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虚实难辨
第二天早晨十点左右，荣天赐先行一步到卧龙山庄求见郭子豪。这老贼行事风格强硬，人快来到半路了才致电联系，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郭子豪昨晚几乎没睡，就一直和颜若玉掌灯聊天，两人说了许许多多的生活往事，任何一件小事都说得津津有味，聊个通宵达旦尚意犹未尽。至天明，吃过酒店早餐，颜若玉实在困乏了，在他陪伴下睡熟，郭子豪这才双眼通红地返回山庄，补了一小觉，那不知才睡了两个多小时就被苏婉的电话吵醒，说荣天赐到访。
睡眼朦朦难睁，郭子豪心头一阵大骂，无奈只得溜下床，冲了个澡精神这才稍微好了些。
他赶到球会贵宾会客室见荣天赐已经在茗茶等候，打过招呼，两人即闭门私谈。
荣天赐扫眼郭子豪，见他神色疲倦，眼带红丝，一副没睡够的样子，暗想这小子早上起这么晚，不知昨夜干些什么，就像热衷通常的富二代那种美酒美色的夜生活，心下不由的生出几分鄙夷。当然，这老贼心机深沉表面不表露什么，微笑说：“子豪，在陈长官来前，趁此机会，我与你商谈点事。”
“荣叔，请说。”郭子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荣天赐压低声音，特意彰显神秘似的说：“有一事我不得不提醒贤侄，务必留意提防龚沅。”
“噢？”郭子豪一怔，想不到荣天赐居然这样说。
“尽管你和龚家小姐已掌权，但龚沅心机叵测，在暗中窥视龚家权位，蠢蠢欲动，一旦准备充分可能有大动作欲对你不利。”荣天赐拧着眉头说：“在我离开龚家之前，龚沅私下来拜访我，言谈之间，隐隐露出对你的不满，并主动向老夫寻求合作，开出一些条件要私下与我荣家联手，助他夺权上位。”
郭子豪听了这话暗吃一惊。
以秋水寒卧底偷听到的情况相反，荣天赐这话说得完全就是另外的意思，居然说是龚沅主动找上他，求合作，并要暗中展开篡位行动。荣天赐这是什么意思？
郭子豪有些惊疑不定问：“这话当真？”
荣天赐注目过来，郑重说：“龚沅推测认为，你控制着龚家小姐，将派人渗透龚家名下的企业，不久后掌权在手，龚家小姐仅是你的一个傀儡，实际上龚家大权却是由你掌控，据此，龚沅心生忧虑愤懑，所以下定决心一定要不择手段地铲除你。”
郭子豪露出震惊难以置信的神色，瞠目结舌地发愣。但在心底他已然恍然明白过来，这荣老贼在耍两面三刀的阴谋呢，就像之前拿话诓住龚沅，激起其怒火，顿然将矛头指向他。此刻，荣老贼耍同样的手腕，在他面前挑拨离间说龚沅的坏话，也是要激起他的愤怒，与龚沅为敌，以此趁机从中谋利。
荣天赐看着郭子豪吃惊的表情，假惺惺补充说：“这事重大，子豪，你千万莫大意。龚沅的根基颇深，是为地头蛇，一旦他对你有所动作必然十分阴毒厉害，你可是万分小心对待。”
“多谢，荣叔点醒，让小侄获益匪浅。这么说起来，仔细一想，这其中果然有阴谋。”郭子豪回应着，心里大骂荣天赐无耻。身为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这么下作，为达目的连这种恶毒女人般的龌龊手段都做得出来。如果不是事先从秋水寒那里获取真实的情况，荣天赐这番话也许还真能诓骗得他的信任，要感激其提醒之言呢。
“妈的，搞阴谋者必遭天打雷劈，头顶生疮屁股流脓，头戴绿帽，烂舌头烂眼珠，断手断脚，最终不得好死。我呸！”郭子豪口吐一连串咒骂，看着荣天赐，做出咬牙切齿之状。
“贤侄消消气，不必为这种小人恼火。”荣天赐不知郭子豪咒骂的“头戴绿帽”之类的话所指真实含义，暗暗窃喜，沉声说：“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有老夫站在你这一边，大可放心。当时我没有一口回绝龚沅的提议，而敷衍他过去，我想只要龚沅有什么动静，告知与我，我第一时间就知会你，事先有准备便可防备万一。”
郭子豪再次谢过后，又是一通臭骂，将阴谋者痛骂了个过瘾方休。
荣天赐坦然受之，郭子豪越是骂得厉害他心里越是喜欢，表面上郑重其事地说：“龚沅向我提了个条件，打算与我荣家联姻，结成同盟，事成之后龚荣两家交好共谋长久繁荣。”
“联姻？”郭子豪问：“和谁？”
荣天赐说：“龚沅欲在适合的时候向荣俪求婚，结成百年好合。”
“这样啊。”郭子豪点头暗想，这事倒有可能，一旦这两个奸贼将他扳倒，肯定就勾搭在一起了。为了权利，龚沅不惜迎娶荣俪这个二手货，可谓心黑。
荣天赐说：“当然，老夫没有当场答复龚沅，也没回绝，暂时拖延推诿他一下，以便今后探听虚实。”
郭子豪点头琢磨，接下来的节奏就是他应该像龚沅那般受了恫吓，不得不向荣老贼求助了，从而步入老贼结下的渔网。他想了想，没走寻常路，话锋一转说：“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事也不是什么坏事。”
荣天赐有些吃惊问：“贤侄此话怎讲？”
郭子豪说：“要对付龚沅，我有些办法，尽管不是十拿九稳，但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看在龚沅作为龚家独子一脉上，只要他规规矩矩做事，我不是太想出手铲除他，但如果他胆敢逆反作乱，我就有把握铲平他，一毛不剩。今后，就看他怎么动作了。”
