻轻一转眼，但心意表露无遗，宁可放弃传位后人的权力，也要与他在一起。
她已经默认了父亲在病床前的托付，在内心深处许给了郭子豪，愿与他百年好合，这一生此情坚守不移。
一时间，郭子豪心神激荡，惊喜、激动、惭愧等百般滋味纠缠难以言说，唯有怔怔看着芊芊。
龚沅十分精明，立刻捕捉到芊芊这个别样的神色，随即也看了眼郭子豪，将他和芊芊的神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郭子豪心下一动，转念忽然想到龚楚国此举的苦衷。如此安排下，在老人家走后，尚能保证芊芊和他的安全，稳定住龚家各派势力，不至于让龚沅逆反横来，甚至有可能转而支持芊芊与他结姻。
此刻，龚沅对他瞧过来的目光不禁流露欣喜，居然对他亲切多了，之前那种冰冷的敌对之态大有改观。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龚楚国洞悉人情世故，在油灯枯竭之际，仍然为子女、为大局之事操碎了心。
繁琐漫长的交接手续处理完毕，龚楚国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呼吸和心跳衰弱。众人离开病房，让医疗组进行一番紧急抢救护理。
龚沅带领家族一众元老离开，前往议事厅彻夜开会，商讨明天正式举行传位仪式，接待宾客的相关事宜，以及龚家名下各企业的人事调动等的安排。在龚焱“失踪”之后，这将是新的一轮权力交替安排。
芊芊作为新任掌舵人，本来应该参与这种重大会议的决策，但她婉拒了龚沅的提议，委托他全权代为主持。芊芊执意守候在病房，全心陪侍父亲。郭子豪留下，全程陪在她身边，两人几乎没说话，但目光对视之间，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直到抢救结束，龚楚国的病危稍微缓解，昏沉沉入睡，两人这才来到外间稍作休息。
“郭大哥，让你受累了。”芊芊柔声说：“现在已无大碍，你不如先回房早点休歇。”
“你这些天担惊受怕的，也休息下吧，明天的事情还多。”郭子豪关切说。
芊芊说：“我就在这里，只有在家父身边我才心安。等过后，我们再……”她顿了顿，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起身送他出门，让佣仆领路带他去客房。
一间舒适的客房内，唐映雪还没睡，焦急等待着消息。她见郭子豪进来，长长舒口气，急忙询问情况如何？
郭子豪坐下喝了口茶，将今晚发生的事一股脑讲了一番。
“噢，这个结果还真不错。”唐映雪欣喜说：“你去了这么久，我差点忍不住要带人冲进去救你了，谁知道龚家二少爷会不会对你不利。”
“那你最终怎么没闯进来？”郭子豪笑问。
唐映雪撇撇嘴，“知道你是去见岳父大人的，我也就没理会了。”
郭子豪听了大窘，挠挠头张着嘴想反驳，但词穷不知该怎么说。唐映雪这话也太直白了，直击要害，弄得他一下就面红耳赤，尴尬至极。
唐映雪扑哧一笑，问：“怎么样？这一趟来捡个老婆的感觉舒心不？”
“你就别调侃我了。”郭子豪悻悻说：“说真的，你反不反对？”
“反对什么？”唐映雪绷着脸，明眸瞅着他。
“我和芊芊的事啊，这可怎么办？”郭子豪为难地说：“你有什么意见？”
“我意见可多了……”唐映雪摇摇头，“谁知道呢，冷不防间，你又多了个心爱的美少女，而且你这发展速度也太快了，说好来救人的，结果最后变成了相亲，你让我还能说什么呢？”
郭子豪苦笑无语。实际上，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今晚的事就像做梦一样，但却又实实在在的，让他欢喜之中带着迷惘，有些不知所从。
唐映雪拉了郭子豪的手，坐到他身旁，幽幽叹口气。
“对不起，煦煦。”郭子豪心头揪紧。
唐映雪摇头说：“我不喜听这三个字，你说另外三个我还更高兴点。”
郭子豪喏喏说：“我爱你。”
唐映雪掐他一把，莞尔笑说：“老天！我头一次听你说这么软弱无力的情话，你不是油嘴滑舌吗，怎么就这样不自信了？”
郭子豪苦笑说：“现在对你说情话这个讽刺意味太强了，让我羞愧地想以头抢地，不如一下撞晕了还好。”
“你好认得羞愧就好。”唐映雪抬手在他脑门上弹指一下，说：“这样扯平，放过你了，免得我很小家子气似的。好累，睡觉，都快凌晨了，明天再和你理论。”
郭子豪咧嘴说：“你还没讲这事该怎么办？”
唐映雪摊摊手，“我怎么知道……等我和芊芊谈谈，我可不希望，订婚落在了她后面。”
郭子豪听到这话顿时松口气，笑颜展开，喜不自禁。唐映雪居然认可了芊芊，这让他担忧尽去。
“瞧你美的，小样。”唐映雪白他一眼。郭子豪不回话，笑嘻嘻地抱住她亲了一口。
第二天，传位仪式将在龚家的神社寺院进行，各种筹备工作紧密进行中，龚家上下一片忙碌。郭子豪等人反而闲下来没事了，就等仪式开始，郭子豪没有放松警惕，吩咐江毅和冈山牧野继续布置警戒，以防过程中生变。
警方高度重视这事，调派来大批警员来维持秩序，龚家的内斗终于结束，只待传位大事完毕，基本就安定了。
芊芊一直待在父亲病榻前，没有露面，一直事务都是由龚沅主持打理。
期间，龚沅来找郭子豪谈话，请他作为龚家的议事代理人，并给予他相应的特权地位，自然而然地，差不多把他当做了芊芊的准夫婿。而且，龚沅半点没绕弯子，直接就询问他，将在什么时候公开与芊芊确定婚约？如果可以，是否能定在传位仪式结束后，当众即宣布这个消息？
郭子豪窘然说：“这事不急吧……等我和芊芊商量后再说了。”
龚沅肃穆说：“那请你们快点决定，家父的病情日益恶化，所剩时间不多了。我知道，家父的心愿就是让她有个好归宿，他也放心。”
郭子豪应声称是，心想，迫不及待地要“放心”的是你吧，如此催促，恨不得将妹妹打包塞到他怀里，今晚就入洞房的架势，这位做兄长的也太急功近利了。他想了想，故意为难地问，他已有婚约在先，这事妥不妥？不知龚家如何看待？
龚沅几乎没迟疑，一口就说：“无碍，我们的老传统本就是娶妻纳妾，而且，听闻郭先生为顾家传人，顾家祖籍在泰国，娶多个妻子为合法之事，郭先生就更不必顾虑了，我和家父都是开明之人，也不会为此有异议。”
郭子豪点头，这事得先说在明处，以免事后遭人非议。
龚沅办事干脆利落，当即就派人去请芊芊前来与郭子豪相谈，他竟是一刻时间都不想多等，速战速决要敲定这事。郭子豪无奈，只得叫来唐映雪一起商议。
芊芊来到落座后，听龚沅说了这个请求，有些吃惊，慌乱又羞怯。
“告辞了，你们谈。”龚沅知趣地离开房间，留下三人私下商谈。
郭子豪硬着头皮问芊芊：“你意下如何？”
芊芊低头不语，脸颊上的嫣红越来越浓重。
唐映雪瞪了眼郭子豪，说：“跟女孩子哪有这样求婚的？一来就大咧咧地问女方意见，你怎么的都该先自我表白一下吧！”
郭子豪张口结舌，思忖着，这话该怎么说啊？尤其还当着唐映雪的面，怪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