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住满盘青丝的发簪,掉了,头发就像疯长的杂草,一窝乱地披散而开。被刚才那连珠弹抛了三下,起起落落,旋得头晕目眩的江秋艳,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好象惹起鬼神降怒一样,莫名其妙地崩崩崩,就滚到了擂台边。
精心打扮的一个靓丽的妆束,在这有失雅观的三下弹抛中,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披头散发的一个模样,好象一个女鬼突然法术失灵,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突兀而错愕地出现在擂台上。女子该有的淑范,在几下抛滚中荡然无存,便是滚到擂台边上后,凌乱的衣服也是有些衣不遮体,就连擂台底下的江大海,都有些认不出这就是他的宝贝女儿。
散乱的满把青丝,完全将一张瓜子脸遮住,金星乱冒中,稍稍恢复点意识的江秋艳,猛地感觉一道道嘲讽、讥笑的目光,从擂台下射了上来。
脸上火辣辣的一热,江秋艳赶紧伸手扯落腰间缩卷起来的衣服,蓦地感觉右手雪雪地痛。断折的腕骨,在这知觉恢复之下,变得敲骨锯心,痛得她差点昏死过去。
“我的手,我的手……”惊心的发现,竟尔让一向动听的声喉,变得尖锐而怪异,就好象听见小五哥在学鬼叫一样,禽不似禽、鬼不似鬼,更无半点人的音准,让人听得头皮发麻,一阵毛骨悚然。
这番暴变,让刚刚从死神手里挣脱回来的凌玲,傻了。
满脸泪痕的刘氏,刚刚愤怒不消的凌天鹰,以及传法长老、钟三长老,以及族人代表的那些弟子们,全傻了。
江大海,钱庄管事汪真,以及火侯、火家族人弟子,还有陆家老爷子及陆家族人弟子,看到这突然窜出来的身影,这突奇而来的一幕,无一不瞠目结舌,木然傻掉。
就连围在擂台边,像一堵墙隔开的那伙江家弟子,也都变得哑口无言,只知道猛地将嘴巴张得开开的。
因为,他们都看到擂台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少年。
一个原本是单薄羸弱,也是被他们视为纨绔子弟、懦弱窝囊的少年。而此时的出现,竟然有了脱胎换骨般的惊艳。满是灰泥的衣服,还擦了好几个破洞,让这个少年多了一丝朴实与稳重。原本白皙的脸蛋,此时多了一点古铜色,看上去,稚气全脱,变得有些刚毅起来。而衣服之下,透着膨膨鼓鼓的肌肉,充满了刚劲的力量。
整个人儿,给人一种阳光普照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相对旁人,到场的凌家众人,更是在这惊讶中,多了一种震惊。因为,他们没人敢相信,眼前这个换了副风骨的少年,竟会是他们的少爷。他们发自内心地震撼住,他们的少爷,会还活着?
“以大欺小,好不要脸。”凌风精湛的一双眼睛,闪烁出一股愤怒,目光在擂台边上的江秋艳身上扫过,最后扫落到江大海及汪真的身上,“江家果然不要脸,让一个接近成年的女子,欺负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儿,你们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冷峻、犀利的目光,加上义正辞严的口吻,竟尔让江大海、汪真这两个家伙,不自觉地猛然心虚了起来。
就连旁边的火侯,都避开了凌风这阵犀利的目光,不敢与之正视。
“哥,哥……呜呜!”小嘴一直张开到足以塞进一个拳头的凌玲,原本还不相信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的少年,会是自己的亲哥哥,直至听到他那把熟悉的声喉,这才敢确定这个刚刚救下自己的少年,是自己整天叨念在嘴边的亲哥哥。
刹时间,委屈、愤怒、挂念、悲伤,竟尔袭卷了这个年仅十岁,原本不应该体验到这般复杂人生味道的小女孩儿身上,哽咽一声,就惊喜交织地扑进了这个少年的怀里,撒娇一样把一直忍在眼眶中的泪水,痛痛快快地流了出来。
“别怕,有哥哥在,这帮人休想再欺负你。”心疼地抓起妹妹的手,朝她那裂开虎口正流血的小手,吹了几口气,凌风安慰道。
“风儿,是你吗?真……真是你吗?”擂台下,悲喜不禁的刘氏,也是哽咽着。
“哈哈,是凌风回来了吗?”躺在担架上的凌天鹰,做梦一样看着擂台上的凌风,要不是周围的人都在惊呼着少爷少爷,他还真以为是看到了幻觉,“我就说这小子命硬得很,哪会这么容易就死了?这小子,可是肩负我们凌家伟大振兴的使命,使命没有完成,老天也不会让他走的。”
“是,是凌风那家伙。”凌英看到凌风的出现,也是惊喜交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少爷,真是少爷!”
