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趁着儿媳回娘家的间隙,李家四人将一大锅人参炖鸡吃了个精光。
吃得最多的,要数李二狗,蒋春燕老两口生怕孙子被打坏了,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夹鸡肉,就连人参片片,也全喂给乖孙了。
几人抚着凸起的肚子,同时打了个饱嗝。蒋春燕摸着乖孙的脸笑开了花:
“吃了人参,爷奶活到一百岁,一直陪着我的乖孙。”
李二狗乖巧地点头,不一会,便打起瞌睡来。
“瞧这小子,吃了睡,睡了吃,这小日子过得真舒坦。”李大壮挑着牙打趣道。
老两口含笑看着孙子入睡,吩咐起儿子将人抱到炕上。
“嘶,这刚吃完就拉大号,真是不划算。”
李大壮捂着屁股跑去粪坑。
“你就不是那富贵命,肚里留不住油水。”蒋春燕骂道,只是没等她说完,就见儿子也匆匆跑去厕所。
“啧啧啧,瞧你爷俩,没福气。”
她一边嫌弃两人,一边收拾碗筷,看着那泛着油光的土碗,觉得就这样洗掉未免有些浪费。
于是烧了锅热水,在碗里涮了涮,就着碗壁上的油光喝了个水饱。
“精贵玩意儿就是不一样,涮碗水都好喝。”
等她将碗筷洗完,已经十分钟过去了,发现父子二人还没从厕所出来。
她咂吧咂吧嘴,回味着鸡汤的香甜,这可是她长这么大吃过最好的东西。
又过了十分钟,依旧没见着父子二人,蒋春燕有些急了,忙跑到旱厕外大喊:
“你俩干啥呢,还没拉完?”
里面传出父子二人痛苦的哀嚎:“遭不住了,腿麻了,快扶我起来。”
蒋春燕跑进去一看,就见旱厕里,父子二人上吐下泻,脸色惨白。
“哎呦,我个亲娘嘞,你俩真是糟蹋粮食。”
见她第一时间竟然是可惜粮食,李大壮暴怒,差点一头栽进粪坑:
“你他娘的到底给我们吃的啥,拉死老子了,还不快过来扶我。”
见丈夫生气了,蒋春燕不敢再多说,唯唯诺诺地将父子俩扶起来。
饶是她干惯了农活,这一边架着一个男人对她来说也是十分吃力的,还没走进屋,蒋春燕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看着一地的污秽,旁边两个男人忍不住恶心,也跟着吐起来。
顿时,李家小院里接连起伏着“哕”“呕”“哇”的呕吐声。
一直持续到傍晚,李家三人皆是冷汗淋淋,面色惨白,不是想吐就是想拉。
二狗娘从外边回来,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恶臭充斥在整个小院。
她捂住口鼻,打开篱笆院门,一眼便看见满地污秽。
“呕”二狗娘下意识哕了一下,满脸惊恐地后退数步:
“孩子他爹,这是咋了?”
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应她。
二狗娘不安急了,担忧的心情还是战胜了生理反应,她踮起脚尖,尽量避开地上的污秽,一颠一颠地走向里屋。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二狗娘只觉得她几十年头一次受到这么巨大的冲击。
只见家里老两口和她男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炕上,各种排泄物呕吐物沾满全身,整间屋子已经难以找出落脚的地方。
二狗娘被冲天臭味熏得眼泪直掉,双手更是死死地捂住口鼻,两只眼睛四处寻找起儿子的踪迹。
终于,在炕头的角落里,发现了熟睡状的儿子,二狗娘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但好歹儿子身上还算干净。
顾不上弄脏鞋子,二狗娘走进屋里,将儿子从炕头抱起,出声想要唤醒他。
只是喊了好几分钟,二狗双眼紧闭,根本没有苏醒的征兆。
二狗娘慌乱不已,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她双手颤抖地伸向儿子的鼻间,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一举动的后果就是屋内的浊气都被她吸了进去,一时间,二狗娘脸色铁青,奋力忍住想吐的欲望,抱着二狗匆匆出了门。
只是任凭她如何拍打叫喊,二狗都没有要醒的迹象。想到家里还有三个昏迷不醒的大人,二狗娘又开始恐慌,她踉跄地跑到赤脚大夫门前。
经过一番简单的察看,赤脚大夫语气凝重:“这怕是中毒了,得赶快送到县医院去,再晚就没救了。”
李大爷家的毛驴还没缓过来,就又背负起救命的重任。
这次更是直接拉了四个人,还是臭气熏天的那种。
忍了半晌,毛驴终于忍不住了,还没走到县城便开始哇哇大吐。
昨天半个小时不到的路程,今天硬生生走了九十分钟,其中大半时间在李大爷和毛驴的呕吐声中度过。
经过这一遭,李大爷决定休整半年,他再也不干赶车的活计了,造孽啊。
一周过去,经过医生的治疗,何家父子皆以苏醒,何大山的病仍需要一直吃药,至于何小树的腿,也需要去大医院治疗。
两父子将颜明秋垫付的医药费还完,便直接出了院。
至于李家四人。
李二狗因食用过多商陆,导致重度昏迷,送到医院时已经来不及洗胃了,从今以后,能不能醒来全看天命。
剩下三人在昏迷两天过后逐一醒来,二狗爹也因商陆摄入过多变得痴傻,整个人不能自理。
蒋春燕老两口后一步醒来,在知道李二狗变成植物人儿子变得痴呆后,老两口直接哭晕过去。
何小树清醒后,直接将李二狗把他推下陡坡的事告诉了大队长,大队长震怒,直接报了公安。
但是因为李二狗年幼且昏迷不醒,公安也只能要求李家赔偿何小树一百五十块钱。
在大队长和公安同志的双重施压下,李大壮还是抠抠嗖嗖地从柜子里掏出一百三十块钱。
这可是他老两口的棺材本,现在全赔了出去。
李家算是彻底完了,二狗娘在知道几人专门背着自己偷吃时,原本还想着服侍老两口的心寒了个透。
连儿子都不顾,匆匆收拾了行李,连夜跑回娘家。
至此,每当村里人提起蒋春燕一家,皆是连连摇头,叹气道:
“都是报应。”