荣天赐若有所思问：“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郭子豪微微一笑说：“正如龚沅推测的，我在龚家，在他身旁，甚至在整个日本都安插了大量的人手，不仅是企业领域方面的，还包括各种安全人员布置，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人了，就凭龚沅那点势力，一旦动起手来，我一声令下，在旦夕之间就可能抹平他。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尚未收到龚沅有异常动静的报告，大家也就暂时相安无事罢了。”
他这话基本就是恫吓之言了，将荣天赐的计谋依葫芦画瓢拿了过来用，原样奉还给这老贼。
以此诈一诈荣天赐。
郭子豪记得秋水寒探听到龚沅声称的那个“偷天换日”的重大阴谋，不知内情是什么，是否对荣天赐说了这个谋权篡位的计划。这下他显得十分自信的架势，不知荣天赐会不会为了威慑他，而讲了出来？
他专注盯着荣天赐的神色，见其目光深沉，隐含闪烁不定，显然是有其事，在权衡利弊之间。
过了会，只见荣天赐面露微笑说：“贤侄既然有防备，那我放心了，但愿你能尽早解决此事，让龚家平安稳定下来。”
这老贼老奸巨猾并未上当，可能也对他说的有所怀疑，郭子豪心想。他应答说：“我尽力而为吧，并请荣叔考虑，别轻易答应与龚沅联姻，往后观察再定。”
“王黎伟是不是已经决定支持你了？”荣天赐点头，转而思虑着问。
郭子豪本不想谈及这事，但既然荣天赐已经推测到这个局势，他也就不隐瞒了，索性夸张一点说：“不错，王叔与我深谈，为保住华人在日的商业势力，将不惜代价全力支持我掌控住龚家。不仅是王家，还包括周家也将投入人力物力予我，在短时间内拿下龚家名下企业的控制权。在今后，我即代表龚家，与各位共谋长久大事。”
“还包括周家？”荣天赐眉头一扬，有些意外难信，问：“周家不是支持魏立，与你作对吗？”
郭子豪说：“所谓作对，仅是在某些商业利益层面，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周侯爵毫不含糊，在解决龚家的问题上倾力支持我。实际上，目前已经开始动作了，荣叔过些天便知具体情况。”
这话并非虚言，一下就说到了实质上。郭子豪这番话虚中有实，让荣天赐难辨虚实，顿时心生顾忌。
沉吟片刻，荣天赐又问：“除了周、王两家，何家是否也支持你？”
郭子豪暗想这老贼快要上钩了，他摇头，淡然说：“尚未与我主动接触。何叔估计在等我的决定，观形势而为。”
荣天赐点头说：“不错，何家这次参选势在必行，作为交换条件，只有你先表态支持何士诚，何家相应的也才会支持你。贤侄，你作什么打算？”
荣老贼的这一声贤侄叫得比刚才亲切了些，话语也大为温和。
在不知不觉中，郭子豪板回了主动权。
荣天赐从钓鱼人渐渐转变为被钓者，而且全过程荣天赐都心知肚明，但偏生没法，在逻辑严密的推演局势下，郭子豪所说毫无破绽问题，气势浑厚，他也只能矮下三分来，主动提及这次来的核心目的。荣天赐本意是恫吓郭子豪，让他求助合作，从而支持荣家的推举人陈耀杰，但此刻，郭子豪不仅没向他求助，而且不但有恃无恐，反而让荣天赐心生忧虑，生怕郭子豪改变了主意，故此被迫提前发问了。
郭子豪拿眼瞅着荣天赐，沉默半晌，直到察觉这老贼眼神中略有慌乱，他这才缓缓说：“还没决定，等过了今天再说。”
他这话意思十分明确，无非就是要再拖延观察一下。但以其说是等中午会见陈耀杰之后再定夺，还不如解读成，在等荣天赐提出相应的条件。
荣天赐心念急转想到了这一层，踌躇说：“子豪，我们在龚家初步谈过的事，都能兑现。昨天，在你出席外交新闻发布会时，我已经叫人撤下了那份材料，而关于市区的那个地产项目也已经在做准备了，我们以后公平合作不再是什么问题。”
“很好！”郭子豪说着，却微微摇头。
荣天赐神色一滞，皱眉问：“你还有其它条件？”
“没什么，我一下想不出还需要什么。”郭子豪淡然说：“这事也不急，我们的合作是长期的，往后慢慢来吧。”
正所谓无欲则刚，郭子豪这下表现得极为淡定，竟没提及半点要求，让荣天赐无从下手，失去了针对目标。
但郭子豪不急，荣天赐可就急了。大选之事迫在眉睫，如果这事一天定不下来，他一天寝食难安，而郭子豪此刻在局中又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尚若不拉拢过来，那么形势就有些吃紧了，他这一趟也是白跑，徒做无用功。
“子豪，咱们都是明眼人，有话不妨直说。”荣天赐厚着脸皮说：“你开出条件，只要在我荣家的操作范围内，都可以敞开谈。”
郭子豪心下更加沉定，微笑说：“真的没什么，荣叔能做的都做了，让我也无话可说。眼下我唯一要考虑的事只有一件……”他沉吟起来。
荣天赐急忙问：“什么事？”
“魏立。”郭子豪冷哼一声说：“这家伙才是我的心头大患，不拔了这颗眼中钉我没其它心思。”
荣天赐神色缓和下来，说：“对付魏立嘛，那你需要阿叔从中做些什么？”
郭子豪摇摇头说：“暂无需要，对这家伙我也有完善的计划，只是时间问题，迟早能摆平他。”
荣天赐心一沉，才生出的希望转为了失望，不禁眉头大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