“少爷他没死!”
在场的凌家族人弟子,无不激动、振奋!
目光落在母亲刘氏、二叔凌天鹰,以及传法长老、钟三长老及一帮家族弟子身上,他们那身雪白的缟衣,登时扎进了凌风的心房里:他们,他们竟然以为……以为我死了?
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
自己摔下悬崖后,四天都没有回去,他们没理由不认为自己是死掉了。也难怪大老黑送他回到天台上,原本放在天台上的行囊不见了,这会想来是家人们发现了,以为他是摔下悬崖去了,便替他收回去了。
将凌玲抱下擂台后,转过身来的凌风,目光严厉地瞪着一个人。
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心肠歹毒,屡次破坏了他的好事,而且还一心想置他于死地。
现在,又以大欺小,打伤自己的妹妹。
如果说,江秋艳逮着这个机会来欺负凌玲,那么现在的凌风,更是逮住了终于可以一雪前仇的机会了,而且是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江秋艳,你不是很想跟我比武吗?现在,我回来了,就由本少爷,好好陪你耍耍吧。”精光闪烁的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这个女子,凌风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玩味。
听到凌风的声音,心中是冷哼了一声,江秋艳道:“凌风,你真是装死,现在看见妹妹有难,终于肯现身出来了吗?”
忍着手痛,用左手盘起了披散的头发,美眸终于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登时狠狠地震住:这是?这是凌风?他……他怎么变了副模样了?他现在看上去,不仅充满了阳光的力量,而且,文弱的气质,也截然变掉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秋艳,这小子好象脱胎换骨了,你可得小心啊!”老练的江大海,看到凌风的巨变,料想这小子一定是精心准备了一番,不得不提醒女儿一句。
但是,恐怕他怎么想都想不到,凌风已经觉醒了灵脉。
包括在场的所有人,绝对想不到这一点。至于那些同辈的世子,更是想不到了。
“爹,你放心,我现在就算折了一只右手,也能将这小子打下擂台去。”说这句,只不过是要面子罢了。对于刚才的狼狈三珠跳,江秋艳可是至今还惊魂未定,内心更是惶恐到极点:这小子,怎么突然间,实力变得这么可怕了?刚才我只是撞了一下他的拳头,他还没还击我,就将我掀到擂台边上去了,还震断我的右手!
听见对方在诽谤、诋毁自己是在装死,凌风有些不置争辩地摸了摸鼻子。对于这种无端猜测,用嘴去澄清,还不如用拳头去澄清要有效得多。毕竟有这么硬的拳头,足以证明没装死的必要,让对方的猜疑,不攻自破!
见江大海突然发话,心念一转,凌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这老家伙道:“江老爷子,本少爷记性差,请你将这擂台赛的规则,再宣读一遍。好让本少爷牢牢记住,切勿犯规了。”
闻言一怔,愣是不知道这小子,怎么突然间会要自己宣读一下擂台规则了?
