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根也不是第一次跟赵肆打交道了,一接过礼品盒,对那尊钢雕艺术品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取了出来,然后往铁盒子的夹层抠了几下,就把那颗用胶丝袋包裹住的龙眼核,给抠了出来。
用铁盒子遮挡一下,哈根仔细端详了十多分种,也不绕弯子,开价道:
“一百二十。”
“成交!”
赵肆马上拍板道。
接下来,思柔看到如出一辙的一幕,哈根从他随身携带的铁盒子里,取出一张银行卡,交给了赵叔:
“里面有一百,余款在我拿到报销单后,再转给你。”
听到这话,思柔知道哈根是某个公司的职员,代替这家公司跑出来收购违禁品。
“都是老熟人了,放心吧。”
赵肆愉快地收下了银行卡,笑呵呵地道。
接下来闲聊了一会,哈根似乎拿到货后,就急着要离开。赵肆似乎也掌握到了对方的心理,也不多有挽留。
双方分一前一后,离开了这家“高质量饭店”。
从赛德广场下来,赵肆问思柔道:
“怎样,学到了点什么?”
这话问得太随意了,就跟客套话似的,思柔一时之间没有思绪,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想了想,回答道:
“招待客人要诚心,还是要有一些规则,且都是双方心知肚明的。”
赵肆点了点,却纠正道:
“规则是要有的,但招待客人,并不一定要诚心,我们奔着目的去的,一切手段都是为了目的而铺垫的。所以,你看到的是诚心,而我看到的是手段。懂了不?”
这话让思柔想起刚刚发生不愉快的一幕,瞬间就懂了——赵叔这话说得很明显了,为了目的,哪怕让助手难受,他也不会在乎的。
琢磨明白这一点之后,思柔有一种“多么痛的领悟”的感觉,再一次找到了自己该有的职场定位——千万不能被赵叔的种种好,给带偏了;他对她的好,也仅仅是为了他做生意而服务的。
就拿来的路上,赵叔就建议思柔发工资后,去整几套靓装,当时思柔一听,还以为赵叔真是在为她着想。现在看来,不过是出于面子工程的问题罢了。
赵叔是个中产阶层,经常出入区中心这里的高档场所,思柔这么一个“土巴巴”的乡下妹跟在身边,确实会让他没有面子。
“赵叔,能稍等我片刻吗?”
走回停在路边的汽车,赵肆拉开车门让思柔进去,思柔瞧见铁山集团一楼大门口,除了一名保安人员外,空无一人,于是指指大门口边上的通告栏:
“我想过去收集一下上面的信息。”
赵肆不知道她收集信息有何用处,也不想去过问,于是就点点头:
“去吧。快去快回。”
得到允许,思柔马上小跑过去。
跑过街道,跑到了铁山集团大楼门口处,那儿的通告栏上,果然贴着几张用锡纸写着招散工的信息。
“擎天五指山6号工地,因进度加急,需招散工三百名,有意者请联系徐工,电话是……”
思柔不知道兜卖散工信息这条路,走不走得通,反正当个外快来赚,能成是好事,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于是记下了徐工的电话号码。
就在思柔默记那患电话号码时,从大街上突然走来一个男性机械人,一看就是贫民区的出身,身上没有什么装扮,跟思柔一样。
这个男性机械人看到思柔一个人站在通告栏前,马上眼珠子转转,然后朝她走了过去。
思柔察觉到有人走来,浑没在意,继续默记那患电话号码。
“小妹仔,有钱没有?借点钱给哥花花,哥一定会还你的。”
这个男性机械人突然从旁边凑近前来,压低着声音对思柔道。
神经病,我又不认识你。思柔在心里骂道,然后摇摇头,回答道:
“抱歉,我身上也没钱。”
本以为这家伙会识趣离开,结果这货阴阳怪气地道:
“开什么玩笑,你身上没钱?”
这货突然用手指戳着思柔的胸膛:
“里面的电瓶不是钱吗?还有你的脊椎,能卖三十万呢,这不是钱吗?就算拿你脑袋去卖,最少也值十几万以上吧!”