这江大海,纵然老练世故,也绝然琢磨不透凌风此举的用意所在,当下轻咳一声,正儿八经地宣读道:“凌家公子,听好了,这擂台规则是:但凡参赛者,都是自愿的,不存在逼迫、威胁的成分。擂台上动刀枪,死伤在所难免……”
轰地一下,宣读到“死伤”二字时,江大海蓦地大惊失色,暗叫糟糕透顶。
这擂台规则的全文,本来是江大海与柳家、火家、陆家私下制定出来的。当初他们结伙,都本着“打死凌风”的目的,所以才会明文正言,将规则制成“擂台上动刀枪,死伤在所难免,从参赛者踏上擂台第一步起,就等于签下生死状,一切后果,与对手无关,不许寻仇,不许追究。”
现在听凌风故意让自己宣读一遍,再想起他刚才一拳震退女儿的情形,登时明白他的用意所在,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给擂台上的女儿抛眼示意:这小子,精心修练了一段时间,实力大增,现在摆明要致你于死地,你可得先下手为强,抢先摆平他才行。
江秋艳阴阴一笑,回意:“放心吧,本小姐可是有备而来。”
对于这对父女在打眼色示意,凌风一直在熟视无睹,摆出浑然不觉的表情,最后见这对父女打够了眼色,当下朗声说道:“诸位,我凌风在此郑重申明,坚决拥护这次比赛规则,也会恪守承诺,要是我输了,就让凌家让出天灵峰……”
“少爷,这是他们的阴谋,你不可答应他们。”凌家族人弟子们,纷纷出言提醒道。
“凌风乖侄,这是江大海的诡计,你岂能答应他们?”凌天鹰阻止道。
“我凌风代表凌家,愿意遵守一切擂台规则和赛制承诺。凌家上下,休得不从!”凌风坚决表态道。
江大海见凌风这么严肃表态,心中狂喜不禁。这凌风虽然像脱胎换骨一样,但他只要没有觉醒灵脉,就不可能是女儿的敌手,如此表态,正中下怀。
“江老爷子,我的承诺,你可满意?”凌风突然话锋一转,径自问江大海道。
江大海呵呵一笑,赞道:“凌少爷深明大义,江某甚是欢喜。”
“我输了,就让出凌家的天灵峰,那么我要问了,如果我赢了,又将得到什么?”凌风跟柳雄前往江家水库,探明了煤矿的下落后,就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把那处煤矿,名正言顺地弄到手。他想到了这场擂台赛,于是将计就计。
“你要是赢了,就保住了天灵峰。”江秋艳不等父亲回答,就抢着回答道。
“仅仅是保住天灵峰吗?”凌风不满地道,“那这样的比赛,有何公平可言?那天灵峰本来就是我家的地盘,输了就要被夺走,赢了却什么都没得到?”
“那凌少爷想怎地?”江大海摸不准凌风的心思了。这明显是想拆台了不是?
“天灵峰是我凌家命脉,我输了,你要夺我凌家命脉。那好,咱们就公平讨价还价一次,我赢了,也要夺你一处地方。”凌风毫不客气地道。
“要夺我江家一处地方吗?”江大海吃了一惊,心想这凌风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起我家地盘的主意来了,“难道,你要占我江家水库吗?”
江家水库才是江家的命脉,不得不说,凌风这厮贪得很呐!
“放心,我凌风做人不会像你这般贪婪,手段又狠辣,做事不留余地。那水库是你江家生存的命脉,我要夺你水库,你江家以何立足,以为营生?”凌风正义凛然,“我不会像你做得这么绝,我只要你划出一块无用之地给我,即可。”
江大海一听,懵了。原以为凌风会跟他一个贪婪,会提出要他江家的水库,结果,只是要一个无用之地?
“什么无用之地?我不是很懂,你能说具体一点吗?”江大海一脸迷惑地问道。
“既然江老爷子不懂,那我就划个地,让你考虑下吧。”凌风见江大海没听懂,于是说道,“你江家水库的西侧,在靠近降灵峰的山脚下,那片地方,对你们江家而言,可有什么用处?不如,就作为擂台赛的赌资,押注下来吧。赢了我,天灵峰归你江家。输了我,我只要那片地方。如何?”
“凌风乖侄,你拿他无用之地作甚?要拿,就拿他江家水库。”二叔凌天鹰不赞同凌风这做法,大声提醒道,“只有割到他的肉,他才知道这种行为的可恶,就能理解他夺我天灵峰有多遭人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