思柔一听,一张铁脸差点吓绿了。
原来这货不是借钱,是要劫人,然后贩卖机械人体器官啊!
这光天化日之下,这货也太大胆了。
“借不借,小妹仔,借不借?”
这货用铁手指,一连戳着思柔的胸口,好像欠他似的,在追讨债一样,着实可憎可恶!
“你住手!”
要是换在以前,思柔肯定给吓哭了不可。但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之后,柔弱的性格已经磨炼得坚强起来了。
她举起右手,用安装在前臂上的手枪对准了这货的脑袋:
“麻烦你放尊重点,谢谢!”
这货被思柔拿枪指着,眼睛一下子露出一丝慌乱的眼神,大概没注意到思柔原来也有臂枪。
在靠近之前,他看到思柔的左臂上,只有一把枪索枪,愣是没注意到她右臂上也安装了一把袖珍女式枪。
“妈的,竟然看走眼了。”
这货啐了一口,然后举着双手,慢慢退了开去。
见对方远离掉了,思柔暗暗舒了一口气。说实话,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对方要是不知好歹,继续骚扰她,她敢不敢扣下扳机射他一枪呢?
幸好对方手上没枪。
也幸好自已刚刚装上了枪。
否则,就刚才的情形,搞不好就被对方强行拐走了。
这一刻,思柔才体会到身上有枪的确切好处。
赵肆在车上等着,不时抬头往思柔的方向看一眼,突然看到一个低极机械人(远处根据行走动作的流畅度判断),鬼鬼祟祟朝思柔靠了上去,然后两人在低语着什么,赵肆愣是以为是在“友好”交流,而没有跑上去相助。
这时思柔走了回来,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吓死我了,刚才一个神经病,竟然跑来跟我借钱。”
“刚才那个机械人吗?”
赵肆有点出乎意料的样子,问道。
“是呀,就刚刚那家伙。都不认识他,竟然跑来跟我借钱。”
思柔用掩饰不了的惊恐语气说道:
“其实压根不是借钱,就是找借口逮住你,然后谋你身上的器官。太吓人了。”
“这么大胆?”
赵肆显然也没有想到:
“他一个人就敢来拐你走?”
“是啊,幸好我用枪把他吓跑掉了。”
思柔举了举安装在前臂上的袖珍女式枪,这才注意到她压根没有打开保险。看来对方也是吓傻了,或者对方压根不了解枪,否则那个情形,对方强行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以后你一个人跑来这里谈生意,可得格外提防这种人了。”
赵肆启动车子,掉了个头,沿着大街往回开:
“你回去后,去报个训练班吧,练习一下射击,还有搏击。我给你交学费。以后你会经常一个人跑来跑去的,必须要有一身过硬的自卫本领。”
“明白!”
思柔心想,反正不用自己掏钱,却可以学以自用,何乐而不为?
这么一想,思柔忽然发现自己变了,不再单纯了,也不再善良了。
回到皇后区,歇息了一下。
作为低级机械人,思柔虽然是机械体,但身上的脊椎还是要有休息的时间。这点就比不上高级机械人了。
高级机械人的脊椎,是纯机械结构,所以他们看上去更像是机器人,不知疲倦。唯一能让他们歇息下来的,只有大脑了。大脑是原生大脑,所以也要休眠。
晚上的时候,思柔拨打了家里路边的电话,这么多天没在家里,不知道老爸一个人过得咋样了。
电话接通后,老爸告诉思柔说:
“昨天有个陌生女孩子打来电话,她说是你的工友,自称玛丽的,找你。”
思柔一听是玛丽,先是高兴极了,接着想到弄丢了她的那颗种子,马上心情沉重了起来,问道:
“她有说什么时候过来找我吗?”
“没有。她本来找你的,听说你不在家,去皇后区上班了,就让我稍话给你,说她出院了,身体好的很,过段时间再打电话来。”
老爸在电话另一头捎话道。
思柔听了,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马上要过来取种子,我还有时间想办法。
过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老爸呵呵地笑道:
“傻孩子,你才离开几天?这几天,家里还能翻了天不成?都是老样子,该怎么的还是怎么的。没事,就先挂了,别浪费这电话费。”
老爸说完,就挂掉电话了。
思柔正想告诉老爸,这电话是公司里的,打电话不用钱,结果老爸就把电话给挂掉了。恰好这时赵肆走了过来。
幸好没有这样说,不然赵叔听了会做何感想?思柔在心里庆幸道。
“思柔,这是三千块钱,你明天去找射击训练馆,先练练枪法。另外,找找武术馆,看看学费是多少,回头我再给你。”
赵肆有练过射击,知道行情,所以拿出了三千块钱给思柔。
思柔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说是赵叔的一番好意,其实也不算是。思柔的安全,直接跟他的种子存亡挂钩。可能在赵叔眼里看来,思柔的安全还没那些种子贵重,他在乎的并不是思柔的安全,而是他种子的安全。
“谢谢赵叔。”
思柔虽然想装出开开心心的样子,但发现拿钱的那一刻,她真是很开心的心情,没有一丝的做假。
说到底,这的确不必格外感激赵肆,双方只是一种合作的关系,各取所需罢了。思柔学到自卫本领,保护好自已,而赵叔得到的是种子的安全保障。
虽然琢磨明白了这一层,可思柔毕竟不是以前的思柔了,她被生活磨砺了,成长了,变得圆滑了。知道拿了别人的钱,说些好话,或者假装一下兴高采烈的样子,会让对方觉得“这钱没打水漂,没白花,值!”
第二天,思柔带上她女式枪的两个弹匣,开始在皇后区转悠,寻找射击训练馆。
“欢迎光临。”
皇后区第三街道上,有一家名为“神准射击馆”,思柔看到有机械人进去,也就跟着进去。
“请问需要办会员卡吗?”
咨询台上,一个女性机械人,打扮得蛮时髦的,见思柔是个生面孔,于是问道。
“可以办吗?怎么办的?”
思柔一下子就露出了“门外汉”的嘴脸,问道:
“都有几种选择呢?”
“有月卡、季卡、年卡。”
咨询台上的这名时髦女性机械人介绍道:
“时间越长,享受的优惠越多。月卡是一千,季卡两千五,年卡是八千。”
“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提供枪弹吗?”
思柔问道。
“不提供的。都是你要自带的。我们这里只是提供场所,和一些辅助训练的器材。”
时髦女性机械人一看就知道思柔是个生手生人,完全不懂这个射击训练行业。
这里绝大部分的顾客,都是身上安装有枪的,所以没必要提供枪支弹药。
只是提供个场所,就这么贵。思柔心想,连子弹也不提供,那还得自已花钱买子弹。
“怎样,想好办哪种卡?”
时髦女性机械人问完,赶紧又介绍道:
“办年卡,请师父教你有八折优惠。月卡就没有这优惠。”
“请师父教,得另外交费?”
思柔心想在健身房,请教练可是免费的呢。
“是的,请师父是要交费的,但不会让你花冤枉钱,都是包会为止。”
时髦女性机械人回答道。
“我先办张月卡,体验一下。”
思柔琢磨着,要是早点学会,没准就省了两千块钱呢。哦,这不叫省,这叫赚了两千块钱。
“好的,请问小姐尊姓大名?”
时髦女性机械人从柜台里取出一张铁片芯卡,插入一个读写器,然后在电脑上开始设置这卡的属性,并问道:
“你准备充多少钱?”
“还要充钱的吗?”
思柔诧异地问道。
“要的,小姐。你在训练过程中,会消耗我们的辅助训练的器材,以及请师父给你指点,这些都会花钱的。建议充一笔钱进去,方便直接刷卡结算。这是有优惠的。不然,给现金就没有优惠了。”
时髦女性机械人回答道。
“名字就打我为‘愤怒的温柔’吧,暂时先充一千块进去……不,